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有种你再说一遍。”
萨巴的眼睛通红，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伯特的脖子被死死握住，后脊生寒，连呼吸都极其困难。
他下意识要调动体内的非凡能力，却绝望地发现自己体内的非凡能力被萨巴禁锢，流转滞涩无比。
这是萨巴运用自身名为“更夫”魔药的非凡能力，将他体内这份“夜行者”魔药的非凡能力死死压制，显然，这是高质量非凡对低质量非凡天然的等级压制。
萨巴目光如隼，死死盯着伯特。
就在伯特青筋暴起，面色涨红，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萨巴才猛地松手。
猝不及防的伯特一下子瘫坐在地，又猛然扯开领口扣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伯特愤然问道。就算自己激怒了他，但萨巴的反应却出乎自己所料。现在的萨巴先生和以前那个和蔼可亲的上司，精神上似乎有了很大的转变，这一点无论是从言语还是行为上都能体现。
萨巴居高临下看了伯特一眼，道：“希望你记住，往后无论你在雅思塔做到官位多大，实力多高，但谁人看你都一定是个叛逃的纳西人，一条断脊之犬，就像塞尔维一样！”
“这不用你提醒！”伯特嘴硬道。
萨巴摇摇头，道：“你现在的同事们快来了，我只能最后提醒你一句，克兰港的那场邪神降临的仪式，可能并非你我最初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不能想当然。”
伯特细眯着眼，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我肯定会有应对之法。”
萨巴呵呵笑道：“是么？说实话，我不想在某个墓园看到你的名字，所以只能提前祝你好运，菜鸟。”
伯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当他抬头时，他只看到萨巴斜依在窗框上看着他，表情微妙。
远处传来一道道破空声。
萨巴面带微笑看着伯特，身形渐渐透明，隐入月光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塞雷娜脚下踩着一道道雪白符文，从打开的窗户处，飘进了侦缉处办公室。
“萨巴耍了我们一把。”塞雷娜皱起小脸，狠狠道。
“他来这里找我了。”伯特坦然道。
“哦。”塞雷娜指尖瞬间凝成一道淡紫色符文，悬在空中，静静旋转。
这是伯特第一次见到这位萝莉处长使用自身的非凡能力，看样子是位巫师、法师途径或是魔药途径法则序列的非凡者。
塞雷娜面若寒霜，指尖那道色泽妖异的符文瞬间砸入地面，无声无息，却闪耀着刺眼光芒。
伯特感受到符文中蕴含的令人心悸的非凡力量，情不自禁地看了塞雷娜一眼，问道：“你是什么途径的非凡者？”
“魔药途径，阶级三，元素使者。”塞雷娜没有隐瞒，声音如同精灵般悦耳答道。
“阶级三啊……”伯特感慨道。
紫色符文光芒大涨，窗棂上，茶几上，地板上的皎洁月光被系数吸收。
“已经快要逃出要塞了。”塞雷娜感受到体内非凡能力的反馈，皱眉道。
突然，房间内陷入一片纯粹黑暗，窸窸窣窣的低语和梦呓在两人耳畔响起。
塞雷娜颇为可爱地一歪头，不知朝谁问道：“你怎么也跟来了？”
披着一袭军绿色斗篷的塞尔维从黑暗里走出，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解除了自身能力不自觉地对伯特的影响。
“塞尔维阁下。”伯特如释重负，低头恭敬道。
