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野辞回到家，坐着电梯到达七楼。一开电梯门，浓烈的薄荷清香扑鼻而来。
薄荷有麻醉的作用，在莫颜熙死后，她一直靠着酒精和薄荷泡的水来麻痹自己。也是在他死后，遗忘成了苏野辞生活的一部分。有很多东西需要回忆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全是模模糊糊的画面。甚至要去翻日记。几百本日记存放在书柜后面的暗室里，光拿出来就好很大力气。在里面查找什么信息往往需要耗上几个小时。
苏野辞注意到有些本该死掉的人回来了，令她印象深刻的人她会很快想起来。
她从书柜上里取出一本日记，摊开，写下：“2020年8月18日。独自躺在床上过夜时经常感觉外面在打雷下雨。雨水滴落到落地窗上。窗外灯火通明，我很难想象我已经慢慢融入这个新时代了。这个时候其实没打雷没下雨，它们只发生在我脑子里。今天梦到一个奇怪的梦，一开始是第三视角。有一幕是皇后在发脾气，皇帝停轿等她，一声不吭。后来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皇后从一排护卫中挑了一个侍卫，然后开始逃跑，皇帝带人骑马来追。在竹林里她穿得很单薄，她的侍卫被皇帝一箭射死。中间有一幕是皇帝和皇后在竹林里练字，有一页写满了‘墓’，场景回到竹林杀死小侍卫后他问皇后：‘你还爱朕吗？’后来又是场景转换，我甚至不知道皇后如何回答皇帝的。在一个面向玻璃墙的位置我在和哥哥吃饭，旁边是对外国兄妹，一头棕发很耀眼。我看见他们第一眼的时候就愣住了，是皇后和小侍卫啊！”苏野辞合上日记，放回暗格，飞速地点击密码，书柜翻转，转了个180°，将原先在墙内的一层转了出来。
苏野辞走到落地窗边，窗外阳光明媚。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楼后面的大院。一眼望去林深见影，熹微的光影一点两点地漏过错落的树丛，穿过清濛濛的雾气，落在溪边的鹅卵石石上，洒下一地斑驳。数十只猫咪懒洋洋地趴在溪边，享受早晨第一缕温暖。
手机忽然响了。
“喂？”
“七妹……晚上有空吗？尝尝三哥我的手艺？”
“每天不都在吃五哥做的饭吗？”
“诶！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个好日子。”
“等我，我现在下楼。”苏野辞挂断电话，细长的手指覆在玻璃窗上，感受着一丝丝温度，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北冥九子，九子各不同。鲜衣怒马，一日看尽长安花。”苏野辞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又看到莫颜熙还在她身旁，正冲他笑，笑的宠溺，笑的放肆，笑的天真。
“如果你还活着，该有多好……五哥会给你做好一日三餐，六哥会陪你练剑比武，九弟说他会，他会……和你一起，和你一起……”人间山河远阔，烟火凡尘里，无一是他，无一不是他。
苏野辞手指攥紧，指甲钳进肉里，血不知不觉中滴落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