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后,沉肆天带他去到了堂厅,倚窕早已坐在侧位等候多时。见沉肆天前来,立马起身相迎。
“侄儿啊,等你许久了,来来,快坐。”
沉肆天心中有些疑惑,这不明明是他的王府吗,怎么感觉现在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但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直接走去上座,沈泽蘅站在了他的身侧。
而倚窕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神族,很快便感受出了沈泽蘅身上不同的气息。
她冷冷地盯着沈泽蘅,倚窕像大部分人族一样,有着严重的种族观念。对于大部分神族来说,他们对待所有外族都是一种不屑的态度,神族的族人觉得自己的种族是所有种族当中最强大,最完美的。而事实也的却如此。
只不过倚窕身边伺候的人族侍女居多,平时也和他们交谈许多,思想总是有些不同的。
她面上依旧带着笑意,只是这笑容中,仿佛隐藏着些什么。
她用手中喝完的空茶杯敲了敲桌子,看着沈泽蘅,却是对沉肆天说道:
“侄儿啊,你这手下伺候的人是新来的吧,看着这客人杯子空了也不知道看茶啊?”
沈泽蘅自然知道这倚窕说的就是他,在这种外人还在的场合,他不敢驳了沉肆天的面子,自然是一瘸一拐地去给那倚窕上茶。
只是但他端着那装满热水的茶壶走到倚窕身边的时候,跟在倚窕身后的侍女故意伸出了脚,给沈泽蘅直接绊倒在地。
随着一声茶壶碎掉的声音,那滚烫的茶水大部分都洒在了沈泽蘅的手上。当然,还有几滴避免不了地溅到了倚窕的裙边。
倚窕见状并未责怪自己的侍女,而是直接拉起沈泽蘅扇了他一巴掌,又把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沈泽蘅连声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就有用了吗?我这条可是用极为珍贵的天蚕棉制成的,你赔得起吗!”
沈泽蘅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想也知道,面前这个泼妇并不好惹。
倚窕坐回位置上,对这沉肆天继续说道:
“侄儿啊,不是我说,你这身边伺候的人再怎么也得是个健全的吧,像这种连端茶倒水都做不好的东西,还是早点处理了吧,毕竟啊,我女儿嫁来以后,可不能有这样一个东西在边上伺候的。”
她的嘴脸令沉肆天心中反感,但看在歌九明的面子上,他依旧没多说什么,毕竟,他也是一方主神,此刻为一个小小的魔族侍从与西域王妃发生口角也没有必要,索性扯开了话题。
“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动气伤神,回头我让人送上几匹渡丝的天蚕棉到府上就是。”
渡丝天蚕棉乃是天蚕棉中最为珍贵的品种,即便是在黑夜中也会发出梦幻般的光,平日里穿在身上触感柔顺丝滑,不是很厚却极为抗寒。
倚窕听到沉肆天这么说,顿时态度就转变了。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既然侄儿有心,那我这做姑母的也就不推辞了啊。”
沈泽蘅跪在地上一片一片捡起,手上被划破的小口子滴着血。
倚窕并未理睬脚边之人,继续说着:
“侄儿啊,这次来,想必你也能猜到,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了。现在九明和贤儿都不在,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其实我是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尽管当初你父母之间是有些不愉快,但是你也不能拿来惩罚自己的感情吧。”
她喝了口水,继续说着:
“我们家贤儿啊,虽名义上说是你的表妹啊,但其实和你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她长得那真叫一个水灵啊,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你见一下绝对会满意的!”
倚窕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歌贤那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从小便被她和歌九明娇生惯养,刁蛮任性,脾气那更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只要是她看不顺眼的人,不管是谁,她都会好好整一番。
记得有次,歌九明手下的一个守关将军因为进入西域王府汇报时没有向她打招呼,她硬是要骑在人家将军脖子上绕着都城大街走一圈。守关将军确实是因为根本就不认识,也没有注意到她,才并未搭理她。而她那标准的一哭二闹三上d,歌九明向来是拿她没办法。
此类事件还有很多,想到此,倚窕更加坚定了要把她早日嫁出去的想法,想来想去,除去他们自己的西域,另外三个就是东荒之主征柒决,但此人修行火系术法,东荒之地终日烈日高照,大片沙漠,干燥缺水,算了,不能去。
而南蛮主神武叁世为人豪爽,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长得是五大三粗,满脸胡茬。何况南蛮之地向来是一夫多妻的,自己女儿嫁过去定是要受委屈。
思前想后,只有自己这个远方的表亲是最靠谱的,虽然这极北之境冷是冷了点,但好歹这王府里烧上暖炉也还能凑合,就相当于是过冬天了。
沉肆天看着沈泽蘅收拾完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其实他本来也没想仔细听这个倚窕讲什么,直到被倚窕喊了两次才回过神。
“本王现在还未有娶妻之意,恐怕是让您白跑一趟了。”
“别啊,考虑考虑,小女现在正在卧房休息呢,不妨让她来给您看看,您绝对不会失望的。”
“不必了,令爱风姿卓越,才貌双全,我区区一届小王,实在是难当其爱。”沉肆天婉拒。
“诶,贤侄这说的哪门子话。”
“姑母不必多言,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我先回去了啊,你再好好想想啊。”说着,便起身离去。
倚窕回到住处,歌九明正逗着他养的那黑玄棕凤,那鸟看着不是很大,黑色的头白色的眼眶,蓝色的羽毛叫声嘹亮,十分惹人喜爱。
但倚窕现在的心情可不太好,刚在沉肆天那碰了壁,现在会来却看到自己丈夫和个没事人一样,心里莫名来火。
“我说你,你好歹是去找你那侄儿说说啊,整天在这玩鸟,自己女儿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哎,人家喜欢自然会来找我们,不喜欢的话我们又何必强求呢?”
