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望远镜,可以看到遥远处静谧的大地,一排排风干的建筑群堆在那里,像是残破的瓦砾。
风卷着沙子和尘埃淹没了人类文明,虽然仅仅过去了四年,但城市的破败程度却远超预计,到处是一片荒凉景象,偶尔有零星的绿光从大楼漆黑的窗口闪过,那是把建筑物当做巢穴的狄斯比斯们的眼睛,天空中时而飞起盘旋的大鸟是异变的鸽种,它们从原本的弱小姿态摇身一变成为了城市遗址上空的霸主,如同荒原上恣意翱翔的秃鹫俯瞰着这片腐朽的大地。
头顶的几朵黑云聚而不散,按时间来算此刻太阳应该已经升起,可天际线却迟迟见不到那抹亮起的鱼肚白,清晨的湿冷让这群站立在银灰色Shield城墙上的高官们痛苦难耐,恨不得飞回自己温暖的被窝里搂着娇人入睡。
可今天他们又不得不站在这里,顶着清晨的露水,等待神的使者降临穆斯贝尔。
那将是能杀死狄斯比斯的最强兵器。
短暂的难受掩盖不住他们内心里的欣喜若狂,通过望远镜看到的辽阔地界,让他们感觉就像是在遥看着即将属于他们的领地,只要一想到不久的将来这儿那儿将成为自己新的管辖区,在哪里可以建一栋别墅养几个女人供他们玩乐,在哪里又可以建造各种吸金的设施场所,就足够他们忘记身体上的丁点痛苦。
这个世界上还有数不完的末日财富等着他们去取。
在这些穆斯贝尔的高官当中,还有一个全穆斯贝尔居民都不会忘记的身影,那是戴着金框眼镜一身干净整洁深色西装的行政总长耿江,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目光深邃地望着地平线的方向,双手轻握置于身前,右手食指来回轻点在左手拇指的碧玉扳指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该来了吧。”旁边一个水桶腰的中年官员哆嗦着说,时不时跺两下脚:“卫星电话里说的是今晨。”
“也许是路上遇到一些麻烦,耽搁了。”
“难不成,转变者被狄斯比斯打败了?”有官员难免流露出悲观情绪,尽管他们已经从各种渠道了解到转变者这个人形兵器的厉害之处,仍旧无法百分百确信这是事实,毕竟他们从未亲眼见过转变者,相反他们早已深切理解狄斯比斯这种怪物的恐怖。
他们有一项不为大多数人知,但又广受他们内部喜欢的娱乐项目。
那就是“放牛”。
但凡在堡垒内犯了重罪的死刑犯,他们都有一种另类的处刑方式。
他们会派人将死刑犯押到Shield墙壁上,打开电网的一道口子,用起重机吊着将犯人放到地面。
很快,就会有饥肠辘辘的狄斯比斯围拢过来,这时他们会“卸货”,让死刑犯自己独自面对堡垒外的狄斯比斯群,那群异变的动物会将犯人撕成碎片,一口一口啃食殆尽,那场面既恐怖又血腥,总是令他们血脉贲张。
这就是他们的“放牛”。
他们甚至还做过实验,给死刑犯配上枪械弹药和防弹衣,欺骗犯人说只要杀死一只狄斯比斯,就救他回来。
这时候犯人们眼中总会涌现出希冀的光,他们会拼上性命去抵抗,将整个弹匣的子弹倾泻在狄斯比斯身上,但是那群怪物却几乎毫发无损,子弹打在身上的疼痛更激发了它们的凶性,这种死刑犯往往会死得更惨,狄斯比斯会将他们按在地上,挖空犯人的肚子,一点点吃干净,但这是犯人实际还没有死亡,只能清楚地感受着莫大的痛楚与绝望,遥望着在城墙上欢笑着举杯共饮的高官们。
就是这项娱乐活动,让堡垒核心的高官们深切了解到狄斯比斯的强大。
以往战例的报告上显示,一只水牛异变而生的牛种狄斯比斯,它头顶的角可以掀翻一辆步兵装甲车,猫异变的猫种,长达一尺的利爪能够轻松割开铁皮,将躲在运输车里的人类撕得粉碎。
寻常的重火力武器无法突破怪物们的外壳防御,这导致一直以来人类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可如今他们终于有了可以与怪物匹敌的武器。
他们的目光在坚定与不安之间徘徊,但都不约而同地一齐眺望远方。
终于,地平线的那一侧出现了他们久久期盼的转变者队伍的身影,整齐开来的装甲车肆无忌惮地穿梭在死亡城市的废墟中,呈人字排开一共有五辆装甲车。
这种改装过的步兵装甲车可以容纳十个作战成员以及三名乘员,微型核反应炉提供它充足的动力,两栖设计使它能够在水陆作战,是现代最强大的地面作战载具。
紧随在五辆装甲车背后的,是数不清的狄斯比斯,天上黑压压一片的大鸟是狄斯比斯中的鸽种,尖锐的羽翼,金属光泽的喙,闪烁着的暗绿色眼睛,这些鸽种狄斯比斯全身都被暗绿的血管爬满,一条条依附在鲜红的肉块上,它们仰起脖子发出尖锐的鸣叫,朝着装甲车飞扑过来。
和平鸽这一词汇,已经停在了遥远的过去。
