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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他们的十五岁

太宰站在镭钵街狭仄房屋之间的一条步道上,一边等着什么人,一边看着手中的《完全自杀手册》。

“太宰先生,久等了。”一个穿黑色大衣,颈间挂一条咖色围巾,须发皆白,戴单片眼镜和白色手套的老人踏着均匀的步伐,一阶阶走下步道的楼梯,向太宰走去。

“原来欧洲还有喝镀金水这种自杀方法,”太宰做了个鬼脸,“居然要忍受内脏被溶蚀的痛苦,幸好我没去尝试。”太宰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老人,“我刚才说的你知道么,那个……”

“广津,您刚才说的我会作为参考。”广津语气严肃地说。‘这个少年参与了前代的送终,恐怕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一边想着,一边尽职地提醒道:“太宰先生,请您务必小心,这里属于斗争地带。“

“斗争地带?“太宰疑惑地从手册中抬起目光,看向站在阴影中的广津。

“如今与港口Mafia敌对的犯罪势力主要有三个:高濑会、GSS和羊。而这里属于组织“羊”的主要活动区域……“广津详细地一点点向太宰解释如今的情形,忽然,太宰手机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是森先生。“太宰从衣服口袋中取出响着铃声的电话,翻开翻盖,看着来电显示说。”喂,森先生?“按下接听键,太宰将电话凑到耳边。“嗯,快要结束了。”静静听了一会儿,太宰低着语调,认真地说。“就结果看,他从地狱中复活了,那个已经死去的人。”他回答着电话那头森的问题,嘴边挂上了一抹阴森的笑意。“嗯,等我回来再详细报告……”话音未落,太宰已经被一道黑影击飞。

“港口Mafia已经这么缺人了么,居然派一个小鬼过来!”一个穿着黑色夹克,双手插兜,红发蓝瞳的美少年嘲笑地踩着被冲击到一面墙壁并将墙撞得七零八碎、如今正倒在瓦砾之间的太宰。

“喂,我可是非常怕痛的!而且,你自己不也是个小鬼么!”太宰裹在脸上的纱布渗出血来,然而他像是毫无察觉似的以挑衅的语调说。

“我可不是个普通的小鬼,“少年丝毫不为太宰的话所动,继续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吐出情报再死,或者直接去死。“

“那么直接死。“太宰面色阴冷地盯着少年,平静地说。

“喂,你不会是个自杀狂魔吧?“少年满脸鄙夷地俯视太宰,”说!你们调查荒霸吐到底有什么目的?“语气骤然变得十分凌厉。

“荒霸吐?啊,荒霸吐啊……“太宰阴冷地一笑,仿佛若有所悟地说。

“看来你知道啊。说!你都知道些什么?“少年不悦地看着太宰,追问道。

“不,不知道,第一次听说。“太宰恢复表情,语调轻松地说。

“哈?“少年愤怒地用踩着太宰的脚踢向他的脸。

“侵入羊的领地会受到最严厉的报复。你就是羊之王,中原中也吧。“太宰保持着被中也踢过后的姿势,斜瞥着他。

“哼,我才不是什么羊之王,不过是抓得一手好牌的普通人罢了。“中也不屑地说。

“啊,原来只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小屁孩呀。真是我最讨厌的类型了。“太宰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切,我也最讨厌你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渣了。“中也语气愤愤。

“到此为止了。“身后刚赶过来的广津忽然插了进来。他摘下白色手套,轻轻撇在一边,神色严肃地盯着中也的背影,”投降吧,小子。“

“哈?我可是被吓大的,老头子,“中也松开踩着太宰的脚,回过身来,”你以为我是谁啊?“

“羊之王,么?“广津的眼中现出似有若无的杀意,注视着面前的中也。

“都说了,不是羊之王,只是一个手握好牌的普通人!”中也愤怒而不耐地重复着。

“所以那张好牌是‘力量’么?”广津阴森地笑着。

“你也是异能者?”中也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稍稍提起了些兴趣。原本听说有自己最厌恶的港口Mafia成员闯入领地调查荒霸吐,中也只不耐地以为又是什么不自量力、手持武器便觉得仿佛无敌了的愚蠢的人,而当看到面前与自己同样具有异能力的广津,他不由有些好奇,也有了强烈的战斗欲望。