“尽管萨巴只是一位阶级四的非凡者，但他那份名为“更夫”的魔药在月夜对自身实力的增幅太大，不可掉以轻心。”塞尔维摸着窗棂，看了一眼天空中那轮皎皎明月，轻描淡写道：“追捕的事情贡拉会继续负责，他今晚的情报出了纰漏，得将功补过，他会争取在三天内的时间里，将萨巴堵在乔治戈壁范围内，一把按死不留后患。”
伯特只是沉默，他没有插嘴的资格。
塞雷娜不解道：“难道我们不阻止萨巴逃离17号要塞？”
塞尔维呵呵一笑，道：“撵出去别给我添乱就行，我并不在意萨巴死在哪里。”
“既然没事情了，那我回去咯？”塞雷娜问道，她想回去敷个面膜，让家里的厨师做上一顿夜宵填饱肚子。
塞尔维微微摇头道：“我有其他事要拜托你做。”
“什么事？”塞雷娜对于塞尔维占用她的休息时间很不满意，嘟着嘴道。
“傍晚，曙光教会那边派遣的一位魔导师和五位猎魔人已经到达了阿莱斯亚教堂，你这几天帮我盯一盯，贝尼洛神父可能会有一些小心思，得让他消停一点。”
“你呢？”塞雷娜可能是整个17号要塞唯一敢对塞尔维大呼小叫的人了，一想到接下来几天里那猛烈的日光对皮肤的损伤，她心里就对塞尔维极其不满意。
“样子还是得做一做，我要跟着安全局那边一起追捕萨巴，如果你想和我调换一下，也是可以的。”塞尔维笑道。
要塞外除了蒸腾的暑气，还有刮脸的风沙和那些恶臭的变异魔物们带来的危险。
塞雷娜连忙摇头，表示可以接受监视阿莱斯亚教堂的任务。
“至于伯特，这几天要塞内可能就要辛苦你了。”塞尔维和煦道。
伯特连忙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
塞尔维和塞雷娜随后相继离开了。
“萨巴先生……”伯特坐回办公桌面前，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页。
他拿出一张纸，将萨巴、史密斯、贡拉、塞尔维、加里特等人的名字一一列出，用鹅毛笔不断地圈点勾画，一道道细密的线条不断出现，久久后，伯特双手枕着后脑，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夜深了，伯特走到墙壁处，将壁上的瓦斯灯熄灭，又从橱柜里报出一床薄被，打算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或许说因为今晚和萨巴的谈话耗费了大量精力，伯特一躺下便有深沉睡意袭来，没几分钟他的鼾声渐渐响起。
黑暗中，本应离开走远的执政官塞尔维不知何时出现在沙发背后，双手轻轻扶在沙发椅背上，看着熟睡中的伯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
阳光刚刚洒进侦缉处的房间，敲门声便从门外响起。
伯特套上一件外套，扣了扣眼角，连忙跑去开门。
来人是警署的哈劳斯警探，手中抱着一叠卷宗。
“不好意思打扰了，伯特先生。”哈劳斯看着伯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有些尴尬地笑着说道。
伯特摆摆手，没多在意，说道：“塞雷娜处长这些天出差，有什么工作交给我即可。”
哈劳斯将手中卷宗递给伯特，说道：“这是这个月的两起疑似涉及神秘的案件，我们警署人员无法判断是否有非凡者参与其中，所以在您没到任之前，平时这类案子都是递交给侦缉处的塞雷娜处长掌眼。”
伯特点点头，类似这样的案件迫于目前警署侦查水平的不足，大多会上报递交给侦缉处这样的特殊部门负责，这也是在他成为侦缉处人士后才得知还有着这样一类部门存在。所有的政治势力都不希望灾变后畸变的隐秘力量干涉到他们的统治，毕竟政治的基本格调便是稳定中的妥协与让步。所以类似于侦缉处这样的政府部门的诞生，是必须，也是必然。
哈劳斯将厚厚的卷宗交给伯特后，便告辞回了警署。一般情况下，警署的警员们在案件上报完成后，是绝无可能参与到案件的侦查和解决当中。即使是判定为丁级危险级别的事件，也是普通人所无法抗拒的。
伯特揉了揉额头，打起精神开始浏览卷宗。两份尚未评级的案件所在地，分别发生在17号要塞的那面高大机械蒸汽壁垒内部和要塞外的流民营地里。
