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灵学院开学了。寂寥冷清的学院恢复往日的热闹。白天上完课,夜幕降临后,灯火通明的圣灵学院焕发出别样的生机,到处是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跃动的身影。
学院宿舍十分嘈杂,毕竟刚回到学院,已有两月没有见面的同窗,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夜更深更冷,学院热闹的气氛也更浓。不时还可以听到阵阵爆笑的声音传出。
而宿舍中央的圣元山,宛如一个冷静的长者,安详的注释着眼前的热闹或冷清。它已见证了许多代学院弟子,此刻,一名少年从山上正伸展懒腰走了下来。这名少年正是姬纯,他自从外出游历回来后,便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
在经过学院西堤的时候,月光下的河水闪闪发亮,水中的月光浮泛出迷人的光晕,让他眼前一亮。姬纯走过西堤,来到了文宣阁。
开学的第一天,和所有学院弟子一样,姬纯一大早就起来了,顶着浓烈的睡意,不情愿的来到文宣阁前面的广场。虽然不想来,但他还是来参加了开学仪式。
姬纯两眼昏沉,毕竟在昨晚他在药斋差点被青冥子折磨至死。自从姬纯和青冥子回到学院后,青冥子便闭关研究姬纯血脉的顽疾,希望能找出妥善的解决办法。
闭关没几天,青冥子出关了,大喜之下找到姬纯,说是找到一种药浴之法。在一个巨大的木桶之中,加入特制的滚烫药水,连续浸泡一天一夜,便能将血脉中的杂志蒸腾出去,可以充分提纯血脉。
姬纯将信将疑,义无反顾的尝试了青冥子的药浴之法。按照青冥子的要求,姬纯脱掉了衣服,进入木桶之中,青冥子随机将早已沸腾绿色液体倒入木桶之中。
姬纯起初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心中已然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希望青冥子先不要将药液全倒出来,可是青冥子坚持只有全身都浸泡在药液之中,才能产生脱胎换骨的效果。
姬纯皱眉答应。可是当青冥子将那绿液倒下之后,姬纯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整个房屋都剧烈的晃动起来了。
“青伯,好烫啊!这股什么味道,实在太难闻了!我不行了,我快要透不过气来了,这药浴之法不会出问题吧?”
“少主,你忍着点,这都是我精心按照药方的配置的药液,即时无法帮你根除血脉的疾患,也可以强筋健骨,对你的修炼大有好处。只有一天一夜,你就能体验到药浴的妙处啦!”
青冥子笑嘻嘻的开口。姬纯心中无奈,不忍拂逆青冥子的心意,便不在喊叫,决定咬牙坚持下去。可是下一刻,姬纯脸色又是一变,在汹涌的热量下,他肌肤的毛孔舒张开来,木桶之中的绿色液体缓缓渗透进去,他的脸庞一抽,绿液渗进肌肤的时候,仿佛强行扯开他的肌肤,痛的姬纯不由龇牙咧嘴起来。
那种撕心裂肺的力道,使得姬纯刚安静下来的身躯,又开始宛如风中的落叶般颤动了。青冥子见状,取来一个硕大的木盖。
“青伯,你......你要干嘛,你不会......”
姬纯的话还没说话,只听砰的一声,姬纯便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青冥子扣下木盖突突跳动,显然姬纯自由自主的反抗了。
“青伯,我......好热,我快要闷死啦!”
姬纯闷热的声音急促的从木桶中飞出,不过青冥子没有松手,全力稳住木盖,渐渐的木盖不再跳动,平静了下来,青冥子才淡淡的开口了。
“少主,你放心,你血脉强大,身怀灵力,这点热量还不至于闷死人,最多是受点苦。老奴也是不得已,只希望少主能尽快好起来,只好暂时得罪了,只要少主能尽快好起来,不受血脉的折磨,到时少主不管怎么惩罚老奴,老奴都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为了防止姬纯破桶而出,青冥子一手压住木盖,一手结出一道灵术,顿时张开的五指掀起五朵幽暗的火焰,大喝一声,猛地向木桶中按下。
“封印,炎灵之术!”
