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嫂领着秋红坐着儿马蛋车往家走,一路上,堂嫂兴奋地看着自己的两只手,像在看两件稀罕的无价宝贝。回想自己刚才打唐迪太太的场景,堂嫂得意地连连说:痛快,真痛快,这回我可出了一口恶气。
是的,堂嫂终于出气了,这口气她憋了多少年了,从唐迪因为自己的太太是富家小姐不敢惹而只能抛弃她的那天起,她就梦想有一天她要会会这位富家小姐,教训教训这位富家小姐,想不到今天终于有了机会,而且结果比她想得都要好,自己竟然狠狠揍了这位千金小姐,揍得小姐鬼一样地嚎……
堂嫂长出了一口气,转头看看,见秋红还在低头垂泪,就说:妹妹,别哭了,姐姐刚才把欺负你的太太都打了,替你出了气,你该高兴才对。
秋红没有吭声,秋红不能光想着痛快、出气,她想得更多的是目前自己的处境,她是个孤儿,娘家什么人都没有了,如今唐家的路也断了,今后怎么办。她见马车向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地方走,就问:姐姐,你要把我往哪拉啊?
堂嫂说:我先找个地方让你住下,然后再给你找个富裕人家嫁了。
像我这样,上哪找富裕人家?秋红疑惑地问。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你放心跟我走就是了。堂嫂拍拍秋红的肩,比亲姐姐都亲昵。
秋红捋起衣袖,露出被唐迪太太打伤的胳膊,眼泪汪汪地说:姐姐,我冤屈啊,唐迪老爷把我害成这样,他又不管我了。
堂嫂安慰秋红:妹妹,你就别指望那些有钱的爷们长良心,今后有我在,保证有你好日子过。
秋红似信似疑,但到了这步田地,像她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也只能听信眼前这个并不熟悉的厉害女人了。
秋红在无名屯周围无亲无故,堂嫂也没有什么亲戚,而乡间没有旅店,堂嫂也不知先把秋红放到哪里,想了想,干脆让马车掉头朝县城拉。到了县城,堂嫂找了家便宜的小店,说秋红:你先在这儿住下,我回去想办法。
秋红害怕,不敢一人住在生地方,堂嫂给了她几块钱说:怕什么,这里有你吃有你住,你就躲在屋里不要出门,你放心,不出三五天,我一准来接你。
堂嫂安顿好秋红,见天已过晌,就去了一家以前和唐迪常来的馆子,点了一个黄焖鸡,一条清蒸鱼,一盘熘肝尖,一碟青椒肉,又要了一瓶红酒。
其实,堂嫂一人根本吃不了这些,但她就是要点,今天是她最高兴的日子,不光亲手打了让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唐迪老婆,盖宅院也有了眉目,她要自己给自己庆贺。另外,来县城一次不容易,她要好好改善改善生活,在家里,即使三大娘再怎么巴结她,大多时候她还得跟家里人一起咽那粗茶淡饭,这也是她执意要盖房出去住的原因之一。
人太高兴了也没有胃口,一桌上好的饭菜堂嫂只吃了一点点,一只黄焖鸡动也没动。如果三大娘知道堂嫂把他们过年也吃不上的东西就这么扔掉了,准能心疼死。可堂嫂却看也不看,结了账就坐车去找一个住在县城里的相好。这个相好还是闻听堂嫂大名,借上神看病的名义跟堂嫂勾搭到一起的。
堂嫂特意去看相好,一为温温旧情,二为托相好在城里给自己买金货,堂嫂不像姥爷那些土财主,两眼就认得土地,堂嫂是土地金钱兼顾,而且在金钱上不攒纸币,单要黄金,那时的堂嫂,在金钱价值观方面的前卫,已经超过了今人。
堂嫂在相好那里鬼混了一阵,见天色不早,这才离开相好,的上街给三大娘买了双洋袜子,一副扎腿带,然后坐马车回到无名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