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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第一公安总部,早晨五点四十分
杨旭端着一杯咖啡,推开档案室的大门。里面一张办公桌,杨川平正用胳膊撑着头打盹,一听见声响,立马醒过来,看见来人,“害,小杨,怎么来的这么早。”接过杨旭递来的咖啡,吸溜了口咕噜咽下。
“这不,孩子下落不明,我心里也着急。”杨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杨队,您琢磨一晚上了,有线索了吗?”杨川平叹了口气,“这案子,难。”
他略微将桌面上的资料整理,腾出一小块空白放下装着咖啡的纸杯,又拉过一张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白板,拿起别在耳后的笔,一边指一边说:“看看,三十一个人,年龄,性别,长相都没有规律,像是随机,捡着落单的就走,说是落单但也有例外,你看这六个。”
杨川平走过另一边圈了圈,“这几人的爸妈可都交代了,孩子紧紧揣手心里,一晃神,可都没了。”杨旭俊秀的脸皱成一团,问:“就没有任何突破口了吗?”杨川平又拿起纸杯喝了口咖啡,“周家的明珠,记得不。”杨旭点点头,“跟着她的保镖说有一支游行队伍,看着怪,不偏不倚刚刚挡住了所有死角,一瞬间孩子就不见了。”
杨旭恨恨地拽紧拳头,“这些人怎么这么可恶,孩子又有什么错。”杨川平无奈道:“你待会和我去一趟桐秀,虽然昨天已经让人锁起来,但是案发的地点分散,游客实在太多,现场大部分都被破坏了,勘察难度极大,多叫几人做好准备。”杨旭又微微点头,走了出去。
周家老宅,早晨六点二十三分
周峰走进儿子周亦恺的书房,此时助理孙志正站在一旁,两人低声商量着什么,看见老爷子,孙志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周峰摆摆手,孙志退出了门外。“爸,怎么不多睡会。”周亦恺起身让座,周峰只是摇摇头,“本家派了六路,都交给你,听汇报多留意,不要心软。”周峰说完,目光转向他的儿子,周亦恺对上父亲眼神,郑重地点头,周峰走了出去,来到一出小庭院,望着正中间栽着的那株樱花出神,还未到开花的季节,光秃秃的树枝伸展着,别有一番滋味。
六路人马自周桃桃失踪起就马不停蹄探查,速度很快。孙志负责联络,不一会就进到书房向周亦恺转述询问,“四路没有消息,六路说声色场所外有几人鬼鬼祟祟,少爷,您看……”周亦恺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端了。留着也是祸害。”孙志应声,出去匿名向警方举报。周亦恺心头涌起一股酸涩,拿起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的那张全家福,手指轻轻摩挲周桃桃笑颜如花的小脸,默默不语。
桐秀游乐园,早上七点二十分
杨川平带着重大刑事案件第一大队的六名队员,四散着到各个案发地点。自己带着其中的杨旭去管事处询问那支游行队伍的信息。
昨日刮风下雨,地上坑坑洼洼,照射着透过浅薄乌云下虚伪的阳光,道路上掉落着两旁高大树木的叶子,新枯交替,和泥水掺和,破败不堪。仅仅过了一日,桐秀游乐场已不复往日的欢声笑语,如今却是一片萧条。
孙婷走着走着来到了荒废的园区,鬼屋冒险。孙婷是周家埋在公安总部的一根钉子,与周亦恺身旁的助理孙志互为姐弟,这次借着杨川平带着他们一众人队员来到桐秀游乐园勘察的缘故,来到小姐周桃桃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那被人扔下的手表所定位到的地方,一处警方还未统计到的地方。
她望着四处无人,无摄像头,悄悄取出物证袋,蹲下身将地上智能手表及一张被雨水淋过的皱巴巴的纸张捡进去,秘密封好,放在身后背着的双肩包的内层,又来到被分配的几处地点,找到了一些孩童遗弃的玩具,收集起来,然后来到指定地点和其他队友汇合。
杨川平与杨旭询问无果,游行队伍是各种兼职工凑成的,两小时还会换一班,钟点一到,脱下道具服拿完钱就走了,新来的人又替上去,并没有正规地登记人员信息。一众人又回到了公安总部,杨川平不禁又点上根烟,朦胧的白雾,遮住他愁着的眉眼,若隐若现。
一天在警员们不知累的取证,查证中度过,孙婷舒张双手,不经意地提起自己的双肩包,单肩斜挎着,挥挥手和同伴告别,踏出了公安总部。一头利爽的短发,太阳的余晖照在上面,黑色闪着金灿灿的光,娟秀的眉眼,左顾右盼着,一辆灰色的大众缓慢开上前,车窗降下,露出了一张帅气的脸,孙婷甜蜜微笑着打开车门上去,车子发动离去。
