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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管家把堂嫂拉进唐迪家,怕太太知道,按唐迪吩咐,从后门进的,直接把堂嫂领进唐迪的后院。堂嫂一下车,就见唐迪笑嘻嘻地站在门口等候,一见堂嫂,就打趣道:银侠大仙,久违了,几年不见,你都成仙得道了,了不起啊!

堂嫂冷笑:我不成仙得道,你能想起我吗?

唐迪赔笑:哪里哪里,我这几年一直都在想着你,想得好苦,谁叫你早早就圆了房,我想你就是想得脑仁儿疼,也没法去找你呀,快请进屋。

堂嫂进到唐迪的后屋,打量一眼屋里的摆设:地下铺的是金黄色木地板,炕上铺的是粉底红花毛毡,地下站着农村少见的红木大立柜,立柜上镶的镜子,足有一人高,亮得耀眼。再看炕上,炕梢是一个东北人喜欢的漂亮的炕琴,炕琴上是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锦缎被褥,被褥上面墙上挂着一座挂钟,叮当叮当走得有板有眼……这一切,让堂嫂想起自己虽然已经吃穿不愁,但仍然简陋寒酸的家,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堂嫂连冷笑都没有了,板着脸说:得了,别净说好听的,我还不知道你那肚子里装的是什么屎。

唐迪嬉皮笑脸地说:我是真的想你,要不是你学会了装神弄鬼,我还真的没法见到你呢,来吧,宝贝。

唐迪回身插上门,欲抱堂嫂上炕,被堂嫂冷冷地推开,说:我不是你的玩物,你想怎的就怎的,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

唐迪讪讪地笑着说,银侠大仙不愧走府串衙,见过世面,我唐迪现在只能甘拜大仙脚下了。

少放屁,你请我来就是叫我听你这几句风凉话吗? 堂嫂坐在炕沿上,仍然板着脸。

唐迪拿出一块金表说:哪能呢,我叫你来是想送你一样东西,看,这是什么?地地道道的日本金表,样式漂亮,走得也准,来,戴上看看。

堂嫂把表推一边说:我不戴,我戴不起。

唐迪戏谑地拍拍脑门说:哦,我又忘了,银侠大仙已非昔日的小红子了,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块表哪还放在眼里,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我尽力去办,算补偿我欠你的。

堂嫂并不买账:谁说你欠我的?你没欠我什么。还是那句话,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唐迪又要去抱堂嫂,说:非得有事才能叫你来呀?我想你了呗。

堂嫂一把将唐迪推开,跳下炕说:没有事?那我走了,我还忙着哪。

唐迪急忙拦住堂嫂说:别别,我还有话没说呢,你急什么?

那就快说,我没有闲空陪你唐大爷开心。堂嫂重新坐回炕沿上,故意作出不耐烦的样子。

唐迪叹道:果真是银侠大仙了,口气大得吓人。那我就说了,我的确碰上点小麻烦,是这样,我家有个叫秋红的丫头,最近有了身孕,我愁得不知怎么办好,忽然就想起你,听说你现在走府串衙,神通广大,十里八村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就想请你帮我把这事解决了。

堂嫂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故意装作不明白,说:你家丫头有身孕了她自个儿想办法,谁让她不守规矩了?你着的哪门子急?

唐迪尴尬地笑:嘿,嘿嘿,你非得让我说明了吗?

你不说明我怎么替你办?

唐迪摸着自己的头说:那,那还不是怪我一时没管住自己。

堂嫂轻蔑地说:是这样啊,怎么你们有钱人就不怕女人多,吃了锅里还望着盆里的,管不住自己就留着呗,纳了小不就完了,还多一个儿子。

唐迪低声下气了:你知道,我太太厉害,不让我纳小。再说,我儿女都有了,不差这个儿子。这,这丫头也不怎么中我的意。

不中意你糟害人家干什么?由秋红想到了自己,堂嫂真正愤怒了,用那双能勾人魂魄的葡萄眼珠凶狠地瞪着唐迪。

因为有求于堂嫂,唐迪只能忍受堂嫂的怒气,继续低声下气:这个丫头我是不中意,不过当初我对你可是真心的,真的,把我现在的太太和秋红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你别误会。

堂嫂冷笑:我误会什么,我不过是个乡野丫头,还能打起你唐大爷的眼?只是我不明白,凭你威风八面的唐大爷,这么点小事还用求我?你自个解决不了?

