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光头大汉一声爆喝,猛然将雨洗甩了出去,重重撞在了树干上。雨洗才多大,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残暴对待?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大哥,再打就要命了。这秧子货定然值钱,可别跟银子过不去啊!”
草贼头子这才罢手,手中的板斧散去红光,道:“罢了。这种仙留狗,卖给那帮人当宠物最合适不过了,你们两个,快过去打包!”
“是!”二人应了一声,一把扛起雨洗担在肩头。正此时,雨洗的怀中亮起了一丝微弱的白光,三个草贼猛然停住了脚步。
风叶骤停,虫鸟绝鸣,整个天地忽然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那草贼头子蓦然仰首,不禁惊悚的瞪大了眼睛。天上的一轮孤月不知何时变得硕大无比,仿佛填塞住了整个夜空一般。
“大哥......”扛着雨洗的草贼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大汉猛的回头,只见雨洗的周身竟被白色的光芒包裹,那光芒宛如溪流,绵绵潺潺,草贼心中一颤,吓得赶紧将雨洗扔了出去。然而那小小的身躯却并未摔落在地,而像是依托于什么柔软之物,轻盈的漂浮在半空中。雨洗身上的光芒愈发的浓郁,到最后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个发光的球体一样。三个草贼一片惊惧,竟愣在原地寸步难行。
突然间,雨洗的胸口射出一条银白色的丝线,速度之快纵是那身为灵贤的草贼头子也难暇其形。这丝线奔着刚刚扛着雨洗的草贼而去,并飞快的将其缠卷起来。那草贼惊慌失措,连忙死命的挣扎,然而丝线异常柔韧,他越是挣扎反而被缠得越结实,丝线越来越多,几息之间这草贼就被缠成了一个大茧。
“不好!救人!”草贼头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喝一声,手中的板斧红光一现,以奔雷之势朝那丝线砍去。
“锵!”随着一声脆响,板斧竟被应声弹开,草贼头子暗自吃惊,虽然他仅仅是灵兵期,但手中这柄板斧可谓是削铁如泥,此刻竟然连一根丝线都难以斩断,足见其坚韧异常。
“嗖!”又是一根丝线从雨洗胸口射出,这次则向另一个草贼射去。那人还不等作出反应,就也被禁锢成了一颗大茧。
“靠!老子跟你拼了!”大汉此时已经几近癫狂,他再一次舞起板斧,斧刃在那硕大而诡异的月光下泛起森森红光。丝线不可破,小崽子的人头还不可破吗?大汉猛一凝劲,一个箭步,抡起大斧直奔雨洗的天灵盖劈去......
......
雨洗缓缓睁开眼,周遭是一片迷朦,天与地的分界线在遥遥的远方显得模糊不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他的身体仿若漂浮在空中,却又似脚踏实地能够自由的活动。
雨洗猛的拍了拍脸颊,感觉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
“不是梦......”雨洗喃喃自语,他的余光中忽而闪过一抹颜色,雨洗猛然回首,竟见不远处,静静地坐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这个身影背对着他,和雪后竟有几分的相似,皆是一身纯白,肤白发白,衣裙尽白,只不过她没有雪后的美艳,却更似一种少女的清丽......雨洗渐渐看呆了,缓步靠近她,慢慢的伸出左手在少女的肩头轻点。
就在雨洗的手指碰触到少女的一瞬间,白色的身影却似泡影一样凭空消失了。于此同时,不知从顶何处悄然落下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滴,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雨洗抬起的左腕之上......
“叮......”
猛烈的白光伴随着强横的威压从雨洗胸中喷薄而出,大汉的板斧根本未及分毫就被反弹了出去。一颗白色光球从雨洗怀中飞出,缠住草贼的丝线和这铺天盖地的光芒均是出自这颗光球。
大汉被弹出老远,嘴角鲜血直涌。此刻他的心中无比震惊,这光球的威压竟能逼得他这步田地,然而震惊之余,他也稳定了三分心神,好歹他也算个灵兵,不管这光球是何法宝,全力破之便是。不遑多想,大汉将全身的灵力汇聚在那板斧之上,倾尽全部的力气猛然将其掷了出去。
“咔!”板斧不偏不倚的劈中了光球,表面上应声碎开一道裂痕!
