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偞体质确实不太好,吃了好几天感冒药也不见好,罗允菲看不下去她那死气沉沉无精打采的样子,非要带她去医院,可被她一口拒绝了,感个冒就去医院,小题大做,人一辈子少说也得感个十几二十次冒吧。
罗允菲只好使了绝招,拉着她去汗蒸房汗蒸,这种寒气入体的感冒,发发汗什么的最好了。辛偞拗不过她,只好去了,没想到大汗淋漓之后效果奇佳,第二天醒来头不疼了,也不鼻塞了,除了嗓子还有点哑,人倒是清爽了很多。
感冒是好差不多了,但脑子还不太好。
这几天她一直逼迫自己不去想陈冽,陈冽的影子就像抹了胶水一样粘在她的脑子里,时不时地就冒出来地扰乱她的思绪,有天好不容易睡着了几个小时,梦里惊醒时竟也是陈冽在作祟。
她有点不认识这个突变的、陌生的自己,她从来不这样,至少在她过往的认知里,她以为自己从来不会这样,男女之情对她来说一直是件没什么太大意义的事情,可如今是怎么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快递打电话来,新买的手机到了。
前两天她洗澡的时候把手机掉进浴缸里了,捞出来的时候已经被水泡的惨不忍睹了,只好上网又买了一部,今天才到。
拿了快递回来,还是黑色的手机,现在市面上的手机什么颜色都有,可她从来不愿意用那些花里胡哨的颜色,在她眼里那些都不是高级的颜色,做不到永不过时,白色也许都会不耐看,但黑色永远不会。
插上电话卡,辛偞打开手机恢复备份,下载软件,换了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微信以前的聊天记录都被清空了,什么都不剩,当然,昨天陈冽醒来后给她发的微信她也没看到,给她打的电话也没打过来,两人好像走了两岔路,谁也没找到谁。
今天哑了的嗓子好多了,可以去酒吧了,她很少请假,唱歌是她觉得无趣生活里少数的高光时刻,她不愿意错过每一场有观众的,属于她的音乐会,如果不是昨天扁桃体都肿起来了,她不会旷工的。
况且,她还抱有一丝期盼,一丝自己都说不出所以然的期盼。
换了条Ferragmo的白色衬衫裙,辛偞把披着的长发扎成马尾,好看的额头露出来,整张脸精致得无可挑剔。
出门前,她坐在镜子面前盯了自己好久,最后还是摘下耳朵上的银耳钉,把那对水蓝色耳环戴上了。
......
路易安酒吧
酒吧的同事们见辛偞今天来上班了,来和她招呼,这姑娘虽然话不多,但他们都很喜欢,听说她生病了,都来问问她好没好些。
辛偞一一回答,说没什么事了。
Charlie更是想过来嘘寒问暖,昨天不见辛偞他特别失落,夜场打碟也兴致缺缺的,给她发微信关心也没有回复,今天见辛偞来了,高兴俩字儿全写在了脸上,现在他忙着和乐队谈事情,还没来得及去和辛偞打招呼,不过远远看去她还是沉沉郁郁的样子。
辛偞去休息室准备了一会儿,拿出吉他练了练几段solo,见时间差不多,提前上场了。她想好了,今天不打算抱太大希望,她深知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的道理,好好唱她的歌算了。
昨天她没来,都有客人找了,她已经有一拨固定观众了,每到周末特意来酒吧坐一坐听她唱歌,结果昨天扑了个空,难免失落,辛偞心里也过意不去,所以今天特意早了一会儿上台,多唱几首弥补一下吧。
她嗓子刚好一些,今天不准备唱太费嗓子的歌,本来计划这周唱练了好久的Problem,现下只能等声音恢复一些再唱了。
辛偞台风很好,她对舞台有一种天生的高敏感度,上了台拿到了麦克风,她就可以像在无人之境里一样随意发挥,开场的一首《广岛之恋》配上她今天略带沙哑的声音,莫名很有感觉,吉他弦在她手里拨动,空灵蚀骨。
八点多的时候,辛偞去后台歇了一会,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头发,补了下口红,打开手机,还是一条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本来罗允菲今晚要来的,可刚才又说跟何韵白去吃饭了,不来了。
她也不在意,罗允菲嘛,晃人鸽人是一绝。
下一首她要唱Lana Del Rey的Dark Paradise,这首歌的词和旋律她都很喜欢,练了很久,现在终于能拿出手了。
舞台中央只有一束冷白色的灯光,一泄如注在辛偞身上,她正了正麦克风,缓缓开口:“下面这首歌,我送给所有爱而不得的人,送给所有为了爱歇斯底里过的人,送给所有向死而生的人。”
Loving you forever, can't be wrong
爱你直到永远,我从未怀疑
Even though you're not here, won't move on
即使你离我而去,我依然无法抛开回忆向前行
Ahhh, that's how we played it
我们如此演奏着
And there's no remedy for memory of faces
我无法忘记你的脸庞
Like a melody, it won't leave my head
如同一段旋律在我脑中徘徊
Your soul is haunting me and telling me
你的灵魂游荡在旁,对我说
That everything is fine
一切都会好起来
But I wish I was dead
我却宁愿离开没有你的人世间
......
