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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重回金罗滨

1925年整个农历七月,巨濚一家浸淫在黯然苦涩之中。本来,月初的“七夕”恰逢月珠的生日,往年必有一番亲友聚会,家庭小宴。今年却因为鸿楹被三才学校退学的事而提不起兴致,懒得操办了。当然,“七夕”当晚的晚饭,秀英还是为月珠煮了生日面,一家老小也吃长寿面。不过,总觉得是应景之举,全然没有往年的喜庆氛围。甚至西瓜大量上市后,巨濚带着儿女们每年必制的西瓜灯也没有兴致做了。一家人只见巨濚顶着烈日,每天往外跑,也人类不对家里人言明他在外面做些什么。

农历七月十五,是中元节。自周朝起,就以“农乃登谷,天子尝新,先荐寝庙”。在收获的季节,天子象征性的以新谷祭祀祖庙,表达对祖先的敬意。由于祖先崇拜在中国人的信仰中占有极重要的一页,所以“荐新”的习俗得以延绵数千年,甚至在它已从国家的祭典中逐渐消失以后,民间还都保存着荐新的习俗,集中在七月十五举行。传至平湖当时,有放路灯的习俗。习俗大致如下仪;以六个壮丁为一组,一人敲锣,一人打梆,一人提灯笼,一人沿途撒盐米,一人沿途摆设香烛(插在芋头或茄子上),一人沿途摆设一块豆腐及一饭团(置于一片大树叶上),大约每隔百米设一处祭品。

当年中元节后的第二天,即1925年7月16日,巨濚家的大事是,一具寿材由八人抬着,巨濚亲自指挥安置到后埭的西间屋。一家人恍然大悟,巨濚整整一个夏天是在为母亲物色、订制一具上乘的寿材。这具寿材的制作规格是十三圆心,重笃敦实——所谓十三圆心,是用十三根整段原木,每根去掉边皮,只取其木心,用木工的雌雄榫方法,匠制而成。这种取料和制作的方法,在当时的平湖,已是最上乘的手法了。当然决定寿材规格的,还有木料的种类。巨濚遍访了平湖县城中所有的木行和铺子,倾其全力,选了上等又与母亲的身份相配的楠木。

母亲和巨源闻讯,也从堰上巨源家里来到八角亭,两人看过以后,母亲望着巨濚说:“六囡,不知娘是否消受得起。”言下之意,是相当满意。巨源知道巨濚的经济底细而要分担一半费用,巨濚则说:“二哥,就成全我为娘尽这点孝心吧!”巨源也就顺从了巨濚。

八月初一,巨濚焚香祈祝以后,重新又踏进了他久违的王公昌。

王公昌门庭仍旧,一进门,巨濚却见里面的装饰绝非前几年自己常来时可比了,据说学的是上海一些大赌场的格局。平湖距上海仅百里之遥,且每天有几班轮船往返两地。上海的时尚,不消几天,就会风行到了平湖。

既然是歇手多时后的重新开始,巨濚也就选择了另辟蹊径的另一种赌法——“三通宝”。虽然此前对这种赌法从未染指,但凭着他的聪明,这种“三通宝”赌局的门道,巨濚看了两三局后,竟也瞧出了个十之八九。这种赌法实际异常简单:取三枚黄铜钱掷与盘中,用粗碗罩住,然后庄家一手托盘,一手抠碗,在空中用力摇十下,再把碗与盘放回桌上,庄家大叫几声:下呀,下呀!赌客则根据自己的判断把钱押到桌的四个边上。这四个边分别代表“三通宝”、“两通宝”、“一通宝”、“白宝”四种答案。其中,“三通宝”即三枚铜钱的“通宝”字样全部朝上,“两通宝”就是两枚通宝朝上,一枚朝下,其他类推,而“白宝”则是三枚通宝均朝下。这种玩法赌的就是运气,没有别的技巧。当然也有会做“局”的,除非手法特别巧妙,否则,一旦被捉,做局者必被打死无疑。赌法虽然简单,但由于根据押四种“宝”赌资的多少算赔率,输赢的出进倒是极大。

巨濚第一天,只默默地看着,尽管场主客气地一再催促:“六少爷,下一把”,却一直到离去没有下注。

第二天,巨濚带了两张各二十元、一张一百元的银票,准备小试牛刀以测手气。第一注,巨濚认准了一个“两宝”压了上去,一开盘:“白宝”,巨濚被吃了。第二注,巨濚再压“两宝”,盘一开:“三通宝”,又被吃了。巨濚的心一动,倒不是因为输掉了四十元,更大的输赢前几年也经历过,要紧的是兆头:莫非此番自己的手气不行!

