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那位女同志,你离男同志远点,再这样我只能照出你半边脸来了。”
老板喊了好几回,陆晴川还是老样子,恨不得跟李远征的脸粘在一起。挨得近点怎么了?这世她要做个敢爱不敢恨的人!
“快点拉开点距离,对,就这样!”
陆晴川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头摆正了点。
在快门按下去的同时,李远征偷偷地把那张粉嫩的小脸往他这边一拨,小女友贴得他近,他心里甭提多美了。
“你们自个看,叫你们隔远点,女同志非得把脸往男同志脸上贴,这下莫怨我没给你们照好。”老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以前的人,实诚得可爱,生怕自己没照好,影响了他的声誉。
照了相,两人说说笑笑往回走,快上长堤路的拐角处,一个抱着竹篓子的老头喊住了他们。
老头头发花白,满脸是血。衣服又脏又破,眼圈红红的。他死死抱着竹篓子,好像里头装的金银珠宝,还用破棉袄盖着。
陆晴川对他印象很深,因为篓子里的东西。
“小同志,帮帮我吧!”老头可怜巴巴地哀求着。
陆晴川感觉全身一冷,40年前的今天,也是这个时候,她和李远征像现在这样手牵着手被眼前的老头叫住买汽酒,过去的事情正在发生着。那么,73年,李远征真的能像李大伯说的那样,从南省回到她身边吗?
“远征哥哥,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陆晴川边说边拉着李远征走。
可老头扑嗵一声跪了下来,“小同志,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的孙子,买了这两瓶汽酒吧!”
李远征哪受得了这个?挣脱陆晴川的手,把老头搀了起来,“老同志,有什么话慢慢说。”
“我孙子得病了,等着钱治。”老头边说边从竹篓子里拿出两只绿色的酒瓶,“这是我儿子从国外带回来的,两瓶酒你给三块钱,就当帮我孙子凑个看病的钱,你看行啵?”
无奈的样子让陆晴川不忍拒绝,可她不愿意再重复前世的老路,要不然,她和她身边的人的命运永远也无法改写。想到这里,她狠了狠心,“老同志,你这样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抓到了要被批斗的,你快走吧!”
老头当场吓得脸得惨白,陆晴川晓得,他刚刚被批斗回来。因为有人怀疑他国外的儿子通敌,所以听到批斗他就害怕。
这点连李远征也看出来了,他摸出两张一块、两张五毛的票子,“老同志,钱你拿着给孩子看病,酒我们不要了。”
“不不不,”老头直摆手,“三块钱不是小数目,我一把年纪了,不晓得能活到哪天,怕还不起,酒你们拿走吧!我儿子还没死的时候说,这酒在外国喝的人很多,味道好,姑娘家也能喝。”
说完,他把两瓶酒塞到李远征怀里,郑重其事的鞠了一躬,“小同志,好人一生平安。”
改变命运就这么难吗?陆晴川心里沉甸甸的。李远征以为她在为老头的事伤感,用肩膀碰了碰她,“走,回家试试这洋玩意。”
“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晓得她根本没怀孕。”吴翠花的话突然在耳朵回荡,陆晴川也想弄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于是点头同意了。
不出陆晴川所料,回到李家,跟前世一样,三位长辈都不在家。因为天气热,他们出去散步去了。
李远征牵着她进了睡房。
“这样好,省得大人们啰嗦,说我把你带坏了。”李远征用菜刀撬开一瓶汽酒,尝了一口后递给陆晴川,“甜甜的,香香的,你肯定爱喝。”
这次,想寻求真相的陆晴川没有拒绝,接着瓶子咕噜咕噜一口气灌完了。李远征笑了起来,“川川,老实交待,你是不是经常在家偷喝陆叔叔的酒啊?”
陆晴川白了他一眼,“才没有。”
她那么乖,量她不会偷酒喝。李远征也对着瓶子灌了个底朝天,人家小姑娘都一口干了,他总不能磨磨唧唧吧?
喝完,他把酒瓶子倒着在陆晴川面前晃了晃,发现小女友已经醉眼迷离,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小脸红扑扑的,可爱的样子令李远征如痴如醉。他用手指轻轻勾起了那光洁小巧的下巴,双唇缓缓凑过来。
温润的气息在陆晴川唇齿之间流动,半醉半醒的她被李远征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一阵阵的眩晕感袭来,陆晴川感觉眼皮子好沉,想撑也撑不开。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可她的意识非常清楚。
温热温软的双唇在她脸上、脖子上青涩的游移着,弄得她全身痒痒的,一股臊热升腾而起,她不禁嘤咛了一声。
“叭!”
李远征拉了一下从墙上开关里垂下的尼龙绳,灯被关掉了,屋子里漆黑一团。
陆晴川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剥离衣服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温暖的大手摸索着停在了她裙子的扣子上,笨拙的一颗颗解开。她能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栗。
裙子好不容易被褪去之后,娃娃衣(没有袖子的贴身上衣)和裆裆裤(内裤)脱下来花的时间也不短。
一条光溜、溜的躯体靠了过来,把半醉半醒的陆晴川紧紧裹在了结实的胸膛里,那么炙热,好像要把她烤熟了一般。
前世,陆晴川正是在这个时候沉睡了过去。此刻的她,赶紧咬住了舌头,希望自己能保持清醒。
李远征用牙齿轻轻地啃噬着她的耳垂,令她的全身如同电击了,酥酥麻麻的。陆晴川感觉自己的体温也在逐步升高,好在关了灯,否则两人该多难为情!
“川川!”
略带沙哑的声音划过耳际,热乎乎的气息摩挲得耳廓痒痒的。陆晴川很想睁开眼睛,用最温柔的目光凝视最心爱的人,告诉他,自己也很爱很爱他,可嘴巴像被麻绳缝住了似的,怎么都张不开,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川川,你睡着了吗?”
一连问了几遍,都没有回应,李远征大概是认为怀里的人儿已经熟睡了,又将双唇凑了过来,“川川,对不起,我实在太爱你了,所以让那个被批斗的袁大爷扮成卖酒的。我这么做,是想让大家都误会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这样,就能一辈子把你牢牢绑在我身边了。”
这辈子谁绑谁还不晓得呢!陆晴川好想时光能就此止步,让她一辈子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李远征怀里,永远没有别离。
又是绵长缱绻的拥吻。
“川川,晚安。”朦朦胧胧的话语过后不久,陆晴川听到了均匀的鼾声。原来,当年的那个夜晚是这样度过的。
不晓得在这健壮的胸膛里窝了多久,有细碎的脚步声从天井那头传来。
很快,夏晓芬掀开竹帘子进来了。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熟睡的儿子,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
俗话说得好,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等到天一亮,李远征就要跟随新兵出发,山水迢迢的去南省,自己看不到,摸不着。听说那边天气炎热,也不晓得他吃不吃得消?
夏晓芬越想越难受,手不由得爬上了儿子的脸,一寸一寸的摩挲着。
摸到另一边脸时,她的手陡然顿住了,因为,她摸到了又长又软的头发!
这是怎么回事?夏晓芬急急忙忙拉开灯,看到李远征紧紧地把陆晴川圈在怀里,不禁捂着嘴偷偷直乐。她的榆木疙瘩儿子终于开窍了,把生米煮成了熟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