关于壁垒墙壁内部的案件，只有寥寥几页内容的记载。
1398-5-1，也就是伯特乘蒸汽列车来到这座17号要塞不久前。一位主要在要塞壁垒墙体内部工作的维修工向警署报警，宣称他负责维护的那些错综复杂的管道内部经常夜里传来响动，怀疑有扒手偷窃铜管和钢管变卖。
1398-5-14，一位违反《壁垒保护条款》的贫民少年失踪在要塞壁垒内部，其家人怀疑是要塞外的黑帮所为，便破罐子破摔报了警。
1398-5-16，曾像警署报案的维修工失踪，警署开展的现场勘察毫无线索。
1398-5-17，也就是昨天。壁垒外部某处坍塌，抢修人员在废墟中发现了失踪的维修工人……的尸体。
经法医确认，死者死于窒息，身上多处被高温烫伤。
伯特是听说过相关事情的。有不少无家可居的贫民躲藏在要塞的墙体内部，据警署的推测，墙体内至少居住着四百多个非法人员。要知道，这座要塞壁垒的厚度有着两百余米！虽然其中大部分是堆砌的管道和老化的电路，又鉴于令人作呕的机油味道和难以忍受的高温环境，但那些无处居住的贫民还是会选择一处通风管道偷偷溜进墙壁内部，在极其深邃处建造一个小房间居住。
他们不仅得忍受恶劣的生存环境，还需要警惕搜查人员的围堵。因为按照《壁垒保护条款》有关规定，一旦这些破坏壁垒，在墙体内部东躲西藏的贫民被警署抓住，等待他们的就只有送到奥德勒海上的荒岛上去，开垦土地，播种土豆。情节严重者，当地政府甚至有权当场处决。
警署的几位高级警探对这件事的批注是：请求市政厅派出非凡者，探查墙体内部情况，是否存在涉及神秘的人（物）干预。
伯特拿着鹅毛笔蘸了蘸墨水，在卷宗上圈点勾画了几处，又看向下一份卷宗。但这份卷宗给他的感觉，却不同上一份。
因为这份卷宗一开头就写着：
1398-4-30，流民营地发生恶性斗殴事件，死亡32人，重伤76人，轻伤尚未统计，双方系血手党和科尔商会势力。
1398-5-1，血手党高层奎恩被刺杀，下颚中弹，凶手为一名低阶级非凡者，科尔商会内部消息透露，刺客身材矮小，能力不明。
警署暂且称呼凶手为“矮子”。
1398-5-2，血手党高层希尔顿被刺杀，下颚中弹，凶手“矮子”所为。
1398-5-2，17号要塞达摩区域，科尔商会门口。遭到血手党自杀式袭击，血手党人员引爆体内爆炸物，造成31人死亡，163人受伤。
1398-5-2，塞尔维阁下约谈双方，达成初步止战协议。
接下来这张笔记是新的，还有着淡淡的墨臭。
1398-5-17，面对步步紧逼的科尔商会，血手党线人透露，血手党正在谋划一次大型反击行动，或可威胁要塞安全。
伯特将厚厚的卷宗放下，将鹅毛笔轻轻抛回墨水瓶里，正中靶心。
为什么塞雷娜在的时候就没处理过这些案子，而自己刚好独自一人值班就碰上了两回啊！
伯特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别上手枪和安娜的煤油灯，打算径直前往阿莱斯亚教堂，去向稍微有些交情的坦娜托斯寻求帮助。
近百米高的要塞壁垒上，停着好几艘浮空艇，正在卸货。那些红色的呼吸灯散发的光芒被晨曦掩盖。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烟囱孔洞里正喷发出白色的高温雾气。
阿莱斯亚教堂广场上，那座喷泉正日夜不停运转着，这一池比油还贵上一些的清水，曙光教会每天都会通过货运列车从其他地方拉来，往里注入好几吨。不少信徒正自觉维护着广场上的治安。
伯特老远就看见了广场上正在为信徒们祈福的坦娜托斯，金色如瀑般的长发披在身后，一身洁白的修女衣袍让人只觉得直可远观却生不出任何亵渎之意。
“你好，坦娜托斯。”伯特有些腼腆地和坦娜托斯打招呼道。
坦娜托斯眼神微冷，开口嘲讽道：
“你好，菜鸟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