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怕他以为自己是“斗米恩,担米仇”,下一句就换了新话题。
“那个月饼,你吃了么?”
钟蔻笑着问梅熙尧,情绪没有克制好却不自知,眼角湿润,染得浅浅的笑意清亮。半融在夜色里,像开在黑夜无人处的昙花,越幽静皎洁,越姿态哀凉。
梅熙尧心里那种奇异的悲悯又涌上来,主动把话题拉回到小提琴上,“真想学琴,愿不愿意跟帝都音乐学院的老师学?”
“……”钟蔻不自觉敛容,表情微僵,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卖面子给她请老师,心头转亮,霎时活络了,“你听。”
她正身坐好,迅速架稳琴,歪着曲线优美的白皙脖颈,熟练灵巧地拉动琴弓,弦上逸出明亮悠扬的曲调,很短暂,停下来,清灵的眼里满是自信热烈的光彩,“落下十二年了,我才重学一个月。”
“我报班前有上网查过,人家说学乐器要勤奋,要天资,好老师也是可遇而不可求。如果有音乐学院的老师教我,我会好好学,很努力。”
同梅熙尧独处时,总有一股情难自已的快乐,生发自然,如清泉流淌,四溢于骨血,理智、沉着通通无法按捺。
梅熙尧稍愣后轻笑,说出的话、没说出的话,她都直接给一锤定音了,无所谦让,而自己半点没有生嫌。
今晚,梅熙尧发现在内心深处,他会因这个孩子孤零隐忍而悲悯,因她快乐灵动而喜悦。
还有钟蔻未曾明说的遗憾,让他无缘无故地惋惜,未及多想,便以举手之劳,为她补偿缺失。
但钟蔻觉着,自己和梅熙尧的关系并没有实质性改变,依然觉着任何名目都不足以搅扰他。
*
第二天上法制史课,记笔记的钟蔻,几回皱眉停笔,课堂气氛不对劲。
下面稍有小动作,老师就直接停课骂人,说他们学习不努力,想全指望老师。
法学院的老师口才了得,生生把一屋子新生骂得噤若寒蝉,有的被洗脑成功,满心为自己不够勤奋而羞愧。
蒋婉悄悄碰钟蔻的胳膊肘,小声说,“他这是拿我们出气呢。”
钟蔻看着她不解。
蒋婉撇撇嘴,“你看学校论坛,学校不给混了呗。”
钟蔻想到什么,不顾老师的满腹牢骚,也拿出手机,在桌下打开论坛网页——一个放有电子校报超链接的帖子被人工置顶,旁边还有三颗小火苗,显示帖子底下讨论火热。
心头“砰”地一声,她顿时紧张。
点进去,没忍住先看留言区反响,一片沸腾。
在T大被边缘化的理科生,扬眉吐气,终于不用再被别人问“你去T大学什么理科了”。
文科的几门强势学科,其他学校近几年正在努力赶超,已经威胁T大一骑绝尘的地位了,上层却沉浸在过去的光辉里,或者只汲汲为自身作稻粱谋。
文科学生是恨铁不成钢呐,现在好了,出台政策管理倒逼,老师们不得不在教学上作为了,他们也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