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种逼退伍宸之后,再一次发起了攻势,暗绿色的舌头朝着伍宸的眉心飞射而来,因为被震退的惯性,伍宸这次没办法做出完美的规避动作,危急关头瑞贝卡提前察觉了这一切,以迅捷的速度出现在了自己身前,一剑挥来,将舌头挡下。
但蜥蜴种舌头上附带的黏液粘性超出了瑞贝卡的预料,那舌头顺势缠住穿甲剑,竟是让她无法抽离自己的武器,舌苔周围布满的黏液就像是强力胶一样吸住了她的兵刃。
瑞贝卡想要发力利用剑的锋利割断舌头,却发现这种黏液还大大降低了摩擦力,使锋锐的剑刃如同刮在一层光滑的油上难以达到切割效果,加上穿甲剑擅长的本就是突刺而不是切割,顿时让瑞贝卡陷入僵局。
蜥蜴种壁虎般的脚掌带着它迅速向后退去,如犀牛般强大的怪力将瑞贝卡连人带剑扯向它的身边,蜥蜴种张开腥臭的大口就准备一口吞掉瑞贝卡。
伍宸自然不可能让它如愿,他暴喝一声,如猛虎下山似地暴跳而起,一脚踩在蜥蜴种的头上,力量瞬间爆发让蜥蜴种如同被双门冰箱砸中了脑袋,头部狠狠往下一沉砸在地面上,然后就见伍宸双手反握苗刀往蜥蜴种相对脆弱的脖颈扎去。
蜥蜴种的顽强再一次展现出来,虽然吃了一记闷头打击,但它却没有因此而丧失意识,它头部的组织结构就像是骑行头盔,中间带的皮下组织可以有效缓冲剧烈撞击带来的冲击力,而皮肤外的坚硬外壳则可以有效格挡子弹等物体造成的直接伤害。
蜥蜴种灵活地扭开脖子避开伍宸足以令其重伤的一击,脑袋上的毒瘤耸动竟是喷出一团团毒液,伍宸察觉到脚下传来的异动就赶紧从蜥蜴种的头上跳开,可毒液的喷射速度很快,擦着他的肩膀飞溅而过的毒液依旧是沾染到了他的作战服,迅速开始了腐蚀。
伍宸面色一变,连忙脱下作战服扔在地上,只是短短两秒钟,这件特制的转变者作战服就化为了一滩脓水。
好险,伍宸在心里暗道一声,搀起瑞贝卡后退两步和蜥蜴种拉开距离,这时候已经顾不上瑞贝卡的武器了。
可蜥蜴种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两人,它毫不可惜地吐掉黏在舌头上的穿甲剑,不依不挠地咆哮一声以惊人的速度追了上来,瑞贝卡举枪射击,子弹擦着光火精准射向蜥蜴种的眼球,动物的本能让它在那个瞬间闭上了眼皮。
机会来了。
他们是第一次面对蜥蜴种,可蜥蜴种又何尝不是第一次与他们战斗呢。
有底牌的,可从来不只有狄斯比斯。
现在,是我们的机会了。
淡金色光芒在瑞贝卡的眼中一闪而没,下一秒她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穿甲剑掉落的位置,这被蜥蜴种想当然舍弃掉的武器,在它想来瑞贝卡是无论如何来不及捡回的,但蜥蜴种不会想到,瑞贝卡其实是速度型的转变者,基因突变强化的身体机能让她在完全加速后甚至可以达到每小时一百八十公里的恐怖速度,近距离爆发的话,整支队伍没人能快过她。
瑞贝卡就如同一道消逝的影子,当她抓起穿甲剑的时候,蜥蜴种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她没有放任机会流失,立刻回身连刺,在蜥蜴种的背后留下了几个戳刺的孔洞,暗绿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出来。
蜥蜴种吃痛发出一声尖啸,面对人类竟然受伤这一事实让它震怒,多少年了,自它完成异变以后没有人类可以伤到它。
面前的两个人类,不可饶恕。
伍宸见蜥蜴种成功被激怒,立刻冲瑞贝卡喊:“撤!”
