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气氛颇为沉默。
林秀儿和林枫都各有所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忽然，
林秀儿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你把你媳妇和苏远放一个房子里面？”
林枫听得有点懵，直接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
这问题来的快，去的也快，林枫全程不知道她在表达什么。
只是林秀儿意识到，苏远和林枫家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一些，不然林枫也不可能这么放心，她再次问道：
“他是第一次来你们家吗？”
“不是。”
“第几次了。”
“第二次。”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
“嗯。”
两人一阵快问快答，林秀儿还是没有听出什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期待着什么，也可能就是随口一问。
看着林秀儿又沉默了下去，林枫主动解释道：“我们去过成都几次，也去拜访过。”
林秀儿听着没有说话，秀眉微皱，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林枫又说道：“姐，不要有这种审讯式的对话好吧，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等下可以和他好好聊聊，只要不打架，我都给你们空间。”
林秀儿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小家伙此刻正满脑子问号，在一旁天真的问道：“真的会打架吗？”
林枫难得揉了揉小家伙的头，认真的说道：
“打架是不好的，知道吗，如果你姑姑跟人打架，你就去劝架知道吗？”
小家伙点了点头，认真的回答道。
“好，姑姑不准打架。”
说完，小家伙一只手牵上了林秀儿的手，两只灵秀的大眼睛盯着林秀儿侧脸。
林秀儿白了林枫一眼，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现在也没太多心情说其他话。
之后一路无话，回到了林枫家里。
“我回来了。”
开门后，林枫的声音在屋内想起，田江的声音就有了回应：
“回来了，去帮忙。”
在客厅整理果盘的田江抬头一看，发现还多了一个人，有些惊讶的说道：
“咦，姐也来了。”
田江脑袋突然有点炸，这是什么情况？
林枫安排的？
好像是他的手笔，但是应该又不至于才对，通常情况林枫还是挺稳重的。
林秀儿的出现也让她想起了一些尘封往事。
大概在八年以前，林枫外婆的身体就已经急剧下滑了，后来经过几次医治，终究在她生孩子的时候熬不住了。
老人家年纪挺大的，也算是寿终正寝了，只是有些可惜，她等了多年的四世同堂终究是差了一个月。
那个时间，距离林秀儿父亲到成都也就过去了半年多一点。
说起来，田江能顺利嫁入林家，也有老人家的几分功劳。
因为正处在生孩子的关键时期，所以老人的丧礼田江是没有去守孝的，后来甚至有人谣传这一来一去可能存在某种因果关系。
虽然嘴上没人明说什么，可实际上田江在林家那些叔伯面前是不怎么受待见的。
说来也挺冤。
还好林枫一家子对她还挺好的，另外就是林秀儿对他们一家也多有关照。
苏远和林秀儿的事情林枫没给她多讲，但她隐约也知道一些。
说实话，她并不想这俩个人之间再发什么摩擦，如此相安无事各自生活也挺好的。
可人终究是来了。
“诶。”
听了老婆大人的使唤，林枫就准备往厨房跑，好歹再预警一下是吧。
结果一只手压在他的肩头，让他没办法走。
“在这待着，别进厨房！”
听着这压抑中带着火药味的话，林枫都感觉背后有些凉飕飕，旁边小家伙也有些不安。
‘哐当！’
厨房门被打开又重重的关上了。
田江轻步跑到林枫旁边，附耳低声问道：“你干嘛了，玩火啊？”
林枫一副冤屈的愁眉，正准备附耳解释什么，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林秀儿的声音。
“我自己来的。”
苏远回过头，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已经八年没有隔这么近了。
比以前更好看了，只是妆比以前厚了些。
“我知道。”
苏远微微笑着，宛若当初。
在五分钟前他就收到了一条消息——‘她来了。’
他想过要逃，菜刀都扔下了，可转念一想后，他又把菜刀捡了回来。
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不能面对呢？
林秀儿背对着厨房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不再说话。
见她没再说话，苏远也就转过头去继续切菜。
好像又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菜刀切过土豆后落在砧板上的声音。
一个土豆快切成丝了，苏远的后背也快湿透了。
他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紧张，以至于土豆丝都快切成土豆条了，刀功下降了数不清的层次。
半响过后，
林秀儿承认自己输了，她终究还是先开了口：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苏远再开口，还好像跟多年以前一样，语调都不带多余的波澜：
“把青菜洗一下”。
林秀儿没动。
开什么玩笑，还要回到那早已逝去的场景吗？
“为什么帮他？”
听着那不带感情色彩的问题，苏远依旧语调平淡的回答道：
“我是个生意人，这认为这是笔赚钱的买卖。”
林秀儿紧接着又问道，
“你哪来这么多钱？”
在她的印象中，苏远一直是花钱谨慎的人，而且工作稳定，也没什么野心，这种人为什么会暴富？
问题是还暴消费，这还是以前那个勤俭持家的人吗？
苏远没准备解释什么细节，只是轻声回答道：
“纳过税的合法收入。”
看着苏远不准备多谈关于钱的事情，林秀儿又感慨的说道：
“我记得你以前没有少年白的。”
苏远停顿了一会儿。
是的，他也曾少年黑发。
只是，
“现在也不是少年了。”
林秀儿有些语噎，一句不是少年了，已经道尽了苏远这些年历经的沧桑变化。
还是那么言简意赅。
“你……”
听着林秀儿欲言又止的语境，苏远故作轻松的说道：
“我挺好的。”
厨房一下子又安静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林秀儿才又低声的说道：
“我也是。”
苏远无言。
其实他很想回一句——‘我知道’，但想想还是忍住了，现在说这些不过徒增悲伤，没什么意义了。
……
“谢谢！”
……
“不客气！”
他们的聊天频率开始变的很慢，很慢，就好像能好好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一样。
又过了好一会儿，
林秀儿才再开口说道：“我想把苏秀带走。”
“不行。”
苏远拒绝的很快很果决，苏秀已经是他仅有的东西了，即便是林秀儿带回来的，也不可能再还回去。
林秀儿声音开始带着怒意，还有悲意，说道：
“你东奔西走的，连自己头发都照顾不好，你怎么照顾他？”
“我可以！”
苏远的声音依旧沉稳、坚定。
可林秀儿再也憋不住了，今日的相遇，刺激出了太多已经消失的东西。
“你连他妈都丢了！”
林秀儿吼着，眼角再也控制不住了。
苏远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是胸口隐隐作痛，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说道：
“对不起！”
他声音再也稳不住了。
林秀儿终于飙了。
她本是那个性烈如火，敢爱敢恨的女子。
这六年来，她以为已经忘记了一切，可实际上并没有。
有些东西在一股脑的冒出来，怎么压也压不住，这个还在厨房做菜的男人，怎么可能像没事人一样。
林秀儿带着哭腔，吼道：“我不要对不起，早干嘛去了，你说分手就分手，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就不能好好做个人吗？”
苏远再次陷入沉默。
他错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可以。”
再说出这三个字时，苏远的声音已经沙哑。
那是一种比当年在图书馆前更深层次的沙哑，连带着心痛的那种，半响后他又补充道：
“你要是想养狗，就重新养一只吧，别再给他起人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