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说专业和业余的总是不同,我以前有些不大认同。
比如说那些在某些方面天分极高的人,他做得比专业的人更好。又如前些时候看新闻,里面那些临时工,总能摆平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今日的出租车大叔掰直了我那些扭曲的思想,他知道整个c市的每一条路,和每条路每个时间段的路况,甚至知道在什么地方开始不踩油门,在黄灯亮起的一瞬间,让车稳稳滑停在黄线上,车轮分毫不过线。
我由衷的佩服,他简直就是c市的活地图。
但眼前的情况让我有些疑惑,活地图将车堵在了离那洋气的教堂两公里之外。看着雨幕中前面蜿蜒不见头,后面眺目不见尾的车龙,我欲哭无泪。
“师傅,你不是说C市的每条路你都熟悉吗?怎么还走到这里堵上了?”
“小姐,我也说过这个点儿会堵,你没记住!”师傅露出一口大黄牙笑地好友善。
我一时哑口无言,只得无语地瞧着前面奇瑞车尾的标语:驾照是买来的,有时候,油门刹车傻傻分不清楚!
收音机里传来主持人甜美的声音,有人点了一首爱拼才会赢。当旋律响起的那一刻,师傅操着五音不全的嗓子学起了闽南语的《爱拼才会赢》,当我听到他沙哑地吼道“三焚铁铸钉,七焚靠打拼儿。。。。”终有些不忍,只得笑着“师傅,我下去走吧,不然赶不上朋友的婚礼了。”
活地图唱地正过瘾,趁中段音乐问我“啥,你要下去走啊?这么大的雨,淋生病了可不好啊”
“没事,我有伞”我将新买的雨伞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挎包里拿出一百元递给他。
他瞅着计费表上的36.2,为难地看着我“小姐,我没零钱找啊”
我说你找我20就好了。
他苦着脸“这这么行,我读书时数学可好了,四舍五入还是懂的,你等等,我再找找”我瞧他翻箱倒柜地扒拉,推了车门下了车说“谢谢你啊师傅,不用找了,我赶时间”说完冒着大雨撑开伞,冲进雨幕里。身后传来活地图的呐喊“小姐,你等等,你这样别人会说我不厚道的。。。。。”
雨点越来越大,我有些寸步难行。低垂的伞檐遮挡住了我的视线,来往的车辆溅我一身水花,我狼狈地看着大波心爱的衬衫瞬间开了几朵泥花。
索菲亚圣母大教堂是c市中心的地标建筑,它的前身是明国时期真正的外国传教士来中国修建的,现在属于全世界最大的婚庆公司的一部分。据新闻报道,在这里包办一场结婚仪式,至少百万,有明星甚者高达千万,奢华可想而知。
我踩着歪了的鞋跟,走了一小时,终于到了那大气磅礴的教堂大门。里面虔诚庄严的唱经声告诉我婚礼的前奏已拉开序幕。
当我在挎包里翻出哪张镀金泊的请柬,递给大门处的接待时,他摆着职业的微笑将我瞧了两眼,打开请柬看了看,将怀疑隐藏到最低,斜睨了我衣服上的那几朵泥花一眼笑着说“晨悠小姐,您是?”
我想了想,自报薛洋的前女友,是不是说明我是来砸场子的?
我微笑着“我是薛洋和潘悦的同学”
接待显然松了口气,微笑着领我进去。
婚礼已经开始,整个走廊里,唯有穿着正装忙碌的工作人员走进走出,薛洋父母接待宾客的位置空着,显然都已经到礼堂里去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接待打开礼堂大门的那一瞬间,我还是被深深震撼到了。
几米高的水晶灯从教堂顶部层层旋下,白纱和蕾丝装点着整个教堂的上空,两米高的水晶花托上,白色和紫色的玫瑰组成巨大的花球,两米一柱包围着整个教堂。上千的真皮椅子上坐满了宾客。
红玫瑰花瓣铺成的花道直达百米开外的礼台。婚庆公司为了彰显他们物有所值的宗旨,主婚人请的都是真正的牧师。
一切那么神圣喜庆!
我看着黑压压的后脑勺,不知该往哪里找位置。礼台上牧师正在虔诚念经,他正对下面站着的薛洋,一身黑西装,玉树临风背对着我。
接待静悄悄的寻到位置,领我前去就坐。不知是薛洋有意还是潘悦故意,我的位置竟然在前面,一时我的狼狈迟到引起纷纷侧目。许是动静大了,薛洋竟然也回头,看见我的那一瞬间,眼睛猛然睁大,然后苦涩笑了笑,缓缓转身回去继续面对牧师。
台上的牧师已经念完词,环室喜庆的音乐缓缓响起。
六个身穿浅蓝色小西装的伴郎一溜出来,停在了花瓣铺成的甬道里,这颜值组团来的,太高了。有四个我竟然都认识,其中一个还是我同桌加男闺蜜柳杨。
显然我的目光温度太高,柳杨循着目光扫到了宾客席上的我,那惊讶不亚于在肯德基吃到了麦当劳的汉堡。
他跨步就要往我这里奔来,被他身边的钱丰及时拉住。他显然有些不甘,欲掰掉钱丰的手跑过来,不知钱丰给他小声说了什么,他虽停下了要跑过来的举动,却又不断向我这里张望,生怕我溜掉一样。
罪魁祸首的我只得缩短脖子,尽量避开他的目光。
六个身着淡粉色抹胸礼服的伴娘鱼贯而入,停在了六个伴郎的身边,这次我只认识两个。
宣晴和赵雨涵。
宣晴和赵雨涵跟潘悦一样,都是富家千金,在学校时三人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因潘悦的关系,她们二人对我总是不太友善,但还未给我正面难堪过。
可能是没来的及!
