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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真实与虚幻

接下来的几天里,方九曜都不曾见到亚特斯的身影。

城堡里的女仆都是缄默不言的,巨大的城堡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好在有活泼的卡萝时常陪着她,倒也不至于太过孤独。

亚特斯不允许方九曜出城堡,因此方九曜只能整日窝在这巨大的城堡之中。这几天里,她也算是把这城堡的里里外外感受了一圈。

城堡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兰蒂堡,整体类似于欧洲中世纪的哥特式建筑,外部的雕饰精美漂亮,富丽堂皇;城堡的大门有三个,皆是层层往内推进的尖形拱门,三个拱门并列而立,看上去带着强大的气场;城堡一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有十余个大大小小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一扇极大的窗户,窗户上都绘着精致的油彩,很像在书上看到过的巴黎圣母院的花窗玻璃,华丽大方;城堡一共有大大小小六个尖肋拱顶,拱顶修长,高耸入云,气势恢弘。

城堡的内部十分的宽阔空旷,中厅的拱间平面为长方形,每间用一个交叉拱顶,与侧厅的拱顶相对应;四根细柱附在一根圆柱上,形成束柱,有强烈的向上的动势;内部有四个通向二层的回旋大楼梯,四道通向三层、四层藏在死角处的小楼梯,以及纵横交错的大大小小的连廊梯,整体看起来,城堡就像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巨型迷宫。

方九曜所住的房间,在城堡的第四层,据卡萝所说,这是城堡的光线最充足的一个房间。

说来也奇怪,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大城堡里晃悠,方九曜却竟然十分地自在,在楼梯之间穿梭自如,如鱼得水一般,从没有迷失过方向。城堡里有大大小小数十个房间,有些房间是隐藏的,可她却能够准确地知道每个房间的位置,就像在脑子中有一幅城堡的地图一般,熟悉得仿佛在自己的家中。

自己的家中……

方九曜拍了拍自己的头,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那种不知名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了。

“九小姐,该吃晚餐了。”卡萝来到了方九曜的身后,朗声提醒我道。

“哦,好。”方九曜转过身,同卡萝轻轻一点头,便随着卡萝往餐厅方向而去。

餐厅里,灯台上闪烁着许多发光的圆球,卡萝告诉方九曜,这是魔法凝结出来的光球,用于照亮。巨大的餐桌上,摆放着各样精致的食物,旁边摆着泛着银光的刀叉。

方九曜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卡萝拿过一张柔软的白布,围在了方九曜的脖颈处,又从一旁的小餐车上端上来一杯温热的牛奶。

方九曜拿起叉子,插起了盘中的一块肉,放入口中慢慢地嚼着。

不得不说,卡萝真的是一个充满了活力的女孩,声音又如百灵鸟一样好听,这几天和她的相处下来,方九曜虽还未能消化掉巨大的悲伤,但也不再过分沉闷低迷。在卡萝的言语中,方九曜也慢慢接受了她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事实,也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点基本的认识。

她所在的这个世界,叫云镜天;所在的这个城市,叫泯城。

对方九曜来说,云镜天是个很奇怪的世界。

这里的天空上,没有太阳。

云镜天的光芒都是来自于天上一个魔法凝结而成的巨大光球。和云世界一样,云镜天也有昼夜之分,天上那个巨大的光球,也会随着日夜的更替而改变明暗。不同的是,在这里,夜似乎永远长于昼。

这是个血族的世界,在云镜天里生活着的大都是血族一脉的族群,也有一部分的族群是同云世界上一样的人类,而泯城,位于云镜天的中心地带。

另外,方九曜还知道了,亚特斯,或者应该说亚特斯·德古拉,是血族的王,云镜天的上神之一。另外的三个上神,分别是圣神父法德利·赛尔菲斯、大祭司伊弗·克罗夫特和一个天神灵子。关于这最后一个上神,天神灵子究竟是谁,卡萝始终三缄其口,不吐一言。

方九曜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原先在云世界时,方九曜就听说过民间说世上有三界的说法,没想到现在她却竟然真的来到了传言中的异世界。至于亚特斯为什么将她带来这里,卡萝不愿同她多说,只是让她再等一等。

方九曜不明白她需要等的是什么,但是在这里,除了等,她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方九曜来到这里已经有近一周了,可却再也没见到过亚特斯。方九曜的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触。

她既想见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见他。

为什么亚特斯会变成银发红眸呢?那还是亚特斯吗?她真的太陌生了。

方九曜轻叹了一口气,吃完了盘子里剩下的食物,拆下脖颈处的围兜,起身往城堡外走去。

这个血族的世界比方九曜想象中似乎要美上许多,这里没有蓝天,没有阳光,但是天空却并不是阴沉沉压抑的灰黑色,这里的天空,是方九曜最喜欢的淡淡的粉紫色,细细看过去,在天空中还浮动着一层光华,像是一颗纯美的少女之心掉入了天空之中,融化了开来。

城堡的大门前,是一大片的花海,矢车菊、薰衣草还有鸢尾花交错着在风中微微摇摆,如一层层涌动的蓝紫色的海波,流成一片醉人的美丽,再配上粉紫色的梦幻天空,让方九曜觉得仿佛置身在童话世界里,美得很是不真实。

方九曜轻轻地踏入花田里,在矢车菊丛中躺了下来,感受着那淡淡的花香夹杂着青草香在鼻尖萦绕,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岁月静好?方九曜轻轻地笑了自己一声。

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待在一个奇怪的异世界里,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怎能算是岁月静好?

