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微微一摇头,道:“算你聪明一回,当然不可能,场地根本就不够容纳下这么多人,所以我们采用另一种方法,在一里外挖土,两百人一个横排,两米站一个人,那么到筑路的地方就需要五万人,五万人同时协作,挖土、递土、筑路,一个竖排250人一个时辰可以运土两立方米,总共两百个竖排,一个时辰可运土400立方米,我们有数十万百姓,不用担心人手问题,日夜不停,人按一个时辰休息轮班,那么一天便可以运土4800立方米,还不累,这样算下来,只需要不到三天就能完工。”
“军师,你说的我听不懂,但是但是你这么一说,我听着也觉得真的可行,厉害啊。”说完张燕情不自禁的就竖起了大拇指,只是那拇指竖的感觉特别诡异,再加上那缩头的动作,更显得有些猥琐。
对于张燕的恭维话,郭嘉不以为意,继续道:“当然,这个只是理论上的时间,具体时间可能会更久,但想来也慢不到哪儿去。”
……
191年12月中旬,张燕在上党城外平原发动群众,数十万百姓佃农吃饱喝足便开始大干特干起来,一场浩浩荡荡的土方攻城谋划正式展开。
上党城头,温凯已然得知杨丑一万大军被黑山军伏击,剩下千余人逃回晋阳,心已凉了半截,围城半月之久的黑山军又在数十万百姓的协助下开始大动作,温凯已然心如死灰,主要是人太多了,他也没经见过,人嘛,对未知的东西都怀有一种恐惧的心理。
看着密密麻麻骚动的人群,温凯不禁问道:“他们不来攻城,在干什么?”
“大人,他们好像在挖土。”一个小吏答道。
温凯闻言不悦,那颗浮躁的心更加悸动,当即回头奋力一巴掌直接呼在了小吏脸上,怒道:“老子又不是瞎子,当然知道他们在挖土了,老子是问他们挖土做什么?”
小吏无故被打一巴掌,却也作声不得,只能老实的回答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在挖地道。”
小吏的回答可以说是可有可无,温凯愈加不悦,骂道:“废物,什么都不懂,挖地道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挖吗?”
“这,这可能是黑山军不懂事吧。”
周围众人倒也佩服这小吏,被打了一巴掌还能和温凯周旋下去,纷纷为其捏了一把冷汗,但温凯此时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外人群之中,也懒得再动手了,当即喝到:“滚,亏你想得出来,不懂事能把杨丑一万大军给灭了?”
小吏口不能言,退至一旁。
……
城外,张燕看着浩浩荡荡的运土部队,再没有一丝疑惑,不禁对郭嘉佩服有嘉,叹道:“军师果然妙计啊,但这个进度好像比预计的要快啊,说不定能提前完工啊。”
郭嘉微微摇头,道:“那倒不会,现在离城太远,城中弓箭够不着,越是到后面,城中弓箭威胁巨大,也不能再由百姓靠近填土,需要我方士卒来进行,到时候我方士卒一方面要防备城内守军出城骚扰,一方面又要协助运土填土,这个进度自然就会缓慢下来。”
郭嘉说得明白,张燕也醒悟过来,于是问道:“如之奈何?”
“简单,你听说过脚手架工程没有?”
“闻所未闻。”
郭嘉微微一笑,道:“呵呵,我也是听主公说的,如此这般,我们在土方通道上方用木头做起支架,再在支架顶端架设平顶厚木板,就能抵挡敌方弓箭了,再在下方加以车轮,做成一个活动棚,就能向前推进,一直到城墙前数米远,敌方弓箭都拿我等没有办法,只有靠近城下,敌方滚石檑木才会构成威胁。”
郭嘉此言深合因地制宜的章法,但张燕显然也不是一窍不通,想了一下便道:“军师啊,这计策当真是牛逼啊,但是敌人射火箭怎么办?”
张燕这个问题倒也算是找到了关键,木头棚面不防火,又没有彩钢瓦这种防火的材料,敌军一旦包裹着火箭射来,木头还不就燃了?但张燕都能想到的问题,郭嘉自然不可能疏漏,于是道:“唉,文盲真的可怕,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你道主公为什么在冬天进攻并州吗?”
“不是恰好就在冬天吗?”
