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一堆枯枝,浓烟飘出,火光映照,火星跳起,有些柴火带有水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青云搬来了一坛酒,放在了地上,绕过火堆,朝着芦苇深处走去。
“王公子,他…..”
“赵公子,这有酒总不能干喝,青云去找两个下酒菜,这时候的兔子最是肥美”
赵文振脸上有一丝的担忧,这芦苇从中光线昏暗,说不定藏着一处沼泽湿地,若是陷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像是看出了赵文振的心思,王公子道:“青云从小就是山中的猎户,身手了得,野物的气味,逃不过他的鼻子,你就放心吧,来来来,先尝尝这酒怎么样?”
听他这么说,赵文振也就不再说什么,接过王公子递来的酒喝了一口。
“嗯…...”这酒和自己从前喝到的都是不同。
“入口绵润,酒香醇厚,入肚带有丝丝暖意,又不刺激味蕾,难得”
王大嘴听着这话,心情极好,笑着说:“这可是我的藏酒,这次出来,特意带了几坛,就怕这路上没有好酒喝”
喝着酒,赵文振和这自称王大嘴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据王大嘴说,自己是从京都出发,沿着官道,一路游览,这江州便是最后一站,说道有趣之事,便拍一下大腿,几欲跳起,激情四射,比起城南茶馆说书的也不惶多让,只是这醒目案几就胜出一筹。路遇土匪也是常见之事,亏得青云身手了得,才没有被害了性命。
赵文振心想,就这身打扮,那个土匪见了不眼冒绿光,不抢你抢谁。
忽而,王大嘴叹了口气,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似是想到了什么堵心的事。
听他讲述,这一路来除了遇到不少土匪,灾民也是见到不少,地方官府不作为,发生天灾也没有什么好的举措,不仅如此,朝廷下发的赈灾款,也被中饱私囊,百姓苦不堪言,怜我大梁皇帝,还惦记着灾民的安置情况。
这种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不管是盛世还是末朝都时有发生。
“王公子,不必太过伤心,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和朝廷的体制有关,上瞒下效,很多事传不到上面,杜绝是不可能,就拿朝堂来说,政见多有不和,就不要说朝堂之外的地方了,清官难有机会掌握一州大权。”
自汉以来,宫廷中的腐弊不是什么新鲜事,各人手段不同,看似是皇帝当家作主,但又很多事,说了算的不一定是皇帝,就算上面下了指令,到地方实施也是另外一幅模样。
“赵兄说的极是,想我大梁皇帝,克经勤俭,力图振兴大梁,可是有着这帮蛀虫,大梁这栋大厦,迟早会被蛀空,关外大金国虎视眈眈,国内虽表象繁荣,其实隐患甚多,若不及时改革,大厦将傾之际,谁又能避得了”
猜出这王公子身份的赵文振,对朝政之时本不想多说,见他言辞恳切,也就放下了心里的防备,说起了商鞅变法,种种举措一一道来,又说道了梁国重文轻武的弊端,朝堂之上大多是一些文士,这些人又极好斗嘴,真真能够担当大任却是没有。
条条在理,句句称心,王公子认真的听着,对赵文振来说,这些历史熟的不能再熟,挑些与梁国情况相似的,说道说道,也就是打发一下时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大嘴心想:“能在这白鹭洲遇见这位公子,不算是缘分,应该算是造化,听他之言茅塞顿开”
“听赵公子一言,真是精彩,不知可有文举入仕的打算?”
“暂时没有这打算,我懒散惯了,受不得约束”
王大嘴面露惋惜,心中遗憾道:“男儿再世,当立功名,公子如此打算有负这一身的才华”
“王公子说笑了,我那有什么才华,只不过是多读了些史书,挑着相近的说了说,再说这世上有才华的人多了,但才华不等于治世之道,胡口白咧谁都可以,真要干点实事就不是谁都能干的了”
正说着,前方的芦苇突然传出一阵响声,芦苇折断的声音打断了这边的谈论,老董拿起马鞭警惕的防备着,这是三人唯一能拿出手的一件武器。
一个人影冒了出来,原来是青云。
青云手里提着,用芦苇杆拴在一起的两只兔子,下半身全是泥,手上被芦苇叶子划伤的地方,正有鲜血流出。
“王….少爷”
青云下意识喊出的话,碰见王大嘴的眼神,又收了回去,最终改成了少爷。
“这兔子好捉,就是水坑难避,掉里面耽搁了时间”
青云低着头,恭敬的说着,像是为他们久等而道歉。
“人没事就好,去收拾吧”
赵文振给老董使了个脸色,让过去帮忙,不然一会这肉不好下手去抓。
刚才的讨论两人意见不合,也就从酒逢知己到了道不同的处境。相顾无言,两人各有心思。
“我知道,这样说王公子肯定不信,这世界的文人,那个不是想着文举入仕,成就一番功名,但是有些事,不去做才好,不然到时候连自己都不是了”
赵文振的语气淡然,话语当中却是蕴含着,不可置疑的态度,此话要是配上以前的那个自己,那就是纨绔之语,不思进取,而现在,他一身的气质,在说出这句话后,有着洒脱,不拘泥于物。
真是由于这样,王大嘴才更加的疑惑,对于王公子这样的人来说,问出这句话的意味自然是不同,天下才子众多,他看上的也没有几个,如果赵文振真有这想法,他可以免试让赵文振入仕。
“王公子不必疑惑,我本就是一纨绔子弟,乐得逍遥自在,几月前脑袋挨了一棍,有些事记不清楚,功名之事更是不再贪求,只想过平淡的日子,钓鱼就是最大的爱好,只可惜鱼竿没有带来,不然可以尝尝这白鹭洲的鱼是何滋味”
听赵文振这么说,王公子也不再强求,或许真如他所说,只是多读了些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