然而还不等草贼头子松口气,那光球竟开始嗡鸣震动起来,伴随着表皮不断的脱落,一只皎霞闪烁的蝴蝶从中展翼而出,一双蝶翼朦胧透明,舒展开来竟有车轮大小。
伴随着白蝶降世,一股难以言状的香气霎时间铺满了整片树林。草贼头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狠狠的吸入了一大口香气,他的表情瞬间呆滞,像个白痴一样眉眼低垂,傻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那白蝶飘飘转转,翩然飞到了大汉面前,从腹中喷射出一缕缕的丝线将大汉缠裹的严严实实。三颗大茧开始发出微弱的荧光,这些光如溪流一般顺着丝线缓缓流入白蝶的体内。随着时间的流逝,白蝶的身体也随着慢慢变小,一对蝶翼也逐渐由透明变为了纯净的白色。诡异的是,天上那硕大的盈月也跟着慢慢变小,当最后一丝流光进入白蝶的体内,它的体型已经和一般蝴蝶无异。
白蝶开心的在空中盘旋了两遭,最终化为一道白光钻入了雨洗的左臂。充斥天地的香气顷刻收敛,周遭又回归到了静谧的子夜。悬在空中的雨洗此时也安然的落到了地上......
......
“爹......您别生孩儿的气了。”一路北往的马车上,林中亭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坐在对面的林浩恩。
从郝府出来之后,这位林宗伯就一直没给林中亭好脸色看,不但取消了答应他的都城三日游,还连夜备上马车要送林中亭返回狸庄。
“爹......”
“够了!”忽然,林浩恩怒斥住他,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外人面前不准喊我爹!你听不懂是不是?眼下林家岌岌可危,你还到处给我添乱!”
“可是......您就是我爹,我为什么......”林中亭一抬眼,正好看到宗伯怒不可遏的目光,连忙把话憋了回去。
良久,林浩恩微微一叹,道:“今日我见你与那位灵兵期的姑娘缠斗颇有可圈可点之处,我传你的身法......看来你一直都在修习,这......很好。”
见林浩恩态度放软,林中亭一下子松了口气,忙不住的点头,表示自己会继续努力。
不料林浩恩脸色却一沉,道:“但你体内那股邪气似乎愈发蛮横了,你要学会克制!”
“是......”林中亭深深的低下头去。与悠悠的“比武游戏”,林中亭所展现出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他自身的武学修为。对于这一点,林浩恩自然是洞悉全局。不过从他的态度来看,林中亭所展示出的非凡武学,和身体产生的种种异样,定然是林家缄口不提的秘密。
这位林浩恩,说起来可不是小人物。
天下皆知,玉狸宗从古至今都是由宁林两家共同管理,话虽如此,林家一向都与帝国权贵关系密切,因此长此以来,宁家在玉狸宗中都只是作为陪衬,负责料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物。而如今世态有了极大的逆转,仙留国新帝继位,短短数载大兴工业与军备,林家人曾经略显逍遥野鹤的办事方法也不再受到新帝重用。就在半月之前,由朝廷内举,宁久易接替林浩恩作为新一任玉狸宗主。
也就是说,这位林浩恩本是玉狸宗的前任宗主。适逢林家的家族势力日趋赢弱,林浩恩索性顺其自然,撒手宗政,转而用心于自己的独子——林中亭身上。
林浩恩沉吟片刻,道:“罢了,亭儿,三日之后为父将陪同你入林择兽,那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希望你体内的邪气在择兽化灵之时可以被净化,到了那时,凭借你现在的武学根底,定能成就大业,光复林家基业!”
“嗯!爹爹您放心!我一定不会令您失望!”说着,林中亭的眼中燃起了小小的火苗。
林浩恩一怔,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温和的微笑。颠簸的马车继续行驶着,与那天边明亮的盈月一路相伴。
......