唐迪说:什么事得什么人办,女人家的事就得女人去处理才不显眼,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去张罗这种事,再说一旦事情露馅,也败坏我的名声。

堂嫂的气又上来了:你就想着你的名声,你怎么就不想想那个被你糟蹋了的丫头?

事已至此,我就是想着又能怎么办,我那母老虎一样的太太决不会答应我收下这个丫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当初不是因为忘不了你,我也不会去打这个丫头的主意,只因为她的名字也有红,长得又有点像你,我,我就……唐迪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有点可怜巴巴了。

堂嫂这次来见唐迪,在路上就打好了小九九:唐迪突然找她,绝不是求她看病这等小事,神仙伏身的那一套,糊弄乡间老百姓可以,对见过世面的唐迪,是不会起作用的。那么,今天大老远的来接她,一定是有难办的事,这可是个好机会,趁此机会,要大大敲他一下竹杠,像他那样的有钱人,不敲白不敲。

早已成竹在胸的堂嫂,见唐迪一个劲地说小话,也就顺坡下驴:你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能看笑话了,说吧,要我帮你怎么解决才不败坏你的名声?替你杀了还是剐了?

别说得那么吓人,你给她找个主吧,尽量找个不愁吃不愁穿的人家,也算我对得起她了。

堂嫂又秀目圆睁:你说得容易,还要找个不愁吃穿的人家,那不愁吃穿的人家眼睛都瞎了?要一个带着野种的丫头?

唐迪有点不高兴了,说:你怎么啦?怎么这话说得不是吓人就是难听。

嫌难听你找别人去呀,我办不了这事,我走了。堂嫂毫不理会,又一次跳下炕欲走。

唐迪只得又赔笑拦住说:红子,别,别生气,这事找谁也白搭,就你行,你说吧,要我怎样你才肯帮我这个忙?金表都打不起你的眼,那么是想要房子要地?

堂嫂故意问:我要房子要地你给吗?

唐迪连忙说,给,给。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堂嫂这才又坐回炕上说:我不要你的地,但你得给我盖所宅院,盖那种有正房厢房和门房的四合院。

唐迪刚才本来是和堂嫂随便说说的,即使要,给几天地他唐迪也认了,当初什么事没办还要去五百大洋呢。没想堂嫂还真要房子,还要有正房、厢房、门房的四合院,不由得吓了一跳说:你盖房干什么,你现在没有房子住吗?

我嫌现在的房子小,我要住大房子。

唐迪为难地说:我说小红子,你这个口开得也太大了吧?盖所宅院能像送块表或者送块地那么容易?

堂嫂又冷笑了:我就知道,动了真格的,你的腿就软了,怕花钱就算了,我还发愁这事不好办呢。

堂嫂又下炕要走,唐迪只好再拦住,说:钱是小事,我唐大爷还在乎盖所房子的钱,我是怕……盖房子车来人往,兴师动众的太显眼。

堂嫂哼了一声说:我就知道,你是又想吃鱼又怕沾腥气,怕人知道以前你跟我的关系影响了你的名声是不是?你出去打听打听,衙门里警官巡捕,地方的会长、屯长,哪个和我关系不比你近,只怕你给我盖房还是抬举你了呢。

唐迪连忙说:那是,那是,谁不知道,能跟银侠大仙有交情的人都非同一般,靠土地刨食的土财主把钱顶到脑门上,银侠大仙还不睬呢。

知道了就行。再说,就你几年前和我的那点交情,别说谁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个一知半解,这些年也早都忘到脑后了,你安排人给我盖房时,对外人就说是我婆家出的钱,你是挣手工钱的,你只要这么说,我跟你唐大爷就屁事没有。

话说到这步,唐迪只能答应了。

堂嫂跟唐迪敲定了盖房子一事,这才说了自己的计划:把秋红纳给自己的男人做二房。堂嫂说老孙家现在大小也是个财主,有房子有地,吃穿不愁,正符合唐迪要求的条件。

唐迪听了堂嫂的计划,吃惊得都有点糊涂了:满天底下,哪有女人主动给自己丈夫找小老婆的?

