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石先前送给洛青山两人的嚣张言语,此时被洛图原原本本地送还回去,显得无比的讽刺,洛青山重伤,皆是因三人而起,洛图对于三人只有痛恨,哪怕将三人全部变成残废,心中自是不会生出半分不忍。
“啊,死了,都死了!”李伟岩神色惊恐,面目狰狞,双手胡乱抓着虚空,双腿颤动,似是忘了疼痛,嘴里不停念叨着,“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都死了,都死了!”
洛图心中疑惑,皱眉问道:“谁都死了?”
“都死了,不要杀我……”李伟岩仍是重复着先前的话语,仿佛没有听到洛图的询问。
见所问无果,洛图不再多言,看着李伟岩的神情,似是已经疯癫,即便如此,依旧难令洛图解恨,站起身来,一脚将其踹晕了过去,树林之间,骤变清净,而后迈向赵立石两人,手中的短刀带着点点血光。
微眯着眼睛,洛图来到赵立石身侧,轻轻踢了两脚,见其没有任何反应,眉头轻挑,蹲下身来,因为害怕对方使诈,手中的短刀一直贴近赵立石小腹,一旦对方有所异动,便是一刀解决。
轻轻拍打了两下,仍是没有发觉任何异象,洛图想起刚刚李伟岩疯癫的话语,心中微紧。
颤抖着右手慢慢探向赵立石鼻尖,对方已是毫无呼吸的迹象,洛图眼神惶恐,蹲坐在血水之上,粘稠的血液贴着手掌,沿着地面,缓缓而流。
“呕!”
洛图侧过身去,一阵干呕,心中虽然记恨赵立石,却从未想过杀人。
此时的洛图浑身上下极不舒服,似是有万千虫子钻进了身体,恶心至极,也幸亏已是深夜,林间树壮叶密,昏暗的树荫遮盖了赵立石此时的恐怖样貌,否则洛图就不仅仅只是干呕那么简单。
“我杀人了。”洛图眼眸无光,低喃了一声,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亲手杀了赵立石,想要深吸一口冷气,缓解心中的沉闷与惊惧,却又因周围浓重的血腥气息再次干呕不断。
沉重的呼吸频频响起,洛图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仿佛觉得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不放,赵立石的影子更是站在身侧,勾魂索命一般缠绕心田。
一阵冷风吹过,洛图不安地抖了抖身子,瞬间清醒了几分,闭上眉目,定了定心神,瞥了一眼静躺一旁的赵立石,缓缓站起身来。
即便杀人又能如何,谁能知道这人是我杀的,谁会相信这人是我杀的,更何况,三人在镇上恶贯满盈,早已引得众怒,杀了那便杀了。
走向冯百林,见其脑后一片漆黑,同样没有了呼吸,身子已经冰凉,洛图这才明白李伟岩口中的“都死了”是什么意思。
仔细查探了一番,发现冯百林脑后生着一块坚石,其死因也便清晰可见,前次洛图一脚将其踹晕,头部却是磕在石块之上,一命呜呼,再难爬起。
李伟岩已然疯癫,洛图也便不愿理会,收拾好白日的猎物,最后睹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三人,缓步走下山去,一疯两死,这样的结局,也算是他们欺压叔叔的报应吧,日后,伴月镇也再不用看到三人嚣张的身影。
回到家中,天光几近泛亮,查看了一番叔叔的状况,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洛图回到房内,和衣睡去,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待到第二天清晨方才苏醒过来。
起身伸了个懒腰,头脑清明,浑身一阵舒爽,走出房门,看到婶婶已经做着早饭,洛图进入主屋,叔叔还未曾醒转,不过脸色却已不是先前那般骇人的惨白,心中稍定,这才走出房门帮助婶婶搭理家务。
早饭间,李雪凤端出一大碗兔肉,无论色泽还是香味,都令人食指大动,可洛图看到碗里的肉块,无论如何都是难以下咽,心中一阵恶心,担心婶婶起疑,这才强忍了下来。
“小图,怎么了,婶婶做的不好吃么?”李雪凤看了洛图一眼,疑惑道,而后自己夹了一块,品尝了一番,“不会啊,和以前做的没区别,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一点。”
洛图干咳了一声,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婶婶,我最近不太想吃肉,您要照顾叔叔,身体劳累,还是你多吃一些,多补补身子,而且叔叔受了重伤,费爷爷说了,要好好调理,你们吃好了。”
说罢,拿起旁边的杂粮窝头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样子惹得李雪凤一阵轻笑。
心中也未怀疑其他,只想着小图长大了,知道心疼长辈,李雪凤这才嗔怪了一句:“慢点吃,谁还能给你抢了不成?”
