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分居两地,包亚天夫妇想她想得跟什么似的,只是碍于工作的原因不能时常见到她罢了。所以,他这一次的祖国之行,临走前,包亚天才会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回国后一定要替他们来看看她,并且一再的要求他千万要住在他们在中国的房子里,别再另外找别的住处。于是,他就真的听从师命,跟她住在同一栋房子里。遗憾的是,他虽是秘密回国办理一些私事,但是百密一疏,很不幸地还是被以前的经纪人给找到了。从此就有接不完的采访和上不完的节目,原来的计划也被全盘打乱,更别说能安安稳稳地和她在一起多呆一段时间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哪!
“唔……终于吃完啦!”吸干最后一口可乐,直起腰屁股朝椅子后面挪了挪,身子斜斜地靠在椅子里。
伏昊宸拿起桌上的面巾纸,胳膊隔着一桌子的杯盘狼藉直直地伸到她面前,替她擦掉粘在嘴上的饭粒,“饱了吗?还需要再点点儿别的吗?”
“我已经吃撑了!”摸摸微微凸起的胃,来来回回地揉一揉,“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先去逛商场给你买衣服,最后再去看电影,怎么样?”
“那就快走吧!”说风就是雨地站起来,伏昊宸还没来得及起身她就率先迈开了步子。
伏昊宸看着走在前面的身影,摇了摇头,拉开椅子站起来朝她追上去。
“哦,对不起!”一道身影从过道旁边的桌位上闪过来跟他撞在一起,出于本能的反应,他伸出双臂将撞上他的那道身影扶住,以免让人家直直地倒地。
“啊!”还没来得及查看对方有没有被撞伤,他就先听到被他扶在怀里的人朝他尖叫。低下头,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小女生一脸花痴地看着他,见状他眉毛立刻拧成一团,一种非常麻烦的预感立刻浮上心头。
“你是伏昊宸?!你真的是大明星伏昊宸?!啊——你是伏昊宸!!!天哪,你真的是伏昊宸耶!!!”
这一连串的惊叫所导致的直接效果就是,肯德基店里所有的客人连同服务员在内,都齐唰唰地把目光投向他。一些站在过道上等位子的客人,也开始好事地朝他所站的方向靠过来。不到一分钟时间,他已经被肯德基店里的人给团团围住。
“哇啊——他真的是伏昊宸!”
“我是你的粉丝耶!能给我签个名吗?”
“好难得哦,居然在这里能遇到大明星!”
“伏先生,我能跟您照张相吗?”
“……”
耳边全是七嘴八舌的嗡嗡声,伏昊宸面带笑容地扫视着站在他周围的人群,心里却叫苦连连——真是出门不利啊!这下该怎样才能顺利脱身呢?抬起头眺望一下,想看看包幂芸是否安好,可是围在他跟前的人群太过密集,叫他完全看不见人群外面的动静。
“砰——”肯德基的门被一道极大的力度突然从外面推开,响声惊动了围在伏昊宸身边的人群,大家纷纷扭头一探究竟,转过头,从门外涌进来一群抬着相机,一边不停地按着快门,一边争前恐后朝前挤的记者。
记者?记者?!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是谁悄悄通知的?
“伏先生,您今天怎么会在肯德基店出现?是您喜欢吃还是来帮朋友买?”
“传闻说您今天出来不是一个人,那么,是跟谁呢?跟您一起来的那个人是男是女?你们是什么关系?”
“您对国内的肯德基餐饮怎么看待?”
“听说您把经纪人给您安排的行程全都推掉了,现在却出现在肯德基店里,对这一情况您有什么想要对观众说的吗?”