这时当中那辆装甲车顶部的窗门忽然打开了,一名穿着棕色作战服的男人竟然就这么跳上了毫无遮挡的车顶,微长的黑发在风中散乱开来,坚毅如刀的脸上带着狠辣的笑意。
他解下缚刀的细绳,将随身武器从背后解下,横于身前,银色的刀刃长二尺一,刀柄长三尺六,类似于宋元时期最常见的朴刀,刀刃上有两条血槽,在刺入血肉的瞬间通过不平坦的刀刃表面,可以使带入血液的空气形成泡沫,令伤口难以愈合,同时减轻的重量可以方便快速地挥刀连攻。
从这把刀的特征就可以看出使它的人是什么样的战斗风格。
头顶的鸽种看到脚下从铁皮里钻出来的猎物,纷纷发出兴奋的叫声,它们翅膀上白色的羽毛还保留着灾难前鸽子的特征,但每一只都有至少一米的身长,翅膀张开甚至能达到两米,远不是灾难前的小鸽子可以比的。
它们是危险的狄斯比斯,肉食性的怪物。
黑压压的鸽种群朝着男人俯冲而下,犹如一道龙卷风呼啸而来,男人面对这么多的鸽种却巍然不惧,他朝着鸽种大喝一声,眼睛在一瞬间泛起淡金色的光辉,挥刀如风光影连闪,一股沛然而生的血气似乎笼罩了男人手里的朴刀。
一招过后,男人竟是硬生生在鸽种的风暴中撕开一条通路,装甲车背后留下一地的鸽种尸体,漫天都是飞洒的绿色血液,而穿着棕色作战服的男人就像是一尊真正的杀神降世。
城墙上的官员们透过望远镜见到了这一幕,他们纷纷为此感到内心震撼,曾经一只鸽种就可以令他们一个排的兵力束手无策任其宰割,而现在一名转变者就可以轻松杀死一群鸽种。
他们难以抑制的露出兴奋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远方,转变者越强大,越是他们获取财富与权力的好兵器。
从官员们的视角里可以看见一只狡猾的猫种趁机摸到了装甲车侧面,可在男人的视角里是看不见这只猫种的,这只以速度见长,可以追上装甲车的猫种显然想要对男人发动偷袭。
众官员无一不为男人捏一把汗。
暗绿色的猫眼里透出嗜血的红光,异变使这只猫种的腿部肌肉变得异常发达,也让它最先追上了装甲车队。
一尺长的利爪扬起风沙,从背后带着一股腐臭腥气和劲风而来,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只偷袭的狄斯比斯,他没有丝毫慌乱,冷静地提刀回身横斩,能轻松撕开汽车铁皮的猫爪就这么简单地被他手中的朴刀斩断,连带着飞起一条长长的血线,没有拖泥带水,男人再一次提刀斜斩,在猫种的胸前留下了一条清晰可见的伤口。
好快的刀。
这只猫种受伤口剧痛的刺激,不退反怒,丝毫不顾忌自己正在快速失血,后肢猛地一蹬朝着男人所站的位置扑来,速度极快,张开的血盆大口满是腥臭。
男人嘴角轻扬,脚踩车顶一跃而起,竟然出乎意料地选择了跳到猫种头顶上方一米的位置,这完美规避了车顶狭小空间的限制,同时又避开了猫种的攻击范围。
男人轻松地举起朴刀向下刺去,贯穿了猫种的头颅。
凄厉的猫叫响彻天地,它的脑部被朴刀彻底穿透,再无一点生还的可能。
猫种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男人轻点脚步落回装甲车顶,依旧是一人一刀站在车尾,却给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
这无疑给了站立在Shield墙头的高官们极大的信心,他们无不喜形于色,互相拥抱大声欢呼,甚至想要提前举办酒会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
有这么强大的转变者力量,他们何愁扩张不了穆斯贝尔的领土。
耿江将刚借来的望远镜还给侍从,深邃的眼睛里不知道藏着什么,他在城墙上始终一言不发,直到装甲车队伍距离城门不到两公里才开口喊道:“开城门,迎接神的使者。”
穆斯贝尔的城门应声轰然打开,荒原上荒芜的气息一下涌入城中,自从政府采取龟缩政策以后,穆斯贝尔堡垒的正城大门在人们的印象中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但今天,穆斯贝尔的人民再次见证了它的开启,迎接那即将给穆斯贝尔带来胜利的转变者队伍。
“那么诸位,我们两小时后在堡垒核心中央会议厅见。”耿江微笑着躬了躬身,告别一众高官往城下走去。
“是,耿总长。”
耿江缓步走下城墙,手指轻抚过碧玉的扳指,扳指上似倒映着头顶阴云密布的天空,城墙外传来狄斯比斯的此起彼伏的嘶吼,它们闻到了渴望已久的鲜血的味道,却始终追不上米迦勒机关为转变者专门打造的五只钢铁犀牛。
“那么,让一切开始吧。”耿江的嘴角露出诡谲的笑意,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