接下来的两把,他都没有下注,眼睛紧盯着盘面。待到第三盘时,巨濚觉得背上激起一个机灵,似乎全身的神气都开通了,特别是头脑,显得格外清醒。他冷冷地瞅着桌面,新的一局又将揭开,桌上堆着的现银洋和银票,大大超过以前几局。刚才已连开了三个“三通宝”,没有一个人把宝压在“三通宝”上。而此时巨濚的眼中似乎有一道光线直穿碗底,他分明看到碗下面的铜钱,三个通宝统统朝上,就要揭开碗时,他猛掏出最后那张一百元银票,拍在“三通宝”上。环颜四周,“三通宝”上一枝独秀,对着逆势而上的巨濚。四边一阵哄笑。

盘开了,这下轮到四遭的人傻眼了,分明是“三通宝”,一枝独秀的六少爷巨濚押中了。

由于只有巨濚一家押“三通宝”,此局赔率甚高,他一下子赢得六百多块大洋。巨濚见好就收,悄然离去。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觉得这一个月来,顶着烈日酷暑为母亲定制寿材的孝心,到底感动了上苍,从小呵护他的母亲,在赌场上也呵护着他。他希望这种呵护始终伴随着他,至少能使他从二哥巨源手中赎回顶出的田地。

这种心理暗示的结果,使巨濚第二天的注下大了不少,下注的时候也更果断。然而,整整一天,幸运之神一直没有眷顾巨濚。这一天,巨濚是一输到底,血本无归——他输掉了家中所有的现金。

王公昌赌局的发展之一,是在内部开设了类似典当的营业,赌徒们不出门,就可以变现——大到地契、金银珠宝首饰、古玩文物,小至输急了的赌徒身上的衣服——当然王公昌的股东们又多了一项相当不错的生财之道。比起外面的当铺,对所典物件的出价肯定低了许多,有点趁人之危打劫的味道。但人一急到了这个地步,或者说输红了眼的时候,那时整个身心全被恐惧和复仇的本能控制着。赌资是宣泄恐惧和复仇的唯一武器,只要能得到,价高抑或价低,赌客们已经无暇计及了。

此时的巨濚已经输红了眼,完全丧失了理智。终于,短短几天,王公昌吞噬了巨濚几乎所有的田产——除了二三十亩极难收到田租的最劣等的烂田以外。当然,最后一刻猛地清醒过来的巨濚,在最后一笔田亩当得三千元银票时,他却神奇地歇手了,不是走向赌桌而是选择离开了王公昌。

这一年的农历八月十六,中秋过后的第一天,金家又添了第三个儿子——金鸿楣,字舜仪,小名连弟。

金巨濚合计,全家夫妻俩、三子二女再加哑巴八人,照目前已近于零的田租岁入,在平湖县城,柴桂米珠,实在是难以维持了。于是就动了回金罗浜乡下的念头,与妻子一商量,秀英也认为这是当今减少开支的唯一办法。金罗浜金姓氏族中,有些家庭,一待家境殷实,往往嫌乡下居住寂寞,纷纷迁至平湖县城甚至省城、上海。这样空关着的相当宽敞的老房子颇有几幢。巨濚看中与祖屋相邻的一幢,化一千二百元钱买下后,雇人修葺。房屋临河,前后共三埭。前埭八扇墙门(大门),第二埭是一排房间,后埭中间是颇为高敞的厅,东西两个大房间,又有几个小房间,再过来是迎送客人的客堂间,旁边有个小院子,种着几棵桃树杏树。二埭与三埭之间,隔着个丈余深的天井。屋后有一棵大树,树主干离地一人多高处长出五只大枝杈,匀称地伸向天空,一家人和周围的邻居都称之谓“五爪树”。此树六七岁的小孩,手牵手,三个人还抱不过来。枝叶繁茂,大有亭亭华盖之势。