想着想着,眼睛又有些酸涩了。

“呼——”一阵风吹过来,扫去了方九曜眼角的泪。

“九小姐,”卡萝从城堡的大门处向方九曜小跑过来,“德古拉殿下回来啦!殿下说,若是你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和我一起干些活儿!”

“他回来了?”方九曜从花丛中坐起身来。

方九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想到爷爷奶奶的惨死,想到亚特斯的银发红眸,她的心里仍旧是痛苦不已。

一只小鹿闯进了她的心房,她以为是美好的悸动,可这只小鹿却在她渐渐沉沦时,狠狠地在她的心上扎了一刀。

方九曜想着,垂下了头。

“嗯嗯!是的呢!!不过殿下说他能量消耗太大,所以一回来就去闭关修炼了!不过,话说回来,殿下让九小姐和我一起干点活儿可真是太好啦,我可以带九小姐出城堡去逛逛!外面的早市啊,可好玩儿了!”卡萝兴奋的手舞足蹈,将方九曜从花丛里拉了起来。

方九曜顺着卡萝的劲儿从花田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云镜天的花草很美,气味也很怡人,但是少了几分阳光的味道。

她的心也是,没有了阳光,千疮百孔。

亚特斯是不是故意躲着她?方九曜心里有点儿难过,虽然那天说出“你不要再说了”的人是她,但她还是希望亚特斯能够向她好好解释,告诉她,他都是有苦衷的。

“嗯,好,那你明天叫我一声。”方九曜收回眼神,冲卡萝笑了笑。

卡萝欢快地应了一声,就转身跑回城堡里准备今天的餐食了。

亚特斯,我究竟该如何面对你?

方九曜静静看着远处天空中的漩涡。

从方九曜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就看到了那个漩涡,今天的漩涡,似乎比几天前大了那么一圈。

现在的大小,已经覆盖了一小片的天空了。

方九曜晃了晃脑袋,不再去细想了。

云镜天的天黑得很快,方才还是粉紫色的梦幻天空,几个喘息之间,就变成了深蓝色的了。

该吃晚餐了。方九曜想着,慢慢地拖着步子,向城堡走去。

又一天过去了。

方九曜叹了一口气。来到这里几天了,她还是觉得就像在梦里一样。

过去和现在,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呢?

…………………………………………………………………………………………………

圣殿的密室里,惨叫声此起彼伏,半晌过后,惨叫声渐渐变弱,取而代之的是水流的滴答声,在这空旷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斜靠在石椅上的邪魅身影,边拿着酒杯,品尝着前几天新酿的酒,边指使着几个下人将新鲜的血液装到另外的大桶之中封存。

“大祭司,团长。”洛特桑打开地下密室的门,骑士团的一名部下米尼威尔走了进来,单膝下跪,向洛特桑和伊弗行礼。

伊弗漫不经心地撇了米尼威尔一眼,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懒懒地冲一旁的下人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接着又转头对米尼威尔道:“说吧,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消息了?”

“回大祭司,刚才我打听到了消息,说是方九曜……回来了。”米尼威尔从地上站起身来,垂着头,恭敬地回话。

“什么?”伊弗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眼里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什么时候回来的?”

“据说有好几天了。”米尼威尔依旧垂着头,不去同伊弗对视。

“回来好几天了……那你怎么现在才禀报?”伊弗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了石桌上。

“是属下无能,大祭司息怒。前几天兰蒂堡的人一直在堡内不曾外出,直到今天一个侍卫出门喝酒,才被我的部下套出话来。”米尼威尔感受到伊弗的怒气,“扑通”一下又跪在了地上。

“哼,”伊弗居高临下的看着米尼威尔,“还打听到了什么?”

“明天,兰蒂堡的女仆卡萝会带着方九曜去早市。”

“哦?早市……”伊弗摆摆手,示意米尼威尔退下,后又沉吟了一会儿,道“洛特桑。”

“在,大祭司。”洛特桑单膝下跪,恭敬地答道。

“这件事儿,由你亲自去办。那方九曜刚从云世界回来,想必魔力还未完全恢复,你明日带人前去试探一番,若是那方九曜确实还未恢复力量,就当场干掉她!”伊弗的眼神里现出贪婪的色彩,神情也变得扭曲了起来,“只要她死了,我就可以顺利地当上天神灵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特桑跪在地上,垂下的眼眸闪烁了几分犹豫,嘴唇动了动,最后说道:“是,大祭司。”

“去吧。”伊弗收起笑容,示意洛特桑退下,然后便坐回了石椅,继续品尝起杯中鲜红的酒。

洛特桑行了一礼,不再说话,默默地退出了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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