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皎洁,星星璀璨,几朵淡淡的云彩恣意游翔。
无边的孤寂和无际迷茫突然袭来,玄清倍感绝望,绝望中,一副单薄的身躯仿佛变成了一张随风摇曳的白纸。
凉风习习,吹不走心头的苦楚。
她玉手抹泪,哽咽难禁,伸手便又开始挖坑,双手不停,仿佛指间流淌的不仅是云泥,而且是悲伤、痛苦和绝望。
崇尚史学,研究史学,希望自己有所建树,实现心中的梦想,可是,她也不想白白的搭上自己的生命。
即使,为了梦想搭上命也可以。
可是,现在却是毫无准备的、被逼无奈的、稀里糊涂的、听天由命的搭上了命,她只想对着老天说一句,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献身呢!
想着,想着,泪水便又倾盆而下。
海东生靠近玄琴,看着一双不停翻滚的葱白玉手,悠悠说道:
“八成,我们是回不去了!”
玄琴点点头,一张脸庞更加煞白,脸上泪水乱流,悲惨无比的说道:
“三年后!”
海东生看着执着挖坑的玄琴,心里泛起嘀嘀咕咕,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
“你挖坑干嘛,是要埋谁?”
又一股悲凉拢上心头,玄清扬首,透过朦胧的双眸看向了浩瀚的天际,一股愤懑充斥天地,吼道:
“我要埋了我自己!”
与天际相比,自己恍若微小的尘埃,可有可无,不值一提。但是与弈秋娘亲相比,自己便是她的心肝宝贝,没有了自己,她得急成什么模样。
更何况,前途路上,弥漫死寂。
一颗归心变死心,满身苦痛欲焚身,这种感觉像极了秋末时节的枯黄树叶,求生不能,只能凋谢,飘扬落地,化身春泥。
玄清又哭了,哭得花容乱颤,哭得戚戚楚楚。
一声巨吼着实把海东生吓了一跳,他连忙蹲下身子,将下半身没入了云皑里,声音颤抖的劝道:
“别挖了,以后的时间多的是!”
看着玄清依旧执着,便又说道:
“想埋自己也不差这会儿功夫,以后有的是时间!”
玄清停下手,席地而坐,泪如雨帘,心想,海东生说的对,以后的时间多的是,不差这一会儿。
只要我不死,我定要把白云畔挖个底朝天。
还有,我要坚强的活下去,只要我不死,那我便是——
一部白云畔的百科全书。
玄清的悲戚落在海东生的心底,化作了一滩无望的死水,飘飘然,死水里飘出了一丝波澜,波澜微动,仿佛在说,
此生不长,无你何欢?
他的眉头急蹙,又想,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死,要不然,我便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也得跟着你去死。
他扭头看向玄清,迷茫的脑海变得一片空旷,浮躁的心灵开始静静暗想,玄清,能与你朝夕相处三年,这是上天的眷顾,还是机缘的巧合?
本以为挥手别离后,往昔是终年,日日不得意,夜夜思佳人。
却不曾想,天意不可违,缘分三生定,晨曦与日暮,音容真切切。
一眸回首,一眼千年。
海东生面无波澜,恰如令飞启的话,面瘫无表情,轻声说道:
“你知道白云畔的来历吗?”
玄清点点头,显然她是知晓的,可是她又摇摇头,在此情此景之下,她无心去说。
她昂起头,一袭煞白的脸庞,点亮了天空的明月。
海东生正襟危坐,开始娓娓道来。
暂且不提大陆之地,暂论天上的上苍之域、地下的暗夜之界和东方的东海之国。上天法则和生命规则由来已经一百万年,规范着天下苍生的生生息息和生死循环。
但是,百密必有一疏,完美发展到极致后也会有一丝的瑕疵。
七十万年前的一天,或许是上天的安排,或许是机缘的巧合,三界驻守出入大门的将士不约而同的伴随着朝阳出现的那一刻打开了城门。
他们惊喜的发现,自己的眼前有一片宽阔的场地,白云为土,三面屏障,而另一侧则是宽广无垠的天空。
他们高兴的跑啊,跳啊,唱啊,这是一片美丽的新天地。不久,他们看到了同样兴高采烈的另外两界之人。
这个重大的发现惊动了三界的所有人,正当三界之首兴致勃勃的到来前,白云之地消失了,连同消失的还有在白云之地上奔跑的各界将士。
在白云之地上,欢乐的时光终有时,待他们想回家了,他们却齐齐傻眼了,他们到处奔跑,到处寻觅,到处呐喊,可是,他们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城门,举目看去,要么是光滑的屏障,要么是无垠的天宇。
失望之余,他们只能留守。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时光里只有蹉跎,岁月里都是期盼。
终于,在三年后,所存无几的将士在无边的绝望里又看到了城门。看着久违的、亲切的、梦中的城门,他们狂奔而去,疯狂捶门,撕声大叫:“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他们被迎进了城门,他们像众星拱月一般被人们围着,他们述说,白云在动,向上可以直达九天星辰,他们触摸到了星星;向下可到深海五洋,他们碰到了巨鳖。
只是,九天星辰太热,他们的同伴被活活烫死了一半;深海五洋太险,巨蟹和敞口鱼吞噬了数不尽的同伴。
而他们,九死一生,是先前人数的十不足一。
他们还说,在曾经的某段光景里,他们看到了大陆之地,那里炊烟袅袅,那么山河壮阔,那里人畜兴旺......
后来,他们说,在白云之地有一个城堡,白云为墙,白云为顶,上下两层,虽不阔绰,却可以抵抗风险。
后来,人们把那块白云之地唤做了白云畔,把那座城堡命名白云城堡。
后来,又有一批又一批的人踏上白云城堡探险,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后来,三界将白云畔定为禁地,任何人等,不准前往。
但是,好奇的人们还是找到了白云畔的运动规律,那便是,每隔三年,白云畔会在三界之门处停留三日。
所以,后来,每隔三年,在白云畔来临之际,三界大门便会敞开三日,设为集会,允许三界之人交往和买卖。
再后来,为了交往和买卖的便易,三界统一了语言和货币。
白云畔,上天规则的漏洞,通天屏障的瑕疵,却成了三界唯一链接的纽带。
不知何时,丘青和令飞启也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令飞启一脸的桀骜,坐在玄清的一侧,依旧一副不屑天地的模样。
丘青气喘吁吁,脸上几道伤痕,明显是落败的迹象,他听着海东生的述说,好奇的问道:
“三界领域,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一个在中间,他们的城门却在一个平面之上?”
这时,玄清开口了,眼角泪痕斑斑,看着蓝蓝的、无边无际的天幕,说道:
“上苍在天,出口下探;暗夜在地,出口上攀;东海在中,出口正中。所以,三个出口是在一个平面之上!”
海东生点点头,原来玄清挺博学的,问道:
“传说白云畔上下浮动,上到九天,下到五洋。九天太热,五洋太险,那么我们岂不是都会遇上?”
玄清双臂抱膝,一脸无奈,轻声回答:
“七十万年前的事情,可能是真实,也可能是传说。但是,三界将此定为禁地,据我看来—”
海东生将目光悄悄挪向了沉鱼落雁的玄清,
看一眼,心花怒放;
看两眼,如痴如醉;
看三眼,不悔今生;
看四眼,......
丘青急了,催促道:“赶紧说!”
“前途有喜有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