金罗浜的房屋修葺完毕,已近冬至。巨濚要举家迁回乡下的消息,在亲友间已不胫而走传闻开了。向母亲正式禀告,是在临搬家的前三天。巨濚夫妻专程到堰上巨源家去了一趟,母亲汪氏已是73岁的老人,只说了一句:“你们到乡下去也好”。商议间也同意巨濚夫妻将她的寿材带回金罗浜的打算,“反正我也要叶落归根的”。

巨濚夫妻到巨源家的另外一件事,是同二哥商量:在乡下居住,一时也用不着从福建带回的那套家具,还有剩的几张狐皮筒子,想一并顶给巨源,换一笔现钱,数目任由巨源决定。巨源望着兄弟和弟媳,爽快地应允了:东西放在我这里吧。只是巨濚,几年前我就对你说过,那时你听不进。今天弟妹也在这里,我再讲一遍,你现在已是儿女一大帮了,为人一世,总要留点给他们。否则,以后怎么面对他们!巨濚听罢,低头不语。

从堰上回来,最使夫妻两人特别是巨濚难以决断的是二儿子洪声的去留:洪声正在稚川高等小学读四年级,读书的成绩一直不错。若同全家一起回金罗浜,乡下没有像样的学校,长子鸿楹的学业已半途而废,月珠终究是女儿身,也停止了学业。金家以后的希望看来仅存于洪声身上了。辍学回乡下定然不可,而要留在平湖县城继续读书,当时的学校还没有寄宿生,洪声年方十一,如何安顿照料?

巨濚知道,自己只要开口,二哥巨源是一定会收留侄儿洪声的。但一想到母亲对自己从小的惯爱并非好事,更不愿洪声在祖孙的隔代亲中,重蹈自己的旧辙。就决定去同表侄金少宜商量。少宜家住房宽敞,前厅后院,各式丫环下人一应齐全,条件比巨源、巨濚家优渥许多。巨濚一开口,少宜满口答允:“六阿叔,洪官(金洪声的小名)在我这里,就像在你自己家里一样,你尽管放心吧。”

行文至此,附带交代一下金少宜的家事。金家两代单传,没有分家析产,到金少宜手里,积聚的家产已颇可观,入了殷富之境。少宜的婚事,也一如当时习俗,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的是平湖钟家钟亦鸣的妹子。新娘子未过门时,就听说治家极能干。但拜堂之后,揭掉新娘子的头巾一看,风度相貌与媒婆介绍的相去甚远。鼻梁坍塌,且长金少宜好几岁,出嫁前高不可攀低不就地耽搁成老姑娘了。但钟家巨富,姑娘出嫁时,抬嫁妆的队伍前后望不到头,在平湖城里轰动一时。金少宜妻子过门后,确实治家能干,人也贤惠,同婆婆相处甚笃,颇讨婆婆欢心,不过对少宜而言,这桩婚事,仅是完成了母亲的一道指令和任务,勉强做着夫妻。这或许也成了前文所述的金少宜游西湖带回船娘二姑娘的缘由之一。金少宜与钟氏婚后生有一子,小名照官,又是独子,宠惯交加,专门服侍他的丫环就有两个。七八岁了,还不会穿衣服,大便后屁股还要丫环擦,可以说,生长在一派花团锦绣之中。不料,世事沧桑,1949年一解放,金家家产被全部没收,照官从小就没有好好读书,没有一技之长,别的不能干,就只能进调配站。靠出卖劳动力养活自己。所谓调配站,是集体组织搬运站的补充,做一些搬运站剩下的零星体力活,活重又都是临时的,报酬也要低于集体性质的搬运站。想不到这样一个七八岁还不会穿衣服揩屁股的少爷坯子,解放后会被改造成一个掮包子拉车子自食其力的重体力劳动者。

