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邮淮接过,以为她是想行使女儿的权利痛快讹一大笔钱,然后死赖着他们,提出各种奢侈的要求。
一个小姑娘想要什么?什么都不会做,无非就是这些。
可当他看清白纸上的字,说不惊讶那是鬼扯,心中一紧。
一瞬间,他触电般的意识到了什么,稍微紧握着薄薄的纸。
他顿了顿,稳住心神,退后几步,面色如常地盯着她。
齐纨见状,忙上前扶住他。
“余悸,今天你爸我生日。”淡邮淮阴沉沉地开口。
这次目光比一进来时多了打量她的意味。
余悸哼笑一声,搞得有点不耐烦,烟瘾上来了,她围着装修精致的后台转了转,悠闲地找出几颗糖塞嘴里。
甜味溢满舌尖,靠着张桌子,抱着双臂,她这才瞅一眼面前一直盯着她的男人。
“没空手来,给你带了礼物。”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小塑料袋。
看起来很敷衍。
像是街边几块钱地摊货。
余悸凝白的双指夹住“咻”一声,飞到淡邮淮手中。
射得还挺准。
淡邮淮从没想到过余悸会来,更没想过她会带礼物,甚至都不确定她是否还活着。
但是此刻比起这个,更让他上心的是那张“断绝父女关系通知书”。
他盯着她满足咬着糖的神情,知道了她是认真的。
她不屑于和淡氏财团惹上关系。
哼。余呈襄,你活着的时候应该从来没想到,这个身上流着你的血的人,根本不在意你到死都想得到的东西。
他嘲讽地笑了笑,看着眼前这张很像那个女人的面貌,眸底更深了,语气反而轻松了些许。
淡邮淮拿出支笔,毫不犹豫地签下名字,甩给余悸。
余悸没捡地上掉落的纸,她要的只是他同意撇清关系,剩下的关她屁事。
其间,几个服务员走到后台,看到眼前站着的余悸很是惊讶,这个女孩什么时候进来的?
一身素装,戴着帽子,没化妆长得真好看,可也不像是参加宴会的行头。
抑制住心里的疑惑,一个绾发女标志地笑着看了齐纨,又看了淡邮淮,微弯腰,“齐总,淡总,车已经在外面等候。”
一阵静默,谁都没说话。
余悸嘴里的糖融化了,手插着兜,懒洋洋几步贴近淡邮淮耳朵,声音极小极轻,但他一字不差地听清了。
也除了他,没一个人听到。
“淡邮淮,你以后别死在我手里。”
人在生下来之后,只会做两件事。第一,哭,嚎啕大哭,离开了舒适区,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一生中最彻底地一次哭。
第二,模仿。模仿别人吃饭,走路,说话,一张白纸可以变成名画,也可变成垃圾,看人怎么对待它。
老人曾说,亲情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情感,因为一落地就会有人对你好。可是它也是最恶心的东西,无截止地奉献并索取,无穷尽地破坏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吞噬你,你却无能为力。
有没有人问过孩子,你想来到人间吗?
……
余悸走了,宴会结束了,天也黑了。
齐纨几人坐在车上。
淡邮淮心思还在余悸留的最后一句话上,如果是以前的她,以前奶声奶气叫着爸爸的她,或者其他任何人,作为淡氏财团的总负责人,手中的权利还对付不了一小丫头?开玩笑。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句话后来成了他活着的勇气。
淡邮淮手抵着车窗,半开,外面的风吹烦了心神,淡淡地吐出口气。
回来了,事情就要解决。
坐在一旁的齐纨,看着丈夫紧皱的眉头,扯了扯旗袍的裙尾,压低语调安慰,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放轻松点。”
正在驾车的淡作祟透过反视镜瞟了一眼。
淡邮淮没接话,回应地拍了拍她手背,岔开话题,身体前倾,“儿子,你看看余悸给的礼物是什么?”
淡作祟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拆开简漏的塑料袋,眯了眯眼睛。
淡邮淮明显感觉坐着的车子速度慢了,往那个方向眼一撇。
车子停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