“广津先生,他的异能力是控制碰到的物体的重力。”太宰缓缓从瓦砾间站了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大声提醒道。

“是。”话音刚落,广津便与中也缠斗起来。

二人的体术均为上佳,电光火石间,重力与斥力的争斗,卷起阵阵疾风,在二人身侧呼啸。不久,广津已略有败势。他抓住中也稍退的空当,动作麻利地从腰后拔出手枪,刚欲摆正,便被中也一脚踢飞。

“还不错嘛,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中也嘲笑着退后一步,看着严阵以待的广津,“不过,你们港口Mafia难道只有这点本事么?”话音刚落,中也再次冲向广津,这次的攻击更加凌厉,几乎看不清动作。“到此为止了!”随着中也最后一腿将广津踢得半跪在自己面前,他轻松地长出一口气。然而,广津默默低着头,缓缓伸出右手,牢牢抓在了中也的左肩上。

“确实,该到此为止了。”一直在后方观战的太宰此时走上前来,一手抓住中也的脖子,“现在你已经无法使用你的异能力了。”

感觉着体内异能力的忽然消失,中也十分惊诧。

“如你所见,我的异能力是使碰触对象的异能力无效化。“太宰语气平缓地解释道。

随后,中也在广津和太宰还来不及反应时,一脚踢飞太宰,摆脱了广津的右手,向后退去。太宰面朝地,划出很远方停了下来,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

“哎,他刚刚在摆脱你的时候将我一脚踢飞,主动向后退过去的。也就是说他一点也没受伤。“太宰无奈地向广津解释道。

“虽然你的异能力挺麻烦的,但我先收拾了他,再处理你。“此时退到一面墙上,以与地面平行的反重力姿势屈身蓄力的中也认真地说道。随后一瞬,中也飞速冲向广津。

“广津先生!“太宰大叫示警。

然而在中也还没冲到广津面前时,三人所处位置的不远处,不知什么地方,忽然亮出一阵强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黑色火焰的裹挟下席卷而来,将三人吹飞了出去。太宰好不容易在这狂暴的风旋中找到一块被毁坏房屋的残垣,躲在后面,稳住身形,向风吹来的方向望去。

“前代!?“太宰忽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

“欢迎来到港口Mafia,中原中也。”森鸥外微笑着,注视着正坐在港口Mafia首领办公室、被身后的身材高挑、穿得十分保暖的男子用异能束缚住了手脚的中原中也。办公室内未开灯,窗户也被遮光板挡的严严实实,只有男子的异能发出微微光亮,一切都看不太真切。

“承蒙邀请,实属荣幸。”中也也对森鸥外报以同样的笑容,静静回望将头发整齐地束起、穿一身黑大衣、颈间搭红色围巾,穿一身笔挺黑西装的森。

“听说你昨天将我的手下打得十分狼狈啊?”森鸥外好奇地问。

“不过最后被人妨碍,白打了一场,”中也惋惜地说,“你把我叫来本来就是为了那件事吧。”中也收起笑容,表情严肃起来,“关于荒霸吐你都知道些什么?”

首领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打开,太宰端着打着石膏的右手走了进来。

“啊,太宰,你来啦!等你好久了。”森鸥外双手支着下巴,对走向自己的太宰说。

“哈?是昨天的自杀狂魔?”中也看着走过自己的太宰,面露不快。

“是啊是啊,又见面了,今天你也很有精神呢!”太宰挥着右手,无奈地说,“不像我,被某人打成了重伤。”说着,他在离森大概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转向中也。

“你们才认识一天关系就这么好了?”森观察着两个对这句话表示极力抗议的少年,而后继续说,“兰堂,我有些事需要和中也商量,你可以回避一下么?”