一缕阳光穿透树林照射在雨洗的脸上,他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感受着清新的空气。
“哎............哎!”揉揉眼睛愣了半天,雨洗终于清醒了些许,昨夜发生的一切如同洪水一样在他的脑子里炸开了锅。
蓦然起身,环顾四周。树干上挂满了香灰色的丝线,相互缠绕错综复杂。丝在不远处凝结成三个巨大的茧状物,支离破碎,破口处露出一些灰黑色的絮状物,就好像是燃尽的炭渣一样。
“啪啪!”雨洗用力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多想起一些什么,然而他的记忆就停留在了被光头草贼抛出昏倒的那一刻。他如何也想不通那几个草贼去向何处,这一地灰色的丝线又是从何而来,难不成是被什么大侠给救了?可是大侠您倒是救人救到底啊,让我这个受害者在这小树林里睡一晚上算是怎么回事?
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雨洗索性朝官道上走去。还没有出树林,远远的就看到官道上围拢了一大帮人围拢着一辆马车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雨洗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一辆马车孤零零的停泊在大路的正中央,缰绳凌乱的搭载车辕上,马已经不知了去向。就在不远处,车夫呈大字型倒在一片已经发黑的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昨夜的一切,都不是梦!
几个捕快打扮的官差正在那里检查尸体,并且一边查看着足迹一边指手画脚还原起凶案现场,不时的还提醒着围拢看热闹的村民不要靠近。
“哎?”忽然,雨洗发现在人群前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连忙挤了过去。
“王大爷,你怎么在这?”雨洗拍了拍那人的后背,这人五十多岁,姓王,就在千艺堂隔壁开酒铺,和金伯是旧识,雨洗和他也很熟络。
“嗯?你是?......”不料,王大爷竟像是不认识雨洗一样,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啊?我啊,我。”雨洗指着自己的头发,这头银发够好认的了吧?昨夜要不是头巾被风给吹落,他也不至于遭此大难了。
然而王大爷却眯起了眼睛,仔细的打量了雨洗一番,良久,才道:“你是喜儿掌柜!”
雨洗生得讨人喜欢,名字里又带个“洗”字,所以街里街坊都亲切的叫他喜儿掌柜。
“对啊,是我啊!”雨洗道。
王大爷道:“你怎么变成这样啦!”
“我咋滴啦?”雨洗不明所以。
“你自己瞅瞅!”说着,王大爷从怀中取出一面小铜镜,摆在了雨洗面前。
“这!”雨洗惊讶的道:“王大爷......你......你一个老人家出门还随身带着镜子啊?”
“......”王大爷一口老血憋在胸中,道:“看重点!你的头发!”
“我的头发......!!!”雨洗看着镜子愣了一会,随即大叫了出来:“怎么回事!我的头发怎么黑了!”
可不是么,镜中的雨洗,小脸依旧俊俏可爱,可原先的一头银发却变成了无异于常人的乌黑颜色。
“小孩!你喊什么!”不料,雨洗的大呼小叫引起了勘查现场的捕快们的注意,一名差人循声走过来。
“呃......”雨洗一窘,道:“大人恕罪,我......突然......有些头疼。”
差人见雨洗吞吞吐吐,立马皱起眉头,道:“你叫什么?从哪来?在这里干什么呢?”
雨洗眨眨眼,心说既然官差都问了,自己作为当事人索性就实话实说吧。他道:“我叫雨洗,住在前边不远棉水镇,其实昨晚我......呃!”
不料,还未等雨洗道出昨夜途遭劫匪的事情,他的鼻翼忽而飘过一丝清香,紧接着,雨洗的脑海中竟响起了两个男子的低语声......
“头儿,车夫死相惨烈,而且从胸口的伤痕判断,犯人应该就是这些日子流窜的那伙草贼。”
“靠,真麻烦,又是那帮人。他们的老大是个灵贤,凶得很,连都城的捕快都不敢管。”
“可是这次不太一样,受害的就只有这个车夫,您看,穿的要多破有多破,别说银子了,估计连虱子都懒得叮他,您说这帮人图什么呢?”
“......难不成......”
“您怎么想?”
“嘿嘿,反正这伙人咱惹不起,不如这样得了,就说是坐车的杀的人,随便签个通缉令,到时候抓个什么小毛贼给顶上去不得了么?”
“头儿,要不说您是头儿呢,高!实在是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