郭嘉尴尬笑道:“这个恰好是冬天也不能说错,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水克火,我们只需在活动棚顶面一层层的洒水,现在天气寒冷,立即就能结冰,或者直接放置厚冰块,火箭随他射,火箭遇到冰块能烧的起来?而且冰块还能抵挡一定数量的箭矢。”
“咦,军师果然聪明,不愧是读书人,我就没想到。”
郭嘉暗暗佩服张燕趁机溜须拍马的本事,不过还是说道:“你想到你成军师了,还有我啥事?只是唯一的变数就是城内投石车了,木质棚面根本无法抵挡巨石的打击,但想来上党少有战事,城内巨石恐也不多,有没有投石车也还两说。如果真的不幸,也只能牺牲一些士卒了。”
闻言张燕也是暗暗点头,道:“这倒也是,唉,军师,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说我们以后打仗是不是就带几十万百姓就行了,每座城都用这个法子,岂不是无往不利,天下只需几年就统一了?”
张燕说得轻松,仿佛天下统一就真的那么简单,郭嘉闻言差点一个倒栽,道:“擦,说你笨你就不聪明,以你为这种办法天下无敌啊。”
张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不妥,于是道:“还没见到什么缺点呢。”
郭嘉也不怪张燕无知,细心解释道:“首先,并不是哪里的百姓都被士族压榨得活不下去,愿意协助我们攻打城池;其次,自己找这么多群众演员,粮草后勤根本无法跟上,到时候只会演变成动乱;第三,就算以上两点都满足,此计也需要看天时地利的。”
张燕稍微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就比如说刘虞治理的幽州,政策宽松,百姓受到的压迫倒也不那么重,人家能够活下去,又凭什么跟着你刀口舔血?再一个便是粮草的问题,天下城池成千上万,带着数十万百姓跑天下,吃什么?于是张燕道:“额,前两点我有点明白了,不过这第三点嘛,不太懂。”
“哼,土方攻城,这办法最怕的便是水,如果阴雨连绵,或者敌军故意放水冲刷土道,土道都必定会被泡软而塌方。你看上党此地,现在是冬季,基本没有雨水,而且就算有点水也迅速结冰,还会加强土道强度;再看地势,上党虽然处于漳泽湖旁,但漳泽湖地势低,水不可能冲到上党,所以也不用担心敌军冒死出城决水淹我们。至于地利便在于泥土了,如果有些地方全是山石,你认为挖土和取石哪个快?”
张燕如同听天书一般听完郭嘉的叙述,大呼脑袋不够用,不过也能大致明白其中关键了,原来此法竟然有这么多的限制条件,张燕不禁叹道:“我去,原来这土方攻城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啊。”
郭嘉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呢?”
“好吧,军师,是我想当然了,难怪军师不偷袭上党,反而用这个办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那个,军师,我先去督工了。”
张燕走后,郭嘉苦笑,这人也不像是啥都不懂的人啊,咋接触起来感觉就是个憨货。
……
寒冬腊月,冬风呼啸,然而数万人却在上党城前干的热火朝天,心中有盼头,数万黑山军在一旁坚如磐石的守护着他们,又没有生命危险,百姓们毫不偷懒,纷纷使出吃奶的力气干活。
而那些还没轮上的百姓也纷纷摩拳擦掌,第一次和山贼合作,没想到还这么愉快,管饭不说,还给地,真的是千古难遇啊。
百姓激情高涨,数十万人同时协作,场面极度壮观,那嘹亮的号子也是喊得整齐划一,但在温凯等人听来,却是头大无比。
“嘿赤、嘿赤……”
“兄弟们加把劲儿啊。”
“嘿赤、嘿赤……”
“汗水向下流哇……”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参北斗哇……”
“干起活来有奔头哇……”
“说干咱就干哇”
“你干我干全都干哇……嘿嘿,全都干哇……”
“城上射箭不抬头哇……”
“压榨过头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打并州哇……”
“嘿呀依儿呀嘿唉嘿依儿呀……”
“嘿呀依儿呀唉嘿唉嘿依儿呀……”
……
劳动人民的智慧显然是无穷无尽的,那嘹亮的歌声传出老远,所携带的杀伤力竟是不分敌我,雷倒一大片,郭嘉听到菊花一紧,什么干啊,流啊的听得怪碜人的。
两日之后,土道逐渐成型,温凯在城头也看出点端倪,大惊失色的喊道:“不好,黑山军这是要堆出来一条土路,直接攻上城头啊,咋个办,出大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