我总是愿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
台上的牧师已经宣布新娘进场了,宾客发出热烈的掌声,我尽量使自己空气化,蜷手蜷脚缩在真皮椅子里,连鼓掌都尽量轻一些。
心里祈祷上帝,让这场婚礼赶快顺利结束吧,我便能离开了。
俗话说: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作用不大。
上帝和菩萨都是一样,尽管我已在他脚下请愿了,对于我这个伪信徒他还是不愿搭理。
潘悦穿着限量版的婚纱,画着精致的妆容,脸上挂着最幸福的笑容,挽着她大腹便便的亲爸款款出来。
宾客热烈的掌声震的我耳膜发疼,是啊,这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现在是如火如荼房地产界的大佬,不给他薄面便是不给钱钱的面子啊。
潘悦经过我们身边时,意料中瞧了我一眼,这一眼似有嫉妒,骄傲,鄙视,多么复杂的一眼。
我扶额叹气:晨悠,你别这么自恋好么,她现在哪有空来嫉妒你?你有什么值得她妒忌的?
长长的裙摆被六个花童托着,我想如果这些花童一放手,那沉甸甸的裙摆会不会拽潘悦一个跟头?
事实证明,起心不良,报应不爽!
潘悦没有载跟头,我却吓的差点载了一跟头。礼台上薛洋正在和潘悦交换戒指,牧师退下去之后婚庆主持人问薛洋“从今天起,薛洋先生你称呼潘悦小姐为什么?”
“老婆”
宾客的掌声和大笑声充斥着我的耳膜。
主持人为了制造气氛,又故意问潘悦“潘悦小姐,你从今日起,会称呼薛洋先生为什么?”
潘悦红着脸,有些害羞的轻声说“老公”
下面宾客笑成一团,主持人示意大家安静,要潘悦再说一次,都没听见。果然一时礼堂万籁俱寂,大家都笑着等潘悦的那一声娇涩的“老公”
我如看电影一样,手里只差一桶爆米花了,看着他们神情款款地对望着,只等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拍手叫好。
潘悦酝酿了许久,激动地叫了一声,我却听到一声惊雷“妈妈”,团团哭泣的声音扎的我心一颤。急忙转身,一个小身影步伐凌乱,一脸哭花的油彩,跌跌撞撞的踩着花瓣红毯跑进来,她身后跟着惊慌失措的大波和一路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
“团团”我慌乱地挤出位置,挎包也顾不上了,张开双臂迎着团团跑去,团团抽噎着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声音软软糯糯的“悠悠,我怕”
我的宝贝疙瘩说她怕,我拥着她颤抖的小身子在怀里,心都碎了“团团不怕啊,妈妈在呢啊”
大波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我的面前,愧疚地看着我说:“对不起,晨悠,我忘了团团怕打雷了”
“没事”我轻轻的捂着团团的小背,平息下她惊恐的情绪。
上千双眼睛就那样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的突发情况。薛洋的母亲“嗖”的从主位上站出来,冲向前面的工作人员,扬高三调大声质问:“小刘,这怎么回事?”
身姿盈然的小刘礼貌客气的给她行了礼,说了句什么就疾步过来了。
“你们怎么回事?”她威严的模样和方才给薛洋母亲道歉的样子判若两人,语气冰冷。
“对不起,刘姐,是这个小朋友莫名其妙就闯进来了,我们拦都拦不到。”后面年纪较小的制服女孩显然很怕她,小心翼翼地指着我怀里的团团。
小刘皱眉扫了一眼我的怀里,很不客气的回身教训他们“你们怎么搞的?一个小孩都拦不住。。。”
“够了,你没见孩子都吓成这样了吗?”大波最反感这种上级教训下级的模样。
我想息事宁人,况且团团不宜留着这里,忙紧紧抱着团团给小刘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马上带孩子离开”
“到底怎么回事?”薛洋的母亲和父亲不满小刘的办事效率,亲自过来查看。我一抬头便见薛洋的母亲皱眉看向我,我努力将嘴角拉的长长“阿姨”
“晨悠?”薛洋母亲尖锐刺耳的声音加重了人们的好奇,可能她也反应过来她的行为太失常,忙恢复端庄的模样问:“悠悠遇到麻烦了?”又看了看我怀里的团团:“这是你孩子?”
我努力抖落一地鸡皮疙瘩,不知她为何要演的这么卖力,但还是乖乖点点头“嗯”
薛洋和潘悦也反应过来,双双从礼台上下来,来到我们的身边。薛洋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问:“晨悠,这是你的孩子?”
他们这一家子都什么表情?难道我就不会生孩子?
我有些无所适从,只想赶紧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掉,因为我发现柳杨他们都开始围过来,我像一只惊弓之鸟,生怕他们会来抢我的团团。手上更加用力抱紧团团,后退两步。
显然我这一举动引起了薛洋一家的怀疑,潘悦的眼眸更是情愫不明,猛盯着我怀里的团团瞧。
“到底怎么回事?”大腹便便的潘悦父亲在人群让开的花道上过来,莫名地扫视了众人一眼,看向薛洋的父亲。
薛洋的母亲忙迎上去解释“亲家,你看这是潘悦的同学,她孩子吓到了过来找妈妈”她笑容可掬地看着潘悦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