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着楼梯走下。
脚下台阶又宽又长,走起来十分平稳;两旁是手感粗糙的墙壁,墙壁上没有火把,没有翠莹石,导致众人的视野黑漆漆一片。这时谭晟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重新购入新的光源。李哲思问:“要光吗?我这还剩一块翠莹石,不过不怎么亮,估计剩下的魔力不多了。”
谭晟将手贴在墙壁上,运转魔力,从手心延展出薄薄的冰面,顺着楼梯粗略地扫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他说:“你先收着吧,不知道后面要不要用到。这个楼梯没有机关,闭着眼走都摔不到你。”
“你不是会光魔法吗?”希娅突然询问李哲思。
李哲思回答:“会,但是没必要将魔力浪费在无意义的照明上。遗迹里面突发事件是常态,关键时刻没有魔力的话是会送命的。”
希娅没有再说话。谭晟隐约看到她半举的手垂了下去。
“原来你是打算用光魔法的吗?堂堂术之代行者,就不要吝啬那一点点魔力了嘛。”当然这只是谭晟随便想想的,不过是黑暗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
转过一个小小的角度,已经可以看见台阶上出现浅浅的光了。没过多久,光线渐亮,一个门框出现在众人面前。走进去后,他们看见干净整洁的天花板上井然有序地嵌着无数翠莹石,那柔和的乳白色亮光如天使一样抚摸着一切。而暗红色的地板和破损严重的墙壁却为景象添了一份着不详的气息,让人感觉是在天堂与地狱之间的夹缝中行走。
“果然如此”李哲思抬头看看天花板,点点头。
谭晟问:“你在确认什么?”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遗迹分为两部分。”李哲思竖起两根手指,“刚才我下台阶的时候留意了一下,一步下降十二厘米左右,总共下了一百一十七阶,算起来差不多是十四米,你们再看看这天花板。”李哲思往上一指,“这怎么也没有十四米吧。”
众人一起抬头看,目测出距离只有六米多。
何小棍思考一下,问:“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其实是在地下第二层了咯?那地下一层呢?”
李哲思问他们:“你们还记得以前的人是先下台阶才进入遗迹的吗?不出意料的话他们到的就是地下一层,也就是拿来糊弄人的那一层。”
真相大白。不愧是组织队长,闲得无聊数台阶,得以发现这个遗迹的真实!
“看来你们还是有点东西的。”希娅满意地扫了组织四人一眼。
遗迹地下二层,道路如迷宫一般,四通八达。众人走过一个路口没多远,下一个路口就出现了,他们感觉自己是走在方格本上,沿着无数格子的边行走。要是光是道路杂乱还好,最令人烦躁的是时不时出现的暗箭机关,虽然不致命,但中一箭也好受不到哪去。
李哲思开着洞察,谭晟也经常用冰面探查一下地面和墙壁,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探索着,不断前进。在左兜右转了将近三十分钟,无数次撞见死路的墙壁后,他们总算看见一条从墙壁开口的小道。
穿过小道,他们来到一个宽阔的长廊。左右各八根粗大的石柱支撑着整块天穹,一路延伸;尽头是一扇巨大无比的石门,门上刻着一个纹路散发着深邃蓝紫光的五芒星阵,那五个角的顶点分别嵌上了绿、簧、白、红、紫五种颜色的宝石。希娅看着长廊尽头,低声自言自语:“‘唯有历遍古难者能看破虚妄’,这就是第二道门吗?”
“来来来,我们看看钥匙能不能用。”何小棍兴致勃勃地冲过去。
“小心点,有没有陷阱还不清楚呢。”曾熏提醒一句,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两人一路平安,好像并没有陷阱。
“我们也过去吧。”剩下在这边的三人也开始起步前进。到达门前,他们到处寻找“钥匙孔”,最后在巨石门的魔法阵下方的门缝边发现了一个倒三角形的孔洞。“哎?又不对!”何小棍的语气根本不是沮丧,是兴奋,他脸上甚至露出了“哎嘿嘿,真刺激!”的微笑。
“看来只能走正常流程了,那我开始了?”李哲思作出询问。在看到其他人无言点头后,他默念魔族语句。巨石门上的魔法阵开始转动起来,七十二度后,魔法阵重新定格,最顶端的绿色宝石亮起光芒,射出一个光球。
青绿色的光球如流星一条掠过天穹,迅速地砸到了众人后方的地面上,却没有发出过多的动静,就此消散。在光球落下的位置,一群矮小的人型生物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它们额长尖角,獠牙外露,黑色的鳞层如皮肤一样覆盖全身。
“哇,真是阴险,还特意截断后路。”曾熏顺口一说,表明他们目前所在的形势。