在青冥子手掌落下的瞬间,剧烈晃动的木桶突然安静,就像被定住了一样,木盖上自掌心中扩散出一圈暗黑色的灵纹,蜘蛛网般向外蔓延,直至木桶中最后一丝轻微的声响都听不到,青冥子才收手,满意的望着眼前木桶,他府下身子,凑进木桶,贴耳倾听,发现里面隐隐传出灵流的波动,知道他的少主已经进入修炼状态,不做无畏的抵抗,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少主,你好好修炼,老奴明晚再来看你。”
青冥子微捻胡须,走出了房间,旋又不放心,生怕别人打扰姬纯浴药,便将两个药童召来,吩咐在此守候,没有他的命令,不准擅自离开,除他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一切安排妥当,他才走进炼药房,研究恢复记忆的方法。
一天过去了。木桶中的姬纯脑袋昏昏沉沉,他的四肢酸痛,两眼黯淡无光,全身的肌肤都快要裂开了。滚烫的绿色液体不转冲击肉体,撞醒了他的睡意。
他咬着牙,面对巨大的痛苦,心神晋入古井无波的状态,运转灵术撑到现在。少年的脸庞滚落一滴滴的汗水,他湿漉漉的头发落下的水滴声格外清脆,听着滴水的声音,姬纯不安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已经越来越接近青冥子要求的时间了。
半个时辰之后,青冥子推开了房间的门,走了进来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木桶。房间里很安静,静到针落可闻。他抬手一挥,木桶之上黑压压的灵纹倏然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
封印的力量解除后,寂静的木桶中传出海浪一样起伏的声音。青冥子走上两步,眼神流露出思索的神色,淡淡得说。
“少主,时间到了,能不能成功就看造化了。”
他伸出手臂,一把将木桶盖揭开,入目的情景看青冥子脸色微变。只见少年无力瘫软在木桶之中,两条手臂软绳一样垂下。他的肌肤也呈现出苍翠欲滴的颜色,就像一株青草。
青冥子大喊一声,少年猛地睁开紧闭的双目,轰的一声巨响,木桶炸裂开来。一块一块的木片四溅飞出,绿色液体倾泻而出,向地面蔓延开来,让一旁的青冥子看的脸色一抽。
少年眸子黯淡,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因为气力不足,没有说完就昏倒了。青冥子看见了,立刻走过去扶起将要倒地的姬纯。
“少主,都怪老奴不好,是老奴害了你啊!”
青冥子将姬纯抱到床上,然后自己也上了床,将姬纯扶起端坐在床上,双掌抵在姬纯的后背,源源不断的将体内灵流送入他的体内。
少年浑身冒出热气,就像在蒸笼里一样,不久衣服就干了,紧接着他碧绿的肤色逐渐流动,就像风吹过细碎的沙子,脸上的绿色褪去了,取而代之是一丝丝嫣红的血色。
青冥子的脸上渗透出汗水,缓缓的流淌下落,湿透了他的衣衫,不久姬纯体内扩散的热量就将他的衣衫蒸干了,如此反复三次之后,姬纯全身的绿色都不见了。
他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就像一张白纸一样。随着时间得推移,青冥子放下了手,少年的脸上才恢复出些许血色,他紧绷的身躯才放缓下来,暗中松了口气。
青冥子下了床,让姬纯躺在床上,帮他盖好棉被,目光望着少年,忽然涌出了一丝热泪,旋又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太阳照耀着药斋,古老的阁楼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岁月斑驳的痕迹。风吹过树梢,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两名药童正手忙脚乱的整理药材,青冥子一言不发的坐在石阶上。
姬纯已经昏迷半天了,半天之中,青冥子进去看了三次,可是姬纯都没有醒过来,要不是看到姬纯心脏还突突的跳动,呼吸变得悠长连绵,青冥子哪里还能坐得住。
黎明时分,青冥子才从自责悲伤的思绪中回到现实,他站起了身子,来到了姬纯休息的房间。姬纯睡着那么安详,就像一个孩子,事实上姬纯在他的眼中的确是个孩子,姬纯才十六岁。
也许直至姬纯二十六、三十六,在青冥子眼中他依然是个孩子。他以长辈的目光看着姬纯,脑海却不由想起了姬纯的父亲。那是一段深刻的记忆,但却因为他记忆的丢失,变得十分模糊,只能断断续续的想起一些画面。他想起了姬纯的父亲十八岁的模样,他的身影是那么挺拔威武,正是那一年,他的父亲接任了族中家主的位置,也是在那一年,青冥子才开始跟着这名年轻的族长南征北战,抛头颅洒热血,带领家族走向振兴的道路。
青冥子沉重的叹了口气,姬纯剧烈的咳嗽声将他拉回回忆的漩涡。前者焦急关切的目光落向少年,少年嘴唇微动,随后眼睑也动了起来。
“水......水.....”
