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梯的转角处,我被白发苍苍的锁门老师拦住,他一脸兴奋,拦住我:“同学,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你太努力了,我为了不让那臭小子去打扰你,在这里整整守了三个小时了,晚饭都还没去吃。以后我就把门锁起来,送你一把钥匙,你自己从里面开锁。”
老师一边锁上大门,一边指了指梧桐树下的薛洋,还叨叨着取了把钥匙递给我,抱怨说:“我得出去吃饭了,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和你们一样挨饿,食堂早关门了,我还得出去找吃的。”
我哭笑不得,感激地从他手中接过钥匙:“老师辛苦了,谢谢。”
“不要谢我,只要你好好练,将来出息了,也是我们北艺大的荣耀啊。”他哼着一段小曲,渐渐蹒跚远去。
我出大门一转角,竟然看到薛洋的身旁还有一人,借着路灯的余光,才看清是潘悦。
两人站得很近,不知道在聊什么,潘悦还时不时发出娇涩开心的笑声。
先前在楼上的阳台往下看,梧桐叶子恰巧挡住了潘悦的倩影。
我的一腔热情,激动,歉意猛然退去,无影无踪。
我在墙角站了两分钟,见两人依旧聊得开怀,便从旁边的草坪直接绕过他们,独自离开。
原来潘悦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早就认识不是吗?
我曾问过薛洋有没有女性朋友,他说过大波是唯一的一个,现在潘悦又算什么?
大波开始变的特别繁忙,我去找她时,她不是出去写生就是去别的地方素描,有时一个星期我才能逮到她一次。
上星期我们一起吃饭,在学校旁的演艺吧里看学声乐的同学表演,结果大波喝高了,嫌弃他唱得难听,非要夺了麦唱一曲《青藏高原》。
结果全演艺吧的人都被她的E调高音5征服,观众里有声乐系的教授,堵着我们要收她做学生。
在演艺吧绚烂的灯光下,大波借着酒精的豪爽,霸气果断拒接了,此后大波在北艺大一举成名。
可能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大波这几日不知躲在那个角落里反思。
曾经有人说: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当一开始,你一直习惯一个人时,当你一个人逛街,吃饭,睡觉。。。。你不知寂寞是何滋味。
当你习惯有人陪伴,你再一个人去吃饭,逛街,睡觉,孤单寂寞冷就会包裹着你。
我为了躲避薛洋,总是在别人起床时,我已早早去了教室,别人吃饭时我还在练习,手机一直关着机,我用无止无尽的忙碌来淡化心灵的孤独。
薛洋不知疲倦准时来梧桐树下等我,潘悦不知疲倦来陪他。
这样持续了半月,我的努力得到了回报,老师教的各种很难的动作我都能轻易完成。为此,老师还在一个月后的文艺汇演给我单独报了一支《孔雀舞》。
《孔雀舞》以它的舞姿轻盈,阿娜多姿而闻名。
老师为了显现与众不同,特意又在传统的的舞蹈上编入了现代舞的快节奏,为此难度大大增加。
我每日为了练习老师留下的动作,累的双腿发软,对薛洋的执着早已没了精力理会。
薛洋倒也不惊不怪,每次我拖着散架的骨头从楼上下来时,他总微笑着跟在我的身后。尽管我不理他,他依旧兴致勃勃给我讲着他这一天的所见所闻,还会去外面给我买上一份饭菜,饭菜换着花样从不重复。
我承认自己有些恃宠而骄了,薛洋本就不必如此对我,我的内心早已原谅了他,可就不想服软。
另一面,我只想在一月后文艺汇演上能有出彩的表演,让我赢得光明正大站在薛洋身旁的机会。
意外的是,那天晚上我出去买日用品,竟然在人潮涌动的超市里碰到了莫轩。
我站在电梯上,津津有味看着旁边超市大妈用纸巾扎的时尚模特,正惊叹她们的创意时,胳膊被人拉了一下,回头见莫轩和第一次一样,他在茫茫人海微笑看着我,亲切地喊了一声:“晨悠”
我很怀疑他是不是在家排练了很久,不然在B市这个有着千多万人口的城市偶遇,千万分之一的几率,和买彩票中了一个亿的几率一般小。
事实我猜错了,他根本不用排练,因为他上的学校就在我们学校的对面,只有一路之隔。
我很奇怪,明明老家离‘西政’那么近,为何莫轩要千里迢迢跑到‘法大’来上学。
莫轩的解释是:美女都爱北漂,他是追着美女来的。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这句话,噗嗤一声笑起来:“果然学法律的人都不适合讲笑话,这完全是个冷笑话。”
莫轩全不介意我的笑侃,假装半皱着眉头问我:“我都来了一个多月了,才逮到你,你今晚是不是得请客?”