“首领,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兰堂认真地回道。

“我自有办法。对了兰堂,你今天好像格外怕冷啊?”森含糊地回答后,避开话题,看着戴着棉耳罩和皮手套、穿着极厚实的冬季大衣的兰堂说道。

“说来惭愧,其实这两天我觉得自己快要冻死了。”兰堂说着,打了个寒战。

“哈?这个天气、穿这么厚还觉得冷?”中也怀疑地偏过头,看着身后的兰堂。

“那还真是不幸呢。”森惋惜地说,“你先出去吧。”

“是,首领。”兰堂果断地回答,转身瑟缩着身子转向房门。

“这个季节还觉得冷,我看他是怕了吧。”中也不屑地说着,然而兰堂并未理会,径直走出了首领办公室。

“别看他这样,他可是个优秀的异能力者,是港口Mafia的干部候补之一。”森向中也解释道。

“关我什么事啊。我可没兴趣知道。”中也不耐地说。

“森先生,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吧。”中也话音刚落,太宰便无奈地提醒。

“啊,也是呢。那么中也,有兴趣加入港口Mafia么?”森笑着,偏了偏头。

“哈?”中也愤怒地发动了异能力,瞬间,强大的重力使椅子四周的地面陷出了深约5公分的圆坑。

“也该是这个反应呢。”森说道,“不过某种程度上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先确定一下彼此能提供的东西再回答也不迟。”

“别忘了你们对这座城市曾做了些什么。”中也愈加愤怒地逼视森鸥外,音调危险地低了许多。

“前任首领的失控行为么?这个任谁都记忆犹新。不过如今,引发了长期、残暴的血之暴政的前任首领已死,我和太宰都参与了送终。如果现在有消息说前任重新复活,恐怕大家都不会好过吧?”森依旧笑着。

“外面有传言说是你杀了前任首领,是真的吧?港口Mafia的首领将位子传给一个小小的医生,任谁都不会相信。”中也逼视着始终保持着微笑的森。

“没错,是我杀的。”森忽然收起笑容,紧紧皱起双眉,不快地看着中也。一边的太宰来不及阻止森,左手扶额,长长叹了口气。“我就是用这把手术刀斩断了前代的喉咙,并伪装成病死的样子。有什么问题么?”森亮出随身携带的手术刀,随手扎入木制的办公桌上,颦着眉,看着中也。

“你不是吧……”中也没料到森会这么爽快地承认,皱眉看着他。

“中也,现在我们调查的前代和荒霸吐明显是同源事件,水落石出对我们双方都有利,还能有效地避免血之暴政重新出现。”森放开颦着的双眉,面无表情地向中也分析。

“那么如果我不答应呢?”中也冷冷看着森。

森像是料到中也会这么说似的,拿起早就准备在手边的遥控器,按下了一个按钮。

“中也,快来救我们!我们被港口Mafia抓到了,快来救我们!像以前一样,加倍奉还给他们!“一名少年的声音从录音笔中传了出来,十分的慌张与急迫。

中也听到少年的声音,认出是一名羊的成员。他愤怒地咬紧牙关,狠狠地盯着森。

“你们占据黄金地段,并实行反击,但其实除了你之外基本都是些手持武器的普通孩子。同样作为首领,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森已全没了刚刚不快的样子,一边随手摆弄着手中的遥控器,一边随意地说。

“你!”中也恶狠狠的盯着森,仿佛要立刻将他碎尸万段。

“总之就是这样哦,太宰。如今这个房间中武力最强大的无疑是中也,然而武力只是港口Mafia的一种手段,真正的方针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控制合理性。”森忽然调转话头,向太宰说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太宰疑惑地转过身,看着森。

“你说是为什么呢?”森微微笑着,没有直接回答太宰的问题。

“交换情报也可以,”中也忽然插进来,说道,“但你们先说,我听过自会判断。”

“可以。我们正在调查前代现身事件。根据太宰的调查,加上你们昨天遭遇的爆炸,这个月一共发生了四次,且都指向镭钵街。”森恢复严肃的语调说道。

“但死者不会复活。”中也质疑道。

“我原也这么想,不过现实恐怕恰恰相反。”说着,森又拿起遥控器,按下某个开关。处在森侧后方的投影仪在对面墙上投出清晰的影像,画面是一个仓库的监控录像。

“这是港口Mafia的金库,把守最严格的地方之一。”森解释道。

监控拍摄了金库的多个角度,此时的画面中只有身穿制服的保镖。不一会儿,其中一幅拍摄金库内部的画面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人影。人影身材修长,侧身而立,苍白的长发和胡须披散在暗色的大衣上。他此刻静静站在金库内摆满金条的钢架之间,四周一片静寂。一会儿,人影慢慢转过身来,苍白的面孔清晰地呈现在画面中,俨然前代首领的模样。