路过的同事小美羡慕地对同伴说:“看,那是我们部门的,工作能力强不说,还有个超级窝心的男朋友,每天都接送她上下班,真好。”同伴也是点点头赞同。车上,孙婷掐着那男子脸,“怎么又是你。”陈潇笑嘻嘻,眼眸里藏不住的爱意,“想你了。”孙婷别过脸,佯羞不再理他。陈潇和孙志同为周亦恺的助理,被派来接送孙婷到周家传送信息,不久两人互生情愫,便顺其自然在一起了。
孙婷打开背包,确认东西安在,脸色又不自觉严肃起来,“私留物证这事可大可小,后续得处理好。”陈潇双手把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孙志已经叫人去抹了痕迹,不用担心。”孙婷疑惑问道:“少爷信不过杨队?”陈潇摇摇头,撇过头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发梢,“太慢,我们自己查能施展手脚的地方多些,官家有官家的规矩,拘束还是过多了。”孙婷嘟着嘴点点头,觉得还是专注做好自己的本职,不要想太多。
在两人一来二去说话间,车子蜿蜒开上一条山道,绿色树林重嶂,一瞬间周家老宅显现在他们眼前。陈潇停好车子,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来到书房孙婷拿出袋子递给周亦恺。周亦恺一天未出,一边照顾妻子的情绪状态,一边加紧联络更多人手去搜寻,一边还得处理手头上公司的合同。艾倩倩刚刚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这才得空回到书房见了孙婷和陈潇。
他拿出手表,指尖轻点唤醒屏幕,良好的防水性能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又在面板上操作了些什么,屏幕跳动出一个画面,像是周桃桃挣扎着努力拍摄下的一张模糊图片,周亦恺此时稍稍卸下心头的重量,有了图片就有了线索,他联系在公司的孙志,将它发过去。孙志立刻召集公司核心的技术部门,对照片进行分析,不久,周亦恺收到回音。
手机上展示着,一名穿着黑色连帽衫,头上还有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的男子体格,帽檐压的很下,周桃桃仰视的角度,那人正低头要抓她,帽子挡住了他的容貌。周亦恺将照片发给陈潇,冷冷地说:“衣服和帽子去查,市内一个个排除后再往外扩,掘地三尺都要把他揪出来。”孙婷和陈潇面面相觑,应声后走了出去。
陈潇看了眼手机屏幕,再为难地看向孙婷,“这衣物款式都是大众型,就你们局里上次聚会不也都买了那款式的衣服,我家里衣橱里都有好几顶那样的帽子。”孙婷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仔细去查,我也帮你留意着。”陈潇无奈的笑了笑,“好。”二人又开车离去。
周晓晓小手搅着裙角,泪汪汪的靠坐在老爷子周峰身上。“爷爷,是不是我做错了事情姐姐回不来了啊。”周峰慈祥的轻搂住小娃娃,“桃桃会回来的,晓晓现在不要乱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陪陪你的爸爸妈妈。”周晓晓哇的哭了出来,“不是这样的,都是我的错。”周晓晓敏感地发现了事情不太对劲,她害怕,姐姐不见了,妈妈哭了好久,爸爸脸上也没有笑容,大家都在忙着,因为自己……
周峰平视远方,像是对周晓晓说,又像对自己说,“人的一生,哪有平坦的路,来到世上走这一遭,曲折坎坷,看过许多人,经历一些事,等到我这把年纪,才知道,执着不是办法,放下才是解脱,心有所向,人,就不会走歪路。”周晓晓似懂非懂,挂在睫毛的泪珠欲滴,未滴,心里空落落的,和周峰一起安谧地坐着,好久,好久。
桐秀事件案发一个星期后,警方丝毫没有半点进展,在追寻到一点蛛丝马迹之时,却被人事先一步撤走,只留有一些孩童的衣物,艾倩倩拿到那脏兮兮的粉红丝绸块,双眼已经再流不出眼泪,只是紧紧地将它揣在胸口。重刑队的队员们一个个熬的眼睛布满血丝,杨川平看着一个个累倒在桌上睡着的同伴,心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看到角落处一盏灯还在亮着,走过去一看,杨旭仍然在研读卷宗,可不管他看了多少遍,都再找不出丁点线索。杨川平心里哀叹。
一个月后,周家的人也没有任何进展。
两个月后……
五个月后……
八个月后……
在许多受害者已经快要放弃寻找孩子时,一个迟到了一年的电话再次拨向艾倩倩。
“妈妈,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