“那是自然”我将手中超市的推车往旁一放,东西也不买了,拉着他往外跑:“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都是被宰的啊。今晚我请客,你付钱。”
莫轩不顾形象和我一起在拥堵的人群里东窜西躲,大声说:“遵命”。
那晚,我深刻体会到什么是在他乡遇故知,让老板在粤菜白切鸡里狠狠加了几大勺辣椒,亲自将那火红的鸡肉夹到莫轩的碗里,看莫轩吃得汗如雨下,我全然不顾形象,笑得前仰后趴。
莫轩被辣地眼泪都出来了,扻着一大堆纸巾说:“也就你敢这样折腾我,我出国这些年,吃辣椒的功力下降了。”
一月的时间晃眼即过,天气渐渐变热,大波在别人还在撸着春装时,她已经换上了长裙。
我笑她是刺林里的斑鸠,不知春秋。
她没好气地瞪着我吼:“还不是怕你被被别人喊小妖精,我才这么牺牲陪同你。”
瞧着镜子里,我现在的装扮,老师为了这次舞蹈,也算下了血本。
一身绿色露脐傣族舞裙,轻灵飘逸,眼睛上的熏妆为了更像孔雀,化的妖艳高贵,活生生一个狐狸精孔雀啊。
我笑着挠大波的痒痒,追着她喊:“谢谢你这只狐狸精”,我追着大波跑出教室,在阳台遇到了一身芭蕾舞装的潘悦。
她如一只高傲的白天鹅,斜睨了我们一眼,趾高气扬地往剧场的方向去了,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拿着道具的男同学。
我被她的气势震到了,目送她离开。
大波一掌拍在我的肩上,用下巴对着潘悦的背影说:“瞧她得瑟什么,她没你好看。”
我心里感动,只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你长的这么乖,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和大波像疯子一样,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在阳台上抱着大笑。
老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没好气地说:“再笑,我辛辛苦苦画了一个小时的妆就花了。”
我和大波灰溜溜地躲回了教师,等待老师的一声令下,往剧场开拔。
薛洋帅气地站在剧场大门外,吸收着所有女生爱慕的目光。见我们一出现,优雅自然地迎过来,对我的老师说:“老师,我想和晨悠说几句话。”
老师看了看我,对他说:“别太久,表演要开始了。”
“谢谢老师”薛洋帅气无害的笑容真具杀伤力,况且他的专业是表演。
他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表情不会错。
老师带走了大波和我们系的同学,一时只余我们两人。
薛洋轻轻拉住我的手,语言诚挚:“晨悠,无论如何,你在我心中都是最好的,最完美的,不要给自己压力,不要去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我喜欢你,不会在乎你在别人眼中的样子!”
四月的阳光打在他俊逸的脸上,每一根长长睫毛都清晰可见。
他握着我手掌的手微微颤抖,我甚至听到了心跳的声音,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有一种东西在空气中发酵,渐渐浓郁,一个多月的小脾气和郁闷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五官在我眼中渐渐模糊,只余一种叫感动的东西在我脑海里。
薛洋的面孔在我眼中逐渐放大,他府下身来,黑眸深情逼人,我闭上眼睛,软软轻轻的一吻落在我的额头。
仿佛做梦一样,两边青青的银杏树瞬间满树开花,甜蜜的花香扑鼻而来。。。。。。
“王校长,这边请”闹腾的人声传来,学校的王副校长领着长长的大队人浩浩荡荡地过来。
北艺大每年的文艺汇演会邀请各个学校的老师和顶尖的学生来观看演出。
法大的校长带着几个穿着律师装的学生走在前面,个个一身浩然正气,如正义的化身。
而中间的莫轩恰是他们的翘楚。
此刻翘楚先生正一脸阴霾看着我和薛洋,然后随着大队伍和我们擦肩而过,进了剧场。
薛洋见我面色突然不自然,看着鱼贯而入的队伍问我:“晨悠,怎么了?”
“没事”我笑笑说:“表演要开始了,我们先进去吧。”
“别紧张,有我”薛洋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的心安静了许多,牵着他的手,愿此后和他幸福安乐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