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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因为有人要你死,所以你不得不死。”那人说完就一把将冷玉弦扔在了地上,旁边,是毫无人烟的玉龙江。此时天上还有皎洁的玉盘,它看见了一切,却不能就她。冷玉弦摇着头咬着牙努力往后退,可是那个人从怀里掏出了银晃晃的匕首,向冷玉弦刺来。冷玉弦奋力往后一退,原本要刺在她胸口的匕首刺在了她的左腰,挂在她腰间的玉佩绳子生生被刺断了。冷玉弦觉得疼,可是还是要躲。可是她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只是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声音大声吼了一句什么,她听不清,但接着她的心口狠狠地疼了,然后便是冰凉的水蔓延及她的全身,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再醒来,却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素娘,她看见她醒来,一双眼睛都弥漫着兴奋,却偏偏压低声音问她:“感觉怎么样?”似乎生怕把她的魂儿给吓跑了一样。

可是冷玉弦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张张嘴,却没有半点力气发出一点声音,只觉得眼皮很沉重,于是又重重地闭上,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七天之后,她这才觉得有了一丝力气,想要撑着床坐起来,心口却是狠狠一疼。素娘看见她吃痛的模样,赶紧过来扶着她躺好,“你别动了,好好躺着,你被人一刀捅在胸口,差一点就伤及心脉,大夫说了,这命虽然是捡回来了,但恐怕要落下病根儿。”

素娘见冷玉弦一言不发,只是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她,似乎是有了一丝生气,又说道:“我叫素娘,那晚正好因为一点事情回家回得晚,远远就看见一个黑衣人手里拿着一把银森森的刀,立马就喊了一声,跟我一起的人把你从玉龙江里捞了出来。”

“多谢。”冷玉弦很是虚弱,只能说出这两个字来。

素娘笑笑,“你好好休息便是。”

因为素娘的细心照顾,冷玉弦恢复得很好,可是那心疾必定是要落下,并且一辈子缠着她不放了。又过了半月,冷玉弦终于可以下床活动活动,真个人是消瘦了很大一圈。素娘待她像亲人一般,悉心照料,她才能够存活下来。对此,她抱着一颗感激的心,却不知道如何报答。可是她如今已经是个孱弱之身,如何能够回去找刘子宁?如何回去找父母兄长?她这样,到哪里都是要拖累人一辈子的。

再一个月,她才知道素娘的身份,是江南青楼总行的成员,可是素娘并未提过要让她到青楼做事,而是让她在自己家好好休养。若不是遇到了那件事,冷玉弦也不会主动提议去袭香居做事。

连着好几天刘子显都没有出现,玲珑反倒觉得心里慌慌的。红姑笑她杞人忧天,说那彦郡王也是个有分寸的人。玲珑不以为然。

“姑娘,上车吧,该走了。”巧儿扶着玲珑上马车,刚要踏上梯凳,红姑就匆匆追了出来。

“玲珑,记得早去早回,巧儿,照顾好玲珑啊。”红姑祝福着,见玲珑背着自己没有转过头来,巧儿也压低了脑袋不肯抬头,以为她们没有听清,便走近了去。这才看清玲珑用绢帕掩着口鼻,紧张地问道:“怎么了这是?身子不舒服吗?”

玲珑摇摇头,咳嗽了两声,红姑立马炸了慌,“感染风寒了?不行,得马上找大夫来瞧瞧,今儿就先别出门了。”玲珑依旧是不言不语,一直不转过脸来面对红姑,红姑皱皱眉就要去拉玲珑的手,一旁的巧儿连忙拉住红姑并且拉她到了一旁。

红姑觉得今天巧儿也是奇怪得很,老是低着头像是见不得人一样,出口就要训斥:“巧儿你……”

巧儿抬头,一双墨玉般的眸子对上红姑的,红姑顿时惊得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看眼前的巧儿,又回头看了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玲珑,“你们这是……”

“红姑,”巧儿小声打断了红姑的话,“巧儿一定会提醒姑娘早点回来的,红姑你就放心吧。”说完也不等红姑表态,转身回去就扶着玲珑上了车。

红姑看着缓缓前行的马车,心里一阵疑惑,玲珑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无奈地摇摇头,玲珑一直有分寸。

上车以后,巧儿一双小手不住地拍着胸口,出着大气,“姑娘,真是快吓死巧儿了。”

玲珑笑看着巧儿,“原来巧儿也有害怕的时候。”像是揶揄。

巧儿红了脸,嗔了玲珑一眼,“红姑那个火辣脾气姑娘又不是不知,说不定今儿回去就把我拉去狠狠训一顿呢。”

玲珑若有所思地回答:“红姑不会为难我们的。你只管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万万不可闪失。”

每到初七玲珑都会去四福他们那里看看,问问情况。今天正好初七,但是刚出门没几步远,玲珑就拉着她回去,不由分说地就让她换上玲珑的衣裳,巧儿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然后任由着玲珑给她梳了常梳的发髻,因为她身形跟玲珑差不多,只看背影还真是和玲珑没多大差别,一般人看见定是分辨不出来。

“今天,你就是玲珑姑娘,而我,就是巧儿,不能让别人发现,知道吗?”玲珑抚上巧儿的脸颊,神情有些忧伤,“巧儿,今天你一定要帮我,若是有人跟你说话,你千万不要回答,只管咳嗽,记住了吗?”说着就把自己取下的玉簪插在巧儿的头上。

“姑娘,巧儿觉得,最近的你时不时的就显得很慌张。”巧儿看着玲珑的侧脸,不禁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玲珑喃喃:“是吗?”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巧儿还是听见了。

“自从彦郡王出现以后,姑娘你……”

“不是的。”玲珑抬