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静,是一棵生长在深谷的金丝楠。虽然我叫阿静,但我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话篓子,我不记得自己在这寂静的山谷中生活了多久,几十年?几百年?管他呢。我喜欢对着头顶的鸟儿说话,对着脚边的河流说话,对着仲夏夜的星辰。
“嘭!嘭!嘭!”
“欸?怎么回事?怎么晃起……”我的声音被不绝的轰鸣声掩盖了。
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乱石从山上滚落,劈头盖脸地砸向了山谷间的苍翠,把恬静和美丽撕扯到粉碎。山谷间忽而窜起了一阵浓烟,那黑烟肆无忌惮的冲到了天上,变成穹庐的於伤。
突然又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破声,红色的火焰张牙舞爪,乘着风弥漫开来。所到之处,只剩下黑白颜色。
“救命啊~救命!……”那些声音,我在熟悉不过。山谷间无数的生灵在哀鸣,我也是其中之一。
“这该死的人祸!这该死的乱世!”我说不出声,因为火蛇将我层层的壳焚为灰烬,浓烟熏得我睁不开眼,纵使我本来不需要所谓的眼。
乌鸦在被灰尘涂黑的云下低旋,我有点难受,想被人剜空了身子一样。这种感觉,后来我才知晓,叫做悲痛。
紫色的藤蔓刺穿了墨色的云层——雨,落了。让我觉得冷。
后来是怎么了呢,也许是被人捡到了吧,卖了个好价钱吧。总之,从轰鸣声降临到这片山谷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不能再是我了。
灯光温暖,柔柔的撒下,美丽的女人镀上了金色的光晕。都是很美好的,除了湿红的眼眶和凄清的神色。她红唇轻启,把陈旧的时光娓娓道来。
——
“静君,你醒了!”许睿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阿静躺在榻上,却是皱了皱眉。一面坐起来打量环境,一面道:“你谁啊?我们见过吗?好像没有吧,”语速渐急,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语气“还有,我才不叫什么静君,我叫阿静,虽然是与本……人不符,你也不能未经许可给我改名啊。身体发肤,额……还有名字,受之父母!不能随便改的,你这个人可真……真叫人不爽,还有……”
远山带雾,青瓦白墙,翠绿的爬山虎爬到半墙高,空出窗格。窗又对映着夕阳,晚霞是粉中带紫的,是舞女的裙,是浪漫的小诗。薄光洒在窗内喋喋不休的少女身上。许睿金丝边眼镜下的棕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看着她,蓦然觉得,岁月静好,不过如此,竟有些失神。
“……你怕不是认错人了吧?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世道乱了什么人都有。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长得挺好看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可惜了了。啧啧。”
一口气说完,随手拿起了床边木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神色突变。
“呸呸,这水好苦。一点都不好喝,傻子才会喝这么苦的水呢!你不会真的……傻吧?哈哈哈,那以后我就叫你小傻子了!小傻子~小傻子~傻儿~”
许睿才回过神来,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静没有理他,心中疑惑。
【不对!我怎么会有手呢?我是树啊,虽然快修炼成精了,但是还没有修炼成呢!这不对劲,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变成人的?哎呀,我这木头脑袋,急死树了,想不通……】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小傻子也不会知道。还有,变成人不是更好吗,少修炼了好久呢!”【开心^_^】
“静君,你……在说什么?你……都记得?”许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而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的阿静丝毫没有察觉。<画外音:不沉浸也不会察觉的吧,木头脑袋……>
“都说了我不叫静君,你这人你真是……”一转头变跌入了许睿深邃的双眸。
许睿生的极为好看,通身的儒雅风度,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魄。而他此时双眸含笑,更容易让人丢了魂儿。
阿静痴痴地看着,手中的茶杯滑落。
“诶!杯子!”阿静猛然惊醒,急急扭头去看,哪杯子早在地上碎成了开败的梨花。
眼前的梨花突然变得模糊,“我好晕啊……你怎么变成两个了,小傻子……”
少女倒在了许睿怀中,他将她平放在榻上,掖好被角,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