再述巨濚搬家。巨濚一家祭过祖宗别过母亲兄长后,雇船回金罗浜。除了张崇仕、金少宜来河埠送行,往日的一批朋友们,都不见了踪影。巨濚虽没有“仓皇辞庙日,垂泪对宫娥”的后主辞宫之痛,但看着一家大小一个个低垂着头,走出家门,走入船中;尤其是在岸上频频挥手、泪眼告别的洪声,不禁心底一阵酸楚。而头舱里那具赫然放着的髹成玄黑的母亲寿材,为这次离去抹上了深浓得难以化开的黯然底色。

1912年夏兄弟分家,巨濚由金罗浜搬至平湖县城八角亭,成为一家之主;到今天,1926年初冬,又要举家回迁金罗浜。头尾十五年间的历历往事,在船行矣欠乃的橹桨声中,一幕幕地浮现在巨濚心头。随着船儿一起驶向河流的深处、远处。

船到金罗浜屋前河埠头,巨濚率先上岸,没有鞭炮,没有道贺,只有贴邻而居的长兄巨济家来了几个人帮忙搬东西照料,没有半点乔迁志喜的气象。乡间的条件本来就简约,巨濚又早已将那堂贵显的檀木家具留在二哥那里。一埭、二埭除了摆放一些杂物,再在三埭的房间里摆上一些日常起居用器,整幢房子显得有些空廓寥落。一家上下都住在后埭的几个房间里。

巨濚最注重的是母亲那具寿材的安放,他一反平常人家往往将寿材置放在某个比较暗色的角落的惯例,将母亲的寿材兀然地放在头埭大门旁。是表示对母亲的孝敬惦念,还是祈愿母亲为他这位老莱子在大门口驱邪保佑,旁人就不得而知了。巨濚每年要请漆匠在养漆最佳的黄梅季节重新漆一遍,自己亲自在旁边督看,不容丝毫马虎,一直到1934年暮春,汪氏仙逝。

汪氏在平湖县城二儿子巨源家逝世,临终时儿女孙辈都随侍在侧,在嘉兴的女儿女婿也赶回来了。老人走得很安详,据传统的算法,享年八十三岁,在那个时候是稀有的近米寿的高龄了。汪氏的葬礼,虽巨源尽力操办,但与四十八年前,锡昌元配吴太按诰命五品夫人礼制举行的那场葬礼相比,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了。不过,还顾及了县里中等人家的体面。首先,巨濚为母亲定制的那寿材不失庄重。用专人专船吊(吊,是当时平湖搬运寿材的约定俗成的专用称谓)出运往巨源家,再请漆匠仔细上漆,使其更密封防潮。其二,家中三房子孙和氏族中亲戚以及朋友,无一遗漏,都悉数哀告。汪氏十八岁进金家,在金家生活六十四年,先是与大娘和睦相处,继之又为金家传嗣香火。锡昌亡后又主持家政,虽然后来三房弟兄分家各过,但总能在关键的时刻调遣斡旋有度。在漫长的六十余年中,无论对长幼亲戚抑或下人,都和气随和。众人念及以上各层,各家各户都派人前来吊唁。其三,主其事者巨源率家人悉按乡俗,七七敲八八做,和尚道士尼姑,不使场面冷清,不使旁人闲话。总之,虽不能说如何哀荣,但也随了乡俗,完了功德。汪氏入殓以后,巨源在寓中辟一室暂厝,半年后发丧。葬金罗浜祖茔锡昌墓侧。

巨濚回到出生地金罗浜,在度过了人生四十年又一个月后,他开始了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经济谋划,以往靠田租维持一家生计,衣食无忧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再复返。面对的是一家七口连加佣人哑巴共八人的衣食住行开销,已成年子女的婚嫁,未成年子女的养育教育,氏族、乡邻朋友的礼尚往来……手中仅存的一点顶卖家具狐皮得来的钱款,与整个家庭所需的开支相比,实在连杯水车薪也够不上。必须有生财之道,来供给整个家庭的经济所需,以支撑维持起这个家庭。