瑞贝卡轻轻点头,趁着蜥蜴种回身扑咬的空隙高高跃起,翻过蜥蜴种的身躯回到正面,落地之后也不拖泥带水,随即与伍宸一起向来时的方向跑去,蜥蜴种在背后紧追不舍,但他们的速度也不慢,很快他们就跑出去七八百米,背后能隐约听见检修间门打开和一众人开始急行的脚步声。
伍宸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其他队员会去构建Shield方块,完成任务。
终于,要胜利了么。
伍宸的目光,有些许的失神,像是回忆着什么。
可随即,队友的惨叫声却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是啊,就要赢了,可这样的胜利足够么。
伍宸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冽。
不够啊。
战友流的血,还没得到偿还,死去的灵魂,还没能够得到慰藉。
他的胜利,从来不是任务,他要做的,是带着胜利回家啊。
可有些人,却已回不去了。
他怎么能够原谅,面前的怪物呢。
接下来,就不再是公事了。
这是私事,也是私仇。
蜥蜴种,我伍宸,必杀你。
“该算账了。”伍宸的手握紧苗刀。
感觉到伍宸身上气势的转变,瑞贝卡明白,伍宸杀意已决,今日他与蜥蜴种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
可她又注意到,男人的手心手背全是汗水。
杀意已决,却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因为是第一次面对蜥蜴种这样强大的狄斯比斯么。
瑞贝卡侧着目光看着在手电灯光下显得有些灰暗的伍宸的侧脸,作为全队最熟悉伍宸的人,她能清楚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
她不禁回想起男人出发前说的那番话。
“其实我很害怕,我躲在厕所里抽了一整宿的烟,用尼古丁麻痹自己,没办法,作战前不允许喝酒,不然你进来厕所看到的就是一滩烂泥。”
也许这个男人真的一直在伪装自己,把自己伪装得强大,带领转变者获得人类胜利的不能是一个胆小鬼,他必须让自己变得冷漠,遭遇任何问题保持冷静,时刻保证自己能够沉着应对一切困难。
他从来没有机会向他人倾诉,只能默默背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可现在,瑞贝卡忽然明白,哪怕是伍宸,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啊,大家都一样,都会感到害怕、紧张。
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哪怕可能做不到,可能会死。
这个叫做伍宸的男人,从来都在恐惧中前行着。
瑞贝卡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伍宸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还只有十五岁,是刚入伍不久的新兵,班长带着自己正熟悉军中的环境,一个人影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炎热夏天的正午,炙热的温度烘烤着大地,只是在外面走上几步都会浑身冒汗,为了训练质量和持久性的考量,连长官都点头同意将各连队拉回了宿舍,命令大家休息。
可竟然还有人留在操场上训练。
“班长,那个人是谁。”瑞贝卡望着被汗水浸湿的男孩的背影问。
班长笑了笑,说:“那个孩子啊,他是隔壁连的新兵,记得是叫伍宸来着,他的体质不太好,身体力量跟不上其他人,所以常常自己加强训练。”
“这么热的天,再练下去得中暑了吧。”瑞贝卡有些纳闷,再怎么渴望变强,也要考虑合理性,不是一味地蛮干就可以的。
“他的班长也是这么劝他的,可这倔孩子不听啊,”班长看起来也颇有感慨:“这孩子跟他班长说,总有一天,他会把胜利带回来的,真是小孩子的玩笑话啊。”
“可不知怎么的,有时候看到他训练时那股狠劲,真就想要相信他的话呀。”班长摇头一笑,似乎为自己的天真感到无可奈何。
但瑞贝卡却没有忘记,这个叫伍宸的男孩训练时的眼神。
那灼热的光,远比头顶的太阳更加刺眼。
她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走过去拉住伍宸的手,告诉他:“足够了,你做的已经足够了,这是最后的仗,不要再拼下去了,我们完成任务,就回家吧。”
可是,她却无法迈出这一步。
因为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从灾难前,到灾难后,他的眼神都始终没有改变。
他,还是执着地想要把胜利带回来。
哪怕恐惧,哪怕紧张。
他想要带着胜利回家,可有些人,却已经注定回不去了。
那不论多么害怕,他也要为他们做最后的事。
让杀死他们的人,陪着他们一起,长埋地下。
战或会死,亦然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