“我回来了,从地狱,”苍老而深沉的声音缓缓而起,“你知道是为什么么,医生?”前代顿了许久,目光死死盯着镜头,“因为愤怒,而它正是以愤怒为食。那将我从地狱业火中拯救出来的神兽,荒霸吐!它将创造更加深刻的愤怒!”前代的声音渐缓渐沉,然而其间的激动与狂怒却仍毫无阻碍地传递给了观看着的人们。随着话音落下,画面中前代的周身忽然冒出浓烈的黑火,一下子将其点燃,顷刻间化身为周身燃着黑火的怪物,火焰中的血红双眸紧紧盯着镜头。而后,画面消失。镜头被毁,再看不清任何影像。

“以上就是目前我们掌握的全部影像。”森又按了下开关,将投影关闭,并打开了落地窗上遮光的黑幕,整个房间顿时亮了起来,窗外大朵的白云在浅蓝色的天空中慢悠悠地移动,“目前知道这段录像的人不多,且都被勒令严守秘密。”森进而解释。

“如果画面中的前代首领在其他地方演说同样的言论呢?”太宰问道。

“如果他在其他人面前说出死亡的真相,组织中反对我的近三成的人将立刻采取行动,到时候一场争斗在所难免,且不论输赢,港口Mafia必将在这场争斗中毁灭。”森离开办公桌,背着双手,缓缓走到太宰和中也之间,神情严肃地注视着窗外随风飘动的白云。

太宰深深地叹了口气,别过头,看向屋内。

“中也,荒霸吐到底为何?”森依旧盯着窗外,加重了些语气问道,“我们曾有过少许调查,可惜由于传说太过古老,其真身无从查证。”

“你真相信这世界上有神存在?”中也难以置信地看着森,说道。

“你着手调查荒霸吐必定事出有因,应该也是由于类似的传闻才开始的吧?“森严肃地问。

“毕竟那里人流量很大,很难查清来源。不过你知道镭钵街是怎么形成的么?“中也问道。

“据说是大战末期一场原因不明的爆炸,而后在其遗址上建立起的街道。“森目光转向中也。

“那就是荒霸吐啊。“中也看着微露诧异的森,”据说当时在那里建有一所军事基地。大战末期,一些战俘在那里接受拷问,他们的愤怒招来了荒霸吐,它用黑色火焰将所有人吹飞,并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就是那个镭钵街么?”森又将目光转向太宰,“太宰,你怎么看?”

“恐怕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异能吧,否则我们早就玩完了。”太宰回道。

“太宰,”森顿了一会,转向太宰,“我命令你在我们今天看到的录像被前代派知晓之前,尽快找出犯人。听到了么?”

“时间这么紧张,你把任务交给我一个人做?”太宰抱怨道。

“不止你一个人哦,”森瞥向中也,“站在那边的中也也请来帮忙。”

“啊?”中也满脸吃惊与不愿地看着森。

“我绝对不干!”太宰不快地立刻拒绝了,“为什么一定要和这种家伙合作啊?”

“少胡扯了,小鬼,小心我废了你啊!”中也愤怒地威胁着。

“你不也是小鬼么?还比我矮半截。我看你还是去多喝点牛奶吧!”太宰嘲讽地说。

“关你什么事啊,臭小鬼!我才15岁,还在生长期啊!”中也愤怒地反驳。

“你们俩都给我闭嘴!”森提高音调、严肃地命令道,二人瞬间安静下来,“中也,你知道你现在没有资格拒绝命令吧。”森又看向太宰,“太宰也是。如果此事被前代派知晓,他们必定会将我们抓起来进行拷问,到时候你就不能痛快地死掉了。”森略带笑意地说。

“我们是最佳人选的理由是?”太宰恢复冷静的语气。

“我让你们组队的理由有很多。首先,非港口Mafia成员更便于打听情报,而且中也这边也需要人监视,以防止背叛,还有就是……这条还是先保密吧。”森停住话头,嘴边挂上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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