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柯然的心脏忽然狠狠地一跳。
“咔!”
有人极轻地扭开了身后的门锁。
李柯然保持着背对的姿势,站在原地没动,他察觉到有人进来了,正慢慢向自己靠近。
“是钟邦回来了吗?他想做什么?”
就在感觉达到顶点的时候,他猛地一侧身。
擀面杖擦身而过,砸到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李柯然面前,一个中年妇女拿着擀面杖,正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你是谁?”中年妇女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我,我......”
“我什么我,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中年妇女的右肩明显提起,这是动手发力前的表现。
“我,我是,对了你就是我表哥提到的保姆吧,是他打电话给我的,让我过来取样东西。”李柯然看着对方身上的袖套和围裙,忽然灵机一动。
听到这里,中年妇女高耸的肩膀一下垮了。
看到妇女的动作,李柯然也松了口气。
“抓贼啊,抓小偷了......”
中年妇女稍一停顿,肺部强烈的共鸣音吓了李柯然一跳,慌乱间,他撞开妇女,夺门而逃。
“十六,十五......二层,一层。”
李柯然没敢坐电梯,空荡的安全通道里回响着他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
等即将冲出单元楼外的时候,李柯然一下止住脚步,先放缓呼吸,然后推门抬脚。
妇女的嚎叫声在一楼依旧清晰可闻,走到楼外的他还装作疑惑地往楼上望望。
“现在的人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
李柯然暗呼晦气,看到迎面过来的保安,他没有着急往外走,反而神色淡然地混进围观群众中。
......
从小区出来,李柯然驶回罗太公司楼下,静静等着。
昨晚和风衣男碰头后,钟邦似乎收敛了很多,李柯然一路跟在身后,下班后他先是回家,然后在小区门口打车去了一家酒吧,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陌生女人的邀请,两人耳语厮磨了好一阵,才走到酒吧门外打车直奔酒店。
酒店房门的隔音效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差,李柯然听到房内动静响起的那一刻,返身下楼。
取了份报纸在大厅沙发上坐下,还没等他屁股坐热,只见到钟邦黑着脸下来了,浓重的古龙水味,还有头上那顶标配的鸭舌帽。
这才几分钟。
似乎,有点快啊!
眼见钟邦走出酒店,他赶紧尾随在身后。
晚上十点,李柯然驱车离开明珠小区,钟邦回去后,再没有出来。
“现在去找达叔一趟吧?”
在一个十字路口,李柯然想起后车厢的雪茄,原本想往左打的方向盘往右边路口一拐。
人多眼杂,况且那条路上摄像头也不少,保险起见,他没有将车直接开到达叔院子门口,而是停在上次他翻墙的不远处,然后走到墙根,翻了过去。
“达叔,达叔......”
李柯然躲在楼外客厅的玻璃下面,小声呼唤着。
窗户从里面打开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心头一跳,午夜凶宅,候鬼开窗。
想想都刺激。
翻身进入,夜风吹得窗户哐啷一声,李柯然吓了一跳,赶忙小心关好。
......
“当家的,你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没有?好像是隔壁传过来的?”隔壁大妈正准备躺下,突然一下子坐起,摇醒了身旁睡得迷迷糊糊的丈夫。
“哪有什么声音,一天到晚跳广场舞,我看你都跳出幻听了,赶紧睡觉。”丈夫嘴里嘟嘟囔囔的,翻个身接着睡。
“不会啊,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眼看三秒呼噜起的丈夫,大妈有些气闷,想起隔壁刚死过人,又想起自己那天拍到的照片,她脸色瞬变,赶紧蒙头躺下。
......
“你来了,查的怎么样了?”达叔在李柯然面前坐下。
“信息太少了。”李柯然摇摇头,“不过,你先看看这样东西。”
说完,他将那盒雪茄放在达叔面前。
“要我给个光么?”李柯然掏出手机问道。
虽然刚刚窗帘没拉实,可月光亮度有限,屋里的光线依旧很暗。
“我是鬼哎。”
李柯然看到松木盒子被打开,紧接着一根雪茄飘在半空。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达叔像是把它放在鼻翼下抽动着,接着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醇厚,绵长,就是这个味道,我有多久没闻到过了。”
达叔相当满意地把它放下:“难得你有这份心,我也不催你,再宽限你些日子,至于这些——”
“回去烧给我吧。”
“这些不是我送的,”李柯然很无奈,“麻烦动动脑子,你告诉我过你爱抽雪茄吗?”
“嗯?你敢骂我,小子,我看有必要重复一遍我之前说过的话,你白天醒来的时候,我就在你枕头边上......”
难怪苗敬锴说他这个发小只能当玩伴呢,这脑子压根抓不住说话的重点,李柯然在心里吐槽。
不过话说回来,上次异能失效是因为他对自己没有恶意的缘故吗?
如果说我故意激怒他的话?
李柯然摸上自己胸口,忽然灵机一动:“对,我就是在骂你,怎么样,看我不服气,来打我啊......”
说着,他心虚地拉开两者之间的距离,只等胸口一疼,他已经随时准备好脱衣服了。
“小子,你这是在玩火。”达叔一下子站起,随即又迅速坐下,“我不生气,反正你最多活到100岁就嗝屁了,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多。”
“你想象一下,等你和姑娘告白的时候我冒出,等你和姑娘亲热的时候我也冒出来,等你七老八十孤身一人的时候我还在你身边......”
“行行行,达叔我服了。”李柯然收起那点小心思,赶忙说道,“这雪茄不是我送的,是有人委托我送给你的,不然你以为我上次为什么会进来。”
“送给我?”
“没错,他说你看过收下之后会交给我一样东西,是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你认识他吗?有没有印象要交给他什么?”李柯然手里比划着风衣男的个头。
“没......有,我记不清了。”
“那有多少人知道你喜欢抽这个牌子的雪茄?”李柯然依旧不肯死心。
“那太多了,几乎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你也清楚,我这个人生前比较爱玩,所以认识不少人。不过,”说到这里,达叔顿了顿,“我平日里那些朋友不太可能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他将整盒雪茄控制在半空:“你知道这盒多少钱么?”
“多少?”
“呵呵,一根将近一万,总共15根,你说多少钱。”达叔嘿嘿笑着。
“十五......十五万?”李柯然惊了,他没想到这么一小盒雪茄竟然这么贵,都够上城郊一套小户型房产的首付了。
会不会是苗敬锴送的?
他回忆起苗敬锴的样子,但从体型来看,跟风衣男完全是两个人。
“达叔,你那个发小,苗敬锴会不会是他勾结你的经理人,他告诉我说,他在你死后第一天下午上门拜访......”
“不可能。”达叔直接打断李柯然问话,声音逐渐变小,“就算他,就算他说过,那他可能是记错时间了,我相信他。”
李柯然懒得跟达叔争辩,而是想了想,问出另一个很早就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对了,你们鬼能在阳光下活动吗?”
“怎么说呢,我就好比一根冰棍,这栋房子就像冰箱,我在阳光下也可以活动,无非融化得更快一点。”
“那如果附在人身体上呢?”
“我不太清楚。”
李柯然摇摇头,对方作为一个人的时候他不发表任何意见,不过作为一个鬼,对方无疑是相当失败的。
什么都不知道。
李柯然跟达叔打个招呼,收拾好东西,接着翻出客厅窗户,准备从围墙原路返回。
隔壁大妈起夜正好听到响动,忍不住开门查看,只见墙头闪过一坨黑影,又迅速消失不见,她吓得魂不附体,直接冲回屋里尖叫。
“当家的,隔壁,隔壁真的闹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