陈冽进酒吧的时候,辛偞恰好在台上唱这首歌,一袭白裙,光束打在她身上,有种难以言表的禁欲之美。
五天没见,看见这张熟悉的冷冷漠漠的脸,他悬着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
陈冽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他把所有人都支走了,说今晚想自己好好睡一觉,不用人陪夜,有人他睡不着,所以郭兆南就这么被他撵了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拖着自己换了衣服,尽量不扯到伤口,趁护士不注意的时候坐电梯直奔停车场,车钥匙已经让林劢拿来了,他也没多作怀疑,谁能想到陈冽会不听话地跑出去。
酒保见陈冽来便起身打招呼,陈冽点了点头就寻了个角落的座位,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辛偞,她唱英文歌是真的好听,发音很美式,但她嗓子里的喑哑被陈冽听的一清二楚,果然是感冒了。
陈冽不太敢动上半身,他坐的很不自然,刚才上车下车的时候就有点扯到伤口了,疼得他冷汗连连,不过现在看见辛偞好好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辛偞唱完的时候台下掌声如潮,这首歌实在让人回味,就算听不懂歌词也能感受到她饱满的情感,很容易感同身受。
辛偞就是这样,看着毫无波澜,一开口却像个情绪喷泉。
唱完这首辛偞就下了台,酒吧这会儿要搞个抽奖活动,等下结束她才能把剩下的两首唱完,本来想去后台休息室,可在台下已经等了她好久的Charlie叫住了她,非要请她喝一杯。
辛偞不好推脱,只能坐了过去,推开Charlie拿来的冰锐,要了杯柠檬水。
Charlie每次见辛偞嘴都停不下来,使劲儿地吹彩虹屁,听的辛偞脸发僵,想找借口脱身却实在插不进话,他却也像暂时性失明一样看不出来她的不耐烦。
说着说着手竟然还伸向辛偞放在桌子上的手,辛偞反应快,看他有那意图,一把把手抽了回去。
“辛偞你昨天怎么不回微信啊,我给你发了好几条你都没回我,下次可不能不回我了。”Charlie也没在意辛偞的排斥,接着说个不停,昨天给辛偞发消息没得到回音失落了好一会,这下他得好好嘱咐嘱咐她,不能玩消失。
“她回不回关你什么事儿?”
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响在两人不远处,辛偞一顿,转身看去,不是别人,正是陈冽,他穿着件黑色牛仔衣,戴着顶黑色鸭舌帽,目光冷然地看着Charlie。
Charlie虽然不认识陈冽,但却被他的气场震到了,可在辛偞面前他怎么能丢了面子,很不甘示弱,“那关你什么事儿啊?你谁啊?”
“你可以滚了。”陈冽下了逐客令。
“你到底谁啊?你让我走我就走啊,我还没见......”
“你最好别让我说第二遍。”
辛偞没见过陈冽这样森冷的样子,好似又回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心里有些雀跃,不想Charlie在这里做无谓的对峙,便开口说道:“Charlie你先走吧,我有点事。”
Charlie悻悻地走后,辛偞转过身来面对着一步之外的这张让他想念的脸,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突然注意到灯光下陈冽的脸上竟青青紫紫的,还很苍白,不似之前那样精神。
她迈近一步直接站到陈冽面前,仰着头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