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肖府。
平日里热闹的肖府,今天却是安静的很,这是肖仁下的命令,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昨天他跟杨业私自前往凌府的情况他也是大概了解了,少年人,为了救人比较冲动,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杨业描述中肖云的异样,他还是真没有想到,所以他特地请肖府长老殿的首席长老何长老替自己的孩子把把脉。
至于这一切的起因陆婉秋,已是被他安置在了西厢房中,毕竟一个女孩子,总是睡在肖云的房间中,说出去也不是个事。
“老爷,少爷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何长老抽回手,朝着肖仁说道。何长老说是长老,其实身份倒是与肖仁差不了多少,到了他这种层次的人,去哪里都能被奉为上宾。平日里他也是不问世事,安心地清修。毕竟自己也是年龄大了,不能事事过心。
“呼,”听何长老这么说,肖仁倒是放心了一大半,但眉宇间还是有一些顾虑,“有劳何叔了。”
的确,何长老乃是肖云父亲的莫逆之交,自己称他一声叔倒也没什么不妥。
不过……
沉默了片刻,肖仁还是开了口。
“何叔,我与那凌府的张长老询问情况之时,张长老却是满脸的笑意,说什么恭喜贵公子奇脉觉醒,叫我不必太慌张。但据我所知,一般身怀奇脉的灵师出生之时体内的灵脉就会显现,但云儿出生之时是你我亲眼所见,并没有什么异样啊……真要是说有什么异样的话,也就是我那先室在云儿出生的两个月后,无故病逝……”说到这,肖仁的语气有些沙哑,显然他还是不能忘记他的妻子。
“何长老,依你看,此事……”
何长老听完肖仁的疑惑,捋了捋胡须,沉默了半晌,随即说道。
“按理说,修行灵师一路,天赋秉异兼气运极佳者,会与那天地间产生一丝其妙的联系,在其出生时,则会显现而出,为那孩童平添几分根骨,此谓之奇脉。”
“按理说身怀奇脉者,从出生开始在灵师修炼一脉上便能展现出极佳的天赋。而贵公子虽说天赋颇佳,却也没有到那种奇脉天骄的层次……”
“但,最近我翻阅古籍,却是找到了点关于奇脉的其他说法,似乎与公子的情况有些相似……”
说到这,何长老顿了一顿,看向了在床榻上沉睡的肖云。
“寻常的奇脉却是如我所说的那样,可具古书上说,万千奇脉中有一种异兽脉却是与众不同,凶狠至极,怀此脉者,生时必夺其母精气,以供奇脉降世;而后此种异脉便会在宿主体内潜伏起来,待宿主突破至旋照境方能觉醒,其后宿主便是有异兽之能,可吞吐一方天地。”
“但,此等方法之于亲人太过于残酷,而异兽之脉又怎是那么好降服,因此对于寻常人来说,倒是一种灾难……”
何长老望着肖云的目光有些复杂,因为按里来说,肖云身怀惊世奇脉的事,对其自身来说是好事无疑,可若是让他接受——自己的母亲正是因因自己而死……这种冲击对于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来说,可是太过于残酷了。
“何叔,你是说……”肖仁有些惊讶的望向身旁这位面目严肃的老人,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中探得一线希望,他希望此刻这位老人……是在骗自己。
“呵呵,若真是如此,我宁可生来是个废人,也不愿生下来就因为自己而失去母亲!”
声音是从床上传来的,很显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床榻上那个少年已是悠悠转醒,而且他也得知了这个自己小时候问过父亲很多次的问题的答案——妈妈去哪儿了?
可到头来,这个问题的答案竟是……自己。
人生易尽朝露曦,世事无常坏陂复……
此刻肖云的脑中一片空白,假如说之前为了陆姑娘的家人产生的情绪多是愤懑与无力,那此刻他竟是连一点脾气都生不出来,甚至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呆呆地躺在床上,就那么躺着。
他才十二岁啊,这就是命运么……
何长老见此情形,对自己刚才说的话也是懊悔不已,他一把岁数了,也知道得知这个信息对于一个孩子的冲击。
“云儿……”
肖仁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肖云,但他的喉咙哽咽了一下,却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肖仁目光复杂地看向了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肖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虽说已经过了十二载,但那始终是自己的爱人啊,可以说此刻肖仁心中所受的冲击丝毫不比肖云少。
“爹,时间也不早了,您跟何长老就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缓缓……”肖云呆滞地看着顶棚,面色很是苍白。
“云儿……”肖仁还是有些担心,犹豫着想说些什么。
何长老见状,也是叹了口气,拉起了肖仁的手,欲将他向外带去。
“唉,也好……孩子,你先一个人静静吧,我跟你父亲就先不打扰你了。”说着,便是拽着肖仁离开了房间。
门外肖仁与何长老并肩走着,原本平日里满脸笑意的肖仁确实怎样都笑不起来。
“何叔,云儿那副状态,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这种状态以前他从来也没有过啊。”肖仁面色显得十分担心。
“唉,迟早他得面对这些,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让孩子早点面对终归不是什么坏事。”
“可云儿如今才十二岁啊,我怕他想不开就……”
“你啊,真是关心则乱,”何长老打断了肖仁,突然轻笑了一声,“他前几日能为了朋友出头,还能自作主张去那凌府上救人,你觉得照之前的举动来说,他像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么?我这把老骨头了,看人还是很准的,以这孩子的心性,我相信他能从这里头走出来的,到时候便是我们肖家的福气喽。倘若他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了,日后想要在灵师一路上越走越远,也只能是空想罢了。”
男人嘛,有些事该自己面对,怎么逃也逃不掉。
肖仁听到何长老的话,也是舒了口气,细想下来,确实如此,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若是对肖云再多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好处,甚至会让其产生依赖感,日后倒成个问题。
“倒是我想法太简单了,这倒是要谢谢何叔了。”
何长老见肖仁缓过神来,也是摆了摆手,“无妨,倒是府主你,也得好好的调整调整,别因为这点事耽误了几日后三家的商讨。这回连平时与我们没有什么瓜葛的凌家都掺和了进来,想必是他们不知从哪得知了一些情报,而情报的内容,多半与冷家逃不开关系……”
“嗯,关于这件事我也是这么想的,前日在大堂上那凌峰只提邀请,却不提内容估计也是嫌人多口杂,不方便说,依此看来与那冷家有关系的可能性倒是大了几分。”
“应是如此,行了,老夫我也不打扰你了,切记不要因此耽误了正事。而到时候若是三家联手想要与那冷家碰一碰,务必也要告诉老夫一声。我也是很久没有跟那冷如镜会一会了。”
冷如镜,提到这个名字,何长老的语气下意识的顿了顿。
“嗯,我这就派人准备去,倒时候若有麻烦,还得多劳烦何叔。”
“呵呵,无妨。”
肖仁拱了拱手,也不再多说什么,与何长老一同离开此处。临走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肖云的房间。
“云儿,此事为父也帮不了你,想要克服,还得靠你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