“我看这北境王也没你说的那么靠谱,贴身家仆还是个走路都残疾的魔族,都没见过咱女儿就直接给拒绝了。”
“窕儿啊,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肆天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经历的这些,一般人早已都无法承受,他能成长至此,在如此年轻气盛之时成为一代主神,是十分难的。你看我,不还是到中年后才继承成为西域王嘛。”
“你没出息还不准人家有出息?”此刻,倚窕其实心情已有所好转,嘴角的笑意有些掩藏不住了。
“是是是,我最没出息了,那你还不是我老婆嘛。”
沈泽蘅离开堂厅后便一直在门外等候,他不想再进去找麻烦。沉肆天在送走倚窕后见沈泽蘅不见了,便出门寻找,看到他正蹲在门外的一个小角落发呆。
沈泽蘅见沉肆天走近,赶忙站起来,低着头不说话。
“又闯祸了。”
“对不起。。。”
“这一下又要送不少好东西给那个女人了,你看怎么办吧。”
赔,他沈泽蘅肯定是不会赔的,况且也赔不起。
见他不说话,沉肆天也觉无趣,便不再理睬他,转身离开了。沈泽蘅见他转身离开,起身跟上,但他哪跟得上此时快步走过的沉肆天,只是被远远地落在后面。
就在他再次摔倒在路上的时候,沉肆天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但他这一停下,一个身形娇小,但看上去十分活泼的女孩子近乎于扑地倒向沉肆天。
沉肆天回首不及,身形一闪,那女孩扑了个空,和沈泽蘅一样倒在地上。不同的是,沈泽蘅自己拍拍衣服爬起来了,而她却眼眶微红,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沉哥哥,你欺负人家!”
沉肆天心中满是疑惑,这女的是谁?不过看这年纪不是很大,十来岁的样子,这装扮也是富贵人家才有的,想来应该就是那歌九明的女儿了。
可惜的是,他沉肆天并非那种怜香惜玉之人,他后退一步,似乎想说这是你自己摔倒的,和我没关系。
沈泽蘅也是不解眼前一幕,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扶起那个女孩,那摔倒在地上的女孩已经自己爬了起来,拉住了沉肆天的胳膊。
“沉哥哥,你不认识人家了嘛,人家喜欢你好久了QwQ”
“松开。”他的语气已经充满了忍耐,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甩出千里之外。
沉肆天是非常讨厌别人随意触碰他的,在他心中,被这些不相干的人碰到简直比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还令他恶心。
那歌贤也没敢再继续往他身上贴,只得松开了拉住他的手。
沈泽蘅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人家谈情说爱,他凑上去个什么劲,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沉肆天转身继续往前走,那歌贤见他要走,正想着要不要继续跟着。这时,沉肆天见沈泽蘅还愣在原地没有跟着,喊了他一句:
“还不跟上。”
好得很,歌贤以为沉肆天在喊她呢,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还拉住了他的袖子,把脸贴在他的肩上,从背后看起来好不亲密。
此时,沉肆天已经是满脸黑线,心想着这两人真的是笨的可以,该听的不听,不该听的听的起劲。
尽管心中是骂了他两无数遍,但还是回头看了眼沈泽蘅,见他也在看着自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还不走?”
这时,沈泽蘅才意识到原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赶忙跟了上去,却也只是相隔几步,跟在他们的身后。
不论是用膳,还是在书房看书,还是静坐练气,那歌贤仿佛盯上了沉肆天似的,一直跟在他身边。沈泽蘅不敢打扰他们,只得守在门外。
晚上,这歌贤似乎还是不打算回去。白天也就算了,沉肆天决不能容忍一个女人晚上睡在自己的床上,这样送上门的女人让他感到很廉价。
“天色已晚,贤姑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不嘛,沉哥哥,今晚,让贤儿陪着哥哥可好?”
“不合礼法。”
他见歌贤丝毫没有想离开,便开口喊人进来想赶她出去。
沈泽蘅正在门外冻得直哆嗦,听见沉肆天在屋里喊人进去,便起身推门进去。
入眼的却是沉肆天坐在椅子上,歌贤从背后搂住他,她的头轻放在沉肆天的肩膀上,场面好不暧昧。
沈泽蘅正想关门离开,沉肆天开口道:
“把她拉出去。”
歌贤见沉肆天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强留,毕竟她有的就是时间。她松开了搂住沉肆天的手,起身向他道别。
“那贤儿就先回去了,沉哥哥晚上要记得想人家呀。”
沉肆天并未理睬。
沈泽蘅送歌贤离开后便回去了自己的卧房。
而就在快到卧房的时候,幽深的小路上风吹树叶声沙沙作响。
他总感觉身后有东西跟着,但回头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沈泽蘅心中有些害怕,他还是挺相信鬼神这一说的,尽管他现在就是在神族的王府,但不代表这里没有鬼啊!他腿伤未愈,只能加快了速度。
忽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快速闪过,远处的草丛中有响声动静。这黑灯瞎火的路上,他怎么敢去查看情况?只能当做没看见,继续往回走。
终于,他回到了他的小院子,进到卧房后他立刻锁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