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开学了,你的东西收好了没?收好了就叫上你爸和你弟,准备吃饭了。”
伴随着最后一道菜——蒸鱼被最后淋上沸油的滋滋声,搭配着鱼肉和葱姜被热油瞬间爆出的香味,再加上我妈的大嗓门,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饭桌上早就摆上白斩鸡、油焖大虾、腐乳炒青菜还有花生排骨汤。我妈忙活了半天,为了庆祝我明天即将成为一个高中生。
先介绍我妈,这个女人在外婆家中是小女儿,在我家的女王式全职太太。
按外婆的说法,这个女儿生性向外,从小的愿望是做个漂亮的新娘子,是个有点缺心眼的女儿。
从小到大,上有哥哥护着,姐姐疼着的,在那个小小的渔村里,重的活,累的活,基本没怎么干过,最多在家织下鱼网,就是被宠着长大的。
23岁那年,和相亲对象处了9天后,和外婆说,她找到她缺的心眼了,她决定要结婚,要户口本。
我的家乡在祖国大陆的最南端,有些小青岛的称号,还是曾经的法租界,这里三面环海,除了海鲜是特产外,还有台风。我妈结婚的决定,也和台风一样,不到登陆,你都不知道它会在哪里。
我妈结婚那个时候,父亲有间制衣厂,所有人都了觉得我妈多多少少看上了父亲的钱了,所以在媒人介绍后,处了那么点时间就敢决定结婚了。
我后来问她事实是这样么?我妈说,也不算是,她见过那么多人,我爸最老实,而且会认真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听她说话,哪怕是父亲生气的时候,父亲也还是变着法子给她带吃的。
果然,什么年代的少女都是吃货居多。小仙女都是被喂胖了,才坠入爱河的。
再说说我爸,他和所有热爱事业的人一样,在那个年代,眼见都快28岁了,才在爷爷奶奶的催促下,说村里结婚有地分,才开始相亲。
母亲出生在海边的渔村,父亲出生在乡下的农村,可是就是看对眼了。
我爸喜欢吃鱼,我妈做的最好的菜就是各种鱼料理,拴住一个男人的胃,就栓住一个男人的心,缘分就是那么奇妙。
高级不长,后面厂子经营不善,资金周转不过来,还有工人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合伙人带着钱跑路了。
当时快过年了,妈妈怀着我,也是陪着我爸到处筹钱。
这群遣散的工人里,不少是我爸当年从家里一直跟上去的。
我爸说了厂的情况之后,我妈让我爸卖掉了结婚的首饰,她只留婚戒,给工人发工资。
我爸这些年一直觉得这件事挺对不起我妈的。
有时候,我妈开玩笑说,我和弟弟也曾经是个富二代,只不过他们这个富一代没守住而已。
海的女儿和土地的儿子结合后,有了我和弟弟,这就是我家的情况了。
再说说我。
我叫陈海洋,本来以为这个名字有什么“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之类的高大上意义。
后来才知道,是妈妈喜欢海洋,爸爸听妈妈的,所以我的名字叫海洋。妈妈喜欢海涛,爸爸听妈妈的,所以我弟叫海涛。还好我没有妹妹,要不,很有可能叫海燕。
因为大表姐生了女儿的时候,问大家取什么名字好,她说海燕。当然,经过9年义务教育出来的大表姐,果断拒绝了。
多亏初中学习还算努力,在我那个镇,文化成绩进去重点高中——仁仲中学一共13个名额,按排名录取,我刚刚好以第13名录取了。
录取通知书到家的时候,爸妈那个开心,给各个亲朋好友打电话。
通话的内容,就是我是凭什么考上仁仲中学的。
父亲的侧重点是说老师的教学好和学校抓得严,一定要找好的老师。
母亲这边说那个孔子庙求得比较灵,考试前要去拜拜。
方正就是实力要培养,运气也要培养。考试是运气与实力的综合表现。这个大道理,我听了都想鼓掌。
回去房间,把通知书再拿出来看了一遍,竟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虽然明天就开学了。
我从房间来到客厅,我爸和我弟那里看着广东卫视里的《今日关注》。
粉色的茶几垫,还有粉丝保护套的电视遥控器,还有我爸背后粉色的靠背,在这个男人为多数的家里,还存在着大量少女心的梦幻。
能看得见的电器,电视机、音响等,能盖个布的地方,都被粉色盖着。
我妈喜欢粉色,我爸听我妈的,所以我家配色选择尽量选择粉色。
这个逻辑,和我的名字一样,非常有道理,又非常没道理。
“妈,明天开学要带的东西我都收好了。”
“那就去洗手,叫上他们准备开饭吧!”
我妈打开电饭锅,用饭勺把米饭翻松,直到米饭是粒粒分明才满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我发现,外婆也有这样的习惯,也许是种关于米饭美味的秘密传承吧。
“遵命母亲大人。”
趁我吃饭的时候,母亲进了厨房,又神神秘秘地去了我房间的方向。
这顿晚饭我爸妈都是在聊高中要认真学习的相关话题。我机械地应对着。
我和弟弟都是带着100分的微笑,还有200分的乖巧,有节奏的点头,在吃饱后,马上溜回各自房间,留下他们开始二人辩论。
那个时候没有太多的手机游戏,我家也还没给我买手机,所以我在家就是在看书。
当然不是课本了,是看《冒险小虎队》系列。一本附有工具,可以在书里解谜的书。
不同于一般的书,它以一个个谜团开始,按照作者的设计,一起用附送的工具破解它。
这种边阅读边破解问题的读书体验,在那个时候,对我来说,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在我妈勤俭治家的口号下,贫穷又卑微的我和我弟,为了买这个系列的书,都是合伙出资,买一本然后轮流看。美名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早点刷牙去睡觉,明天上学了,不要迟到了。”母亲的声音又从门后想起。
“知道了。”我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洗漱,调好闹钟准备睡觉去了。
关上灯后,皎洁的月光透过窗边杨桃树的叶子落在我的窗帘,风扇在勤奋的摆着头。
我就这样看着天花板,听着外面的虫鸣,开始幻想接下来的高中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最后,还特有仪式感默默说了一句,“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然后又觉得太矫情,老是整这些多没用的仪式感。
总之,高中生活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