然而巨濚的作为,却让旁人如堕五里雾中:他养起了鸽子。众所周知,养鸽子于经济只有些微小补,更多的是一种闲情逸致式的消遣。人们认为巨濚还在继续他游手好闲式的少爷生涯,耍少爷脾气。

巨濚搬回金罗浜的住房宽敞得很,在后埭的最西边,巨濚单辟一间作为鸽房,请木匠做了养鸽的大棚。在房前的天井上方布了一张大网,网上也设了门,放飞鸽子时可供鸽儿进出。除了中、晚两次让鸽群冲出棚舍自由翱翔,其余时间都用整张网罩着。放飞鸽群时,巨濚会伫立在院中,望着鸽群飞去、盘旋、回来,一旁围着呼叫雀跃的儿女们。可以想见,乡村中的蓝天、白云、鸽群、儿女,的确可以抚慰不少巨濚那颗屡经创伤的心房,然而一家上下八口的衣食呢?

买进种鸽后,鸽子的繁殖速度极快,不几个月,就有百多只的阵势了。鸽子的吃食,全赖向米店购进的地脚米,几石几石的运来,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巨濚养的鸽群,最多时,达到四百余只。飞翔在天空的鸽阵,蔚为壮观,成为金罗浜一道特有的景观,引得村民每每驻足观看。

巨濚养的鸽子,大多是良种,他有时还会请朋友来玩。当然也有实用的一面,鸽蛋当作一道菜供家人食用。也有菜鸽,但不多。鸽子爆棚时,会卖掉一些,补贴家用。但糖水不能充正餐,人们冷眼看着巨濚如何料理一家八口的生计。

日后等巨濚离开家中去通界桥时,特地托了一位邻居照料鸽群。但旁人毕竟不经心,往往忘了关鸽棚的门,不多日都被野猫拖走吃掉了,或许还有两脚的“猫”。

巨濚的养鸽,还有一段涉险的故事可记。数年后,通界桥恒昌南货店前面的河里,经常停着一只以捕鱼为生的江北船。船既作捕鱼的工具,也是全家人的居住场所。每逢农历的节日,如春节,端午等,当地乡民做米糕、粽子时,他们都会以“拜”的方式去乞讨一些,在平日也会化讨一些米饭、大米。有一日,化讨来的米饭吃不完,就放在船棚上晒干,一只不知何处来的鸽子,先是惊鸿一瞥般地俯冲下来,啄食船棚上晒着的饭粒,几次以后,胆子大了,索性停在棚上吃了起来。一定是鸽子被饿急了,竟被船主发现后,不费吹灰之力用竹筐罩住捉住了。巨濚在店里目睹了这一幕,便以一百个铜板的高价买下这只鸽子。捧回一看,原来是只信鸽,鸽子身上系着三只鸽铃,脚上绑着信筒,拆开信筒却是日文书写的信件,显然是只日军信鸽。巨濚把鸽铃、信筒卸下,恐在通界桥处理露眼,专程去金罗浜埋掉。又特地去平湖县城养鸽子的照官处,借来良种种鸽,交配繁殖后,在店房旁边搭了一个小棚,养了四五只鸽子,都是那只日本军用信鸽的后代。“有时想想,父亲的胆子也是够大的,被日本人知道,私自捕捉军用信鸽,可能信鸽上带的是重要军事情报呢,又私自销毁,这祸可闯大了,弄不好要杀头”2006年4月13日,巨濚的小儿子、年已八十二岁的金舜仪在向笔者讲述此事时,发表了如此评论。

当巨濚饲养的鸽群达到二三百只时,每日两次的放飞,鸽群的盘桓加上鸽哨的奏鸣,一下子使六少爷巨濚回乡的消息传遍四邻八村。就在那当口,巨濚宣布了要开南货店的决定。不言而喻,养鸽子的六少爷要开店的消息随着鸽群的飞翔不胫而走,——人们到此时才恍然大悟,巨濚的养鸽竟然是一次绝佳的商业广告的企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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