洛图想着心事,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埋头啃食,眼睛却是看也不看那碗兔肉。
“小图,吃过饭后,你把带回来的雪狗和山羊带去镇上再换些粮食,自己想吃什么也可以去换,顺便看望一下费老。”李雪凤一边吃着,一边随意道。
洛图点了点头,啃着手里的窝头,吐字不清道:“知道了,婶婶。”而后打了一个饱嗝。
“你这孩子,窝头就那么好吃?”李雪凤再次笑骂了一句。
一人不知缘由,说说笑笑,一人藏着心事,食不下咽,难以开口,桌上的气氛看似极为融洽,却是透着丝丝古怪,只不过李雪凤从不对洛图有任何怀疑,也便由得他去。
洛图急匆匆地啃完三个窝头,起身说道:“婶婶,我去收拾东西。”
“天还早,喝点兔汤再去也不迟。”李雪凤说道。
洛图逃也似地冲出房门,丢下一句:“不用了,婶婶喝了便好。”只剩下李雪凤蹙着眉头,有些奇怪今天洛图的反常,却也没有多想。
将雪狗和山羊背在身上,洛图再次告别了一声,不等李雪凤再说其他,已是跑出了老远。
上午的伴月镇极为热闹,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路边吆喝不断,特别是那些身着各式皮衣的清秀女子,娇笑间,惹人脸红心跳。
“洛小哥,又来换粮食了?”一个女子看见洛图,眨了眨明媚的眼睛,面露微笑,主动开口打着招呼。
洛图脸色微红,尴尬地点了点头,遂又朝前走去,没有一点想要停下聊天的意思,女子瞪了一记白眼,暗自叹息了一声,走向别处。
洛图有时候想不明白,这镇上的男人高矮胖瘦,相貌俊丑,形形色色,却是没有见过一个长相特别丑陋的女子,就连自己年过三十的婶婶也是极为貌美,甚至已经超过了镇上大多数女子的样貌。
行走之间,那些女子不时盯着洛图瞧看,令其面红耳赤,脚步放快。
洛图有些哭笑不得,都怪自己力气太大,十四岁的年纪竟是比之成年男人还要大上不少,这些女子的眼睛像是要把自己吃掉,心中生出丝丝怪异的感觉。
来到熟悉的位置,洛图放下身上挂着血丝的雪狗和山羊,蹲坐在地,等着来人与他交换,耳边听着各色女子的交谈,却是从不放在心上。
“蓉姐,听说了吗,昨天有人在山上见到赵立石那三个祸害,啧啧,都死了,那血留得满地都是。”临摊的少妇坐在一筐干草旁边,对着一旁的女人轻声说着。
被唤作蓉姐的女人连连点头道:“听说了,他们三家还让费老到山上瞧过一阵,我家那口子也去了,他说赵立石的胸骨断成了好几截,冯百林摔到了脑子,李伟岩死得惨,流血流死的,作孽啊。”
“可不是,这三个祸害早该死了,真是老天有眼,恶有恶报,活该死的惨。”少妇撇了撇嘴,随后看向一旁的洛图,轻笑道,“洛小哥,你家离山近,你听说了吗?”
听得两人突然聊起赵立石他们,洛图心中微微一惊,唯恐被人发现是自己做的,没想到李伟岩也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
出神之际,听见少妇询问,洛图定了定神,心中虽是忐忑,却也只好开口回应:“伴山三爷谁不知道,我也到山上看过,确实死得惨。”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洛图心不在焉,等到有人前来询问地上的雪狗和山羊,洛图这才得以抽身,山羊留下一条大腿,其他的换了十天的粮食,也算不错。
离开摊位,洛图拎着羊腿看了费老一趟,离开时,费老与雪儿两人神色各异。
雪儿眼含娇嗔,面色微红,费老则是一直盯着洛图不放,似是要将洛图看个透彻,洛图不敢久留,匆忙背着粮食回到了家里。
吃过晚饭,再次看了一眼叔叔,洛图早早去了偏房,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心中时刻回想着费老惊骇的话语,以及探究的神色。
“赵立石被人一拳轰断了胸骨,当场死亡,冯百林……”费老看了一眼洛图,随意说了一句,“这些我都没有对他人提起,只是含糊说是野兽攻击,老头子还算说得上话,旁人不得不信。”
费老很可能已经发现赵立石三人的死是自己所为,一拳轰断胸骨那是何等的力量,心中一团乱麻,恍恍惚惚,昏昏沉沉,洛图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便已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