据镜世界总史记载,全种族共同面对的第一场灾难,是魔族的集体暴走。在当时,足迹遍布各大陆的魔族突然失去了魔化后的自制力,变得凶残无情,开始无差别地袭杀其他种族,其魔化后统一的黑鳞披身、角牙暴突的恐怖形象至今还有绘画作品保留下来。幸运的是,未失去理智的魔族集结在一起研究出新型的“魔化”:保留特殊能力、舍弃大部分身体强度的加成,以换取更加坚定的精神力,演变成现在的“魔化”。获得新生力量的魔族与其他种族联手,成功肃清了那些沉沦的恶魔。
“这形象,这身材,怕是Q版沉沦魔哦。”李哲思看着身高堪比矮人族的黑皮怪物,没有忘记吐槽。既然真正的沉沦魔被肃清得一干二净,那么面前这些丑陋的怪物只不过是一些仿制品而已,没有智力,空有身体强度,连特殊能力都无法再现出来。
这样的小怪,根本不用其他人动手,谭晟一波AOE就搞定了。
无数冰晶围绕在谭晟脚边缓慢旋转,一边转一边腾起,渐渐地,速度加快。在冰晶高度没过他肩际的那一刻,他一挥手臂,漫天冰尘如被吹起的面粉一般瞬间席卷黑皮怪群。为首的黑鳞怪高举手中的弯刀吼叫到一半就被冻成了冰雕,它的同伴也难逃一劫。谭晟收手,作出握拳的动作,那些冰雕尽数破碎,只留一地冰渣。
冰霜新星接冰爆术,是个冰法就会用的连招,不多赘述。
不到五秒后,门上的魔法阵又转动,这次是黄色宝石亮了起来。光球落地,这次出现的是几乎占满空间的狰狞白骨。它们有的手持刀戟,有的双手缠着元素球,为首的是一架古铜色巨型骨架,它们的眼眶中无一例外地闪烁着橙黄色的幽光。
第二场影响全种族的灾难,不死一族的全面进攻。所谓不死一族,概括范围很广,下到髑髅幽魂僵尸,上到吸血鬼、巫妖、死亡骑士,只要理论上“不死”或者“已经死过一遍”都算在里面。事情起因是某条龙身亡后,灵魂被禁锢在亡骸里,变得半死不活;没想到那条龙竟然是龙族里面声名显赫的存在,龙王得知此消息后亲自率龙群绕大陆一圈把能看得见的不死一族全部扫荡一遍。
按理说,这事是不死一族和龙族的恩怨,根本不应该扯上其他种族,没想到不死一族下一步的动作竟然是向全世界全种族宣战!而且凭借着自己种族“不死”的特性,硬是和各种族耗将近百年,除龙族外的其他种族先后投降。这是唯一一场宣战者几乎大获全胜的战争。为什么是“几乎”呢?因为龙族至今还和它们杠着。
还好对手是最低档次的骷髅军团。它们没有脑子,也就没有智商;其关节以魔力连接,这虽然使它们能够做到正常人做不到的扭曲程度,但也暴露了它们的弱点:只要消除它们的魔力连接,它们就会散架。唯一难缠的就是大骷髅,不知道是巨人族的骨架,还是宝珠虚构出来的东西,如果是前者,那么极有可能是保留了战斗技巧的巨人战士。
李哲思一挥手,在场全员身上开始不断闪过增益状态的的光芒。自从他见识过何小棍单挑巨龙之后,他就很少亲自出手了。按他的说法,比起耗费魔力在战斗上,他更倾向于辅助队友。魔力就那么多,自己输出和保护队友之间的抉择更体现了他对于队友的信任和支持,绝不是因为他想浑水摸鱼,绝不是。
“大骷髅交给我,你们留在这里慢慢清怪。”何小棍接着增益状态大肆清理出一跳道路,一波冲向大骷髅那边。“了解。”谭晟绕剩余四人周围一圈放出冰地刺作为保护。曾熏用出火焰冲击,一发一发连续不断地朝着各骷髅的关节射去。
希娅好奇地问曾熏:“你的魔力撑得住吗?”
曾熏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问,迟疑一下才回答:“撑得住啊,射一发火球的时间刚好够我回复魔力了。”
论魔力的精细控制,曾熏是无人可比的天才。经验老道的魔法师能够感觉自己魔力消耗了多少成,而曾熏能够将自己的魔力量化至具体数值,每一个魔法消耗多少魔力他都能随心控制。而且在同等消耗的情况下,他的魔法总会比别人的强一些。
火焰四溢,每一道火焰冲击都像水中的鱼一样翻腾穿梭,灵动且精准。骷髅一个个散成骨条,不到两分钟,已经消失一半。另外一边,何小棍一棍卸掉大骷髅的左前臂,曾熏在攻击杂兵的间隙补上一发土炮术,又轰飞大骷髅的右腿。再两分钟后,随着最后一个骷髅散架,大骷髅也倒在地上,被高高跃起的何小棍一棍敲下那颗头骨。满地白骨消失不见,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本场战斗,仿佛拥有无限火力的曾熏是当之无愧的战场主宰。
没等何小棍回来,石门上的魔法阵再次转动,白色宝石已然发射出光球。
直至现在,谭晟才发现这个“历遍古难”不是那么简单的。它的难度不是体现在每波仿照古难生成的怪物有多强,而是每波之间的间隔有多短。先前的战斗中,他打出一套爆发用去大约四成的魔力,要不是补充冰地刺的时候回复了魔力,现在可能只剩不到一半的魔力了,而第三波怪物还没有登场呢。
光球落地,意想之中的怪物并没有出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