“伏先生……”
一支支五颜六色长的圆的话筒通通对准他的下巴,闪光灯不停地在他头顶闪烁,晃得他眼睛花,耳边全是按快门的“咔嚓咔嚓”声。记者们你推我挤地挤到他面前,一个急似一个地抢着发问,完全就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包幂芸站在离人群两米远的地方,呆呆地看着一切在眼前戏剧般地发生,完全无能为力。她也曾试着靠近伏昊宸,但是,都被人群给无情地挤了出来。
今天这样的场面,她曾经也同样经历过。
那年她只有六岁,由家里的保姆看护着坐在贵宾台上,观看包亚天在美国纽约林肯中心的大都会歌剧院演出。长达三个小时的演出结束后,她兴奋地离开观众席,想跑到舞台上去找包亚天。不料一群比她高大得多的人已经先她一步朝包亚天围了上去,她就那样隔着层层人群,看着就在眼前却又无法靠近的包亚天,躲在保姆怀里流着眼泪。小时候只知道那些陌生人抢走了她的爸爸,不让她去找她的爸爸,所以她伤心地哭了。长大后,她才明白了那份难受其实是源自对围观的厌恶,她打心眼儿里讨厌被簇拥的感觉。所以,尽管她的父母都是搞音乐的,她却对音乐一窍不通。不管他们如何的名声大噪,她只想找个角落静静地过正常人的生活。
人群还在吵吵嚷嚷,连过道都被挤得水泄不通,从店门口路过的行人和新进店里消费的客人,看到店里的阵势,三三两两地伸长了脖子靠过去凑热闹。当他们发现被围在人群中间的人是伏昊宸时,一个个就像被注射了兴奋剂似的精神抖擞兴奋无比地凑上去加入那场拥挤战。
包幂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胸口闷得快要窒息,脑袋一阵眩晕,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还好吗?”一只手臂适时地伸到她的背后扶住她的身子,眩晕感随着那只手臂的力度瞬间消散,抬起头,目光碰到严雨泽那张冷漠的俊脸。
她像是攀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带着一抹无力的笑容虚脱地倒在他的怀里,“雨泽,我难受!”
严雨泽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带她离开肯德基店里那个叫人看了就头疼的拥挤场面。
抱着她来到隔壁一家环境优雅还带着冷气的茶室,严雨泽不顾服务员投向他的那道万分诧异的目光,直接抱着她穿过大厅,一脚踢开一间名叫“墨绿”的包厢门,将她放下来靠在软椅上。一名服务员尾随而至,见状大气不敢出地站在门口,离开不是进去也不是。
“把我要的东西拿来!”
“是!”服务员转身而去,不一会儿用一个盛果珍的玻璃壶装了一壶冰水拿了进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用余光瞄一眼脸色发白一直闭着眼睛的包幂芸,不敢做声地退出包厢。
倒一杯冰水端到她嘴边,一只胳膊伸到她背部把她的上身扶起来,“来,喝一口!”
张嘴浅浅地喝了一口,喉头的燥热被冰冰凉凉的感觉一下子全洗尽。像个快被渴死的人终于在咽气前一秒闻到了水汽,她伸出手推着杯底大口大口地喝起来,眨眼的功夫,一杯冰水就被她喝了个底朝天。
“还要喝一杯!”
严雨泽转身提起桌上的果珍壶,满满地又倒了一杯递到她面前。她端过杯子,“咕噜咕噜”一阵狂灌,又饱饱地喝了一杯下肚。
“感觉怎么样?”
“嗯,好多了!”笑容又浮上她的脸颊,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色。
严雨泽呆呆地望着她三秒钟,见她的脸色已经好转,然后坐朝一边,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包幂芸坐在旁边看着那个熟悉的吐烟圈动作,忽然想起他昨晚从家门口离开时的那个眼神,她刚平复的心一下子又紧了起来。
他还在生气吗?
挪动屁股,慢慢地朝他坐的一方靠过去。觉察到她的动作,严雨泽也不躲闪,抽着烟,任由她靠近。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把头低下去。
严雨泽夹着烟的手一颤,扭过头看她一眼,回过头,继续面无表情地抽烟。
“那天晚上的话完全不是你想的那层意思,我只是……只是单纯地怕回去晚了馒头和伏大哥……啊!伏大哥?!”低低的忏悔变成了高八倍的尖叫,“伏大哥还在人群里!”说着一跌一绊地从他面前跨过朝包厢门奔去。
“你去也求不了他!”
一只手快速地伸出来拽住她的胳膊,她转过身眨着一双充满疑问的蓝眼睛看着他,“那该怎么办?”
把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灭,严雨泽慢悠悠地站起来,“对一个国际巨星来说,那只是小场面!”
“可是……可是伏大哥说过要陪我去买衣服和看电影的……”抬起头接触到严雨泽越来越冷的目光,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严雨泽眉毛一竖,眼睛一横,表情是她从没见过的愤怒,“挑衣服的眼光我不会在他之下!买两张电影票的钱我还掏得起!”
包幂芸被吼得脑袋低垂,脖子硬生生地缩回去,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连声音也变得颤巍巍,“……好嘛!”
抽回握在她胳膊肘上的手,严雨泽双手在裤兜里,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走出包厢。
她在原地呆立三秒钟,然后——拔腿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