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镜花,映出模糊的面容,张口吐出的烟圈在空气中慢慢消散,似有低声的叹息。
“咚咚。”
“进来。”
门把手旋动,瑞贝卡推门进来,伍宸挠了挠头发:“我说瑞贝卡,这里是男厕……”
瑞贝卡漠然回答,语气坚定:“军人不分性别!”
伍宸把烟头按在窗玻璃上:“得,当我没说,有什么事?”
“大家都穿好装备了,就等你一个。”瑞贝卡微微蹙眉,空气不流通的卫生间里布满烟味,让她很不喜欢,教学楼内都没通电,所以厕所原有的排气扇也停止了工作。
“抱歉抱歉,我这就出去。”伍宸弹了弹手指,还燃烧着的烟头准确落入洗手池上几乎满溢了的烟灰缸,蹦跶两下之后还是掉了出来。
瑞贝卡微微侧身,给伍宸让出道路,示意他这个队长先行。
这个女人永远是那么一板一眼,把自己弄得跟机器似的,虽然在大多数人看来他们确实和机器没什么差别。
“说了很多次,你不需要那么拘束,我们属于平级,没有上下级之分。”伍宸走在前面,忍不住又念叨了一句。
“不一样,你是队长,是领头人。”
伍宸的脚步突然顿住,瑞贝卡差点一头撞在他的背上,幸亏她反应快,即时刹住了脚。
“其实我不是什么领头人,”伍宸嘴角微微扬起,自嘲地笑了笑:“我也很害怕,我躲在厕所里抽了一整宿的烟,用尼古丁麻痹自己,没办法,作战前不允许喝酒,不然你进来厕所看到的就是一滩烂泥了。”
瑞贝卡一时无言,沉默着站在伍宸背后,男人的红色头发散在肩头,腰挺得笔直,从背后看去依旧是那个冷酷果敢的队长,在战场能踩着一具又一具狄斯比斯的尸体不停朝前奔跑。
但她知道这一刻男人确实是脆弱的,因为他的语气是那么的不安,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男人这副模样,她疑惑,觉得伍宸一定是在为战前动员说的话做铺垫。
有时候为了激昂起队伍里的战意与斗志,总要做些反面的铺垫,之后的战前动员战前动员才能事半功倍。
在她的认识里,伍宸一直就是她最敬重的军人典范,这个男人在训练基地训练时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之后更是带领他们的转变者队伍连续夺得了两场反击战的胜利,给全人类带去希望。
这样的男人居然说自己害怕上战场,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信的。
他仿佛也知道这一点,说过这句话之后耸了耸肩:“开个玩笑,放松放松,接下来可有场硬仗要打。”
“我们会胜利的。”瑞贝卡坚定不移地说。
伍宸仰起头,看了看走廊外升起的鱼肚白,发出喃喃的低语:“天要亮了啊。”
二人一步步走过长廊,下楼梯走进楼底宽阔的大操场,这里在灾难前是一所公立中学,现在用来给他们暂住。
两人一进入操场,列队整齐的转变者们便齐声喊道:“队长好!副队长好!”
伍宸点了点头,开始进行战前的任务部署:“迪雅莎!你负责全程监控地铁以及路面情况,确保我队十二组人员的安全。”
“是!”一个粉红色卷发脸上长有几点雀斑的小个子女孩出列应是。
“许淼!你负责配合迪雅莎给出的实时战况进行小组调度,你有和我同级别的指挥权限,如果战斗中我被动沉默丧失指挥能力,由你接手指挥工作。”
“是!”戴着眼镜脸庞清秀的男子出列应是。
“沈书!你负责保护迪雅莎和许淼的安全,不容有失。”
穿着棕色作战服的男人扬了扬鼻子,这人就是昨天在装甲车上斩杀鸽种与猫种狄斯比斯的那名转变者,背上缚着那柄银色的朴刀:“明白,交给我吧队长。”
“温鹏!你在Shield城墙上进行狙击,应对突发情况,不到万一不许出城作战,记住狙击手的第一准则就是保障自身安全。”
“明白!”一个扛着重型狙击枪的短发高个男子咧嘴一笑,虽然机关提供的血誓武器里大多都是近战武器,但不代表其中没有远距离武器,温鹏用的就是一把重型狙击枪。
只有机关提供的转变者才可以使用血誓武器,而血誓武器才能真正意义上对狄斯比斯造成毁灭性伤害。
这一切,全都依赖机关的研究成果,寻常武器哪怕是反坦克火箭炮,也只有爆炸的冲击波对狄斯比斯有效,各种弹头似乎都会被狄斯比斯坚硬的外壳挡住。
“瑞贝卡和我会全程机动策应,各小组以Shield方块构建为第一优先级,务必完成任务。”
“最后,”伍宸肃然站立,目光扫过全部的队员:“我希望大家都能活下来,这场战斗之后,我们就可以返回阿斯加德了,我们要把全胜的光辉战果带回华夏,我们必将夺回我们的家园。”
“是!”全队齐声喝答,响声震天,所有人在这时都抬起自己的右拳,锤在胸口,那是转变者们宣誓的方式,意思是愿将满腔热血,奉献给祖国与人民。
冷眼旁观的人或许会认为这是作秀,可在每一个转变者心中,这是他们的信仰。
不管是不是被人们当做战争的兵器,在他们心中,他们是报效国民的战士,他们的理想,是从怪物手中拯救全人类。
他们不是冷血的机器,他们的血,始终在胸膛里沸腾。
装甲车在轰鸣声中发动,Shield筑起的高墙时隔仅一天再次开启,神册大道两侧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他们翘首以盼,伸长脖子望着门外的方向,眼底流露出最深的渴望,他们无法阻止自己去想象有一天用双脚再次踏上那片故乡的土地,自从灾难发生以来,这幻想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离他们那么近。
轮胎碾过干裂的土地,咆哮的引擎声让狄斯比斯们从废墟里走了出来,它们嘶吼着,目光追随驶过的装甲车辆,暗绿色的瞳孔里只有杀戮与嗜血,它们在注视着这群踏入荒原之中的猎物。
城门在狄斯比斯此起彼伏的吼叫声中关闭了,直到战斗结束,人们无法再知道Shield墙壁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称之为命运的浩大机器正式启动,它的每一枚齿轮一经转动就不再停下,每一次咬合都是那么精准无误,直到它把每个人都送到该去往的地方。
那里,我们总将其唤作归途。
第一次穆斯贝尔反击战,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