少年断断续续的喊着,青冥子转身去将水取来,少年才缓缓的睁开的眸子,迷茫的凝望着青冥子,有气无力的开口。
“青伯,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少主,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尽量不要说话,等你身体好了些,在告诉你昏迷的情形。少主,水来了,快喝吧!”
姬纯点了点头,青冥子走上前去,一手扶着少年修长的身子,一手将碗中的水递过去。少年伸出手接过碗,轻微的颤抖起来,碗的的水徐徐扩散出涟漪,倒映出少年半张苍白的脸庞。
他一口一口的喝着水,喉咙咚咚的上下移动,很快就把一整碗水喝光了。
“还要!”姬纯说。
青冥子接连取了三大碗水,姬纯全部喝光了,他打了一个沉闷的打嗝,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说话的嗓音也敞亮了,青冥子才放下悬着的心。
“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告诉青伯,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姬纯表示不用,可是青冥子坚持要做。姬纯拗不过青冥子,随便说了几样菜,青冥子让姬纯让下休息,淡淡的笑着说道。
“少主,你等着,老奴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
学院开学后,一切都按照学院的规定有序的进行着。温雅回到了学院,平时没事的时候就来药斋帮忙。经过将近三个月的历练,温雅对于炼药的造诣更上一层楼。
有一次的青冥子正在炼制恢复记忆的丹药,可是一连尝试了十多次,全都失败了。他垂头丧气的从炼丹房走出,正碰上了迎面来到药斋的温雅。
那时的温雅穿着素白的长裙,将曼妙的身材曲线完全的展现出来,她手中挽着一个竹篮,里面分别放着数种不同的药材。竹篮中的药都是已经晒干的,温雅正要将它们保存在藏药楼中。
藏药楼在炼丹室的前面,要进入藏药楼,必须经过炼丹室,所以当温雅走在铺满小石子的道路上,一眼就看到神色沮丧的青冥子。
她莲步走向了青冥子,知道了青冥子是因为炼制丹药失败了,所以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温雅知道后,径直离去,青冥子还沉浸在自己炼丹失败的情绪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温雅的离开。
温雅走后不久,隐藏在乌云的后面阳光照射下来,映亮了青冥子半张脸,他的脸一半闪闪发亮,一半还埋在阴影中,他粗重的喘着气,就像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一样。
他举起双手,将苍老的脸庞埋在手中,眼前陷入了暂时的黑暗,在黑暗中他感到了一丝疲倦,那苍老的眸子闪烁出一丝寂寥。
飞扬的尘土中,想起了温雅的脚步声,她离开的时候青冥子没有注意,现在又回来了,青冥子还是没有注意,他被自己情绪笼罩着,就像被世界遗忘了。
温雅脸上很恬淡,也很平静,他的手中已经没有了竹篮,来到青冥子面前,她云淡风轻的开口了。
“青伯,你要炼制什么丹药?或许我可以帮你试试。”
青冥子动都没动,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好一会儿后,他才抬起头来,那张苍老的脸庞抽了一抽,仿佛想起了什么,他的确想起了温雅有炼药的天赋,听到她肯帮忙,瞬间有些兴奋。
但他的兴奋一闪即逝,很快就被失败数十次的事实吞没了。他望了望温雅,发现那女孩的脸上是那么平静,平静中蕴藏着说不出的自信,青冥子不由神色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