不这样你要我怎么办?堂嫂故意拿捏唐迪,一个带了崽子的丫头,你还想给她找个吃穿不缺的富裕人家,这不是要我把母鸡嫁给凤凰吗?那些家底厚实的人家,黄花大闺女都拿鞭子往家赶,还轮得到她。现在除了我婆家,除了我男人,我能上哪找你要求的条件?

事是那么个事,可我再急,也不能把她推到你家去,让你心里憋屈啊。

算了吧,别说好听的了,你巴不得呢。堂嫂轻蔑地一撇嘴。

我是真的,这招儿不行,你再另想想,也许还有更合适的茬。无论如何,你也不能为了栋房子就出此下策。唐迪以为堂嫂是太想要房子了,才如此的不得已。

堂嫂鼻子哼了一声: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就那么贪财,为了所房子甘心拿自己男人交换?我是需要房子,但也不会为了房子做我不愿意的事。告诉你吧,我不憋屈,我男人再找个小婆我高兴,你就不用假惺惺为我想了。

唐迪突然明白过来:我说小红子,你这样积极地给你男人讨二房,怕另有你的打算吧?

你猜得不错,我就是另有打算。堂嫂毫不隐瞒。

你急着要我帮你盖房,是想撇了你男人自己搬出去……

你又说对了,吉发讨了二房我就有理由搬出去了,我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小红子,你厉害,我服你了,这么一来,我就不用不过意了,咱俩这是……

互相利用。堂嫂接住了唐迪的话,二人哈哈大笑……

唐迪忽然又想起件事:秋红肚子里的孩子已两个月了,到了你婆家不足日子就生了孩子,你婆家不怀疑吗?

这不怕,一切有我呢。堂嫂大包大揽。

唐迪还是担心孩子生了后老孙家不拿孩子当人待,堂嫂爽快地说:这也不怕,孩子生下后我要了,唐大爷的种,老唐家的根,一准错不了,我要了这个孩子,我会拿他当亲生的孩子一样看待,这你该放心了吧?

唐迪又一次吃惊了,说:小红子,你这是一石几鸟?

想几鸟就几鸟。堂嫂虽然第一次听见“一石几鸟”这个词,但立刻就明白唐迪指的是什么,立即回应上去。

你呀,你呀,唐迪感叹,我唐迪都怕你了,不费银子不费钱,房子有了,儿子有了,人身自由也有了,天下好事都成了你的了。小红子,你到底是什么精灵托生的?你的心眼也太多了吧?

堂嫂冷笑道:我一个乡野丫头,心眼再多,还能赢了你唐大爷?堂嫂想起当初被唐迪甩了一事,眼圈红了。

唐迪嘿嘿笑着说:那不过是我顺口说的一句话,你还一辈子不忘了,现在你哪是什么乡野丫头,简直就是西太后,我唐迪现在已经输给你了,为了这么一桩小事,就得兴师动众给你盖一所大宅院,你还委屈什么?

二人正说着,就听前院传来吵骂声,管家急急敲门进来说:老爷,不好了,太太知道你跟秋红的事了,正大吵大闹打秋红呢。

唐迪一听他跟秋红的事太太知道了,立时就蔫了,结结巴巴地问:她,她是怎,怎么知道的?

管家说:我也不知道,你快去看看吧。

这,这时候我哪能去,还是你,你去劝劝太太吧。唐迪想躲。

这时一边的堂嫂不让了,上前拽住唐迪说:你往哪躲,你惹的乱子你不管,让一个可怜的丫头代你受过,你还算个爷们吗?去,不能让你太太欺负一个丫头,你得把事揽过来。走,我跟你一起过去。

唐迪更慌了,说:你,你过去干什么,我太太不知道你来了,你一去就更乱了。

怕什么?我就是要过去,去会会你那位富家小姐,看看她有多高贵。堂嫂说着就前头走了,唐迪和管家拦不住,只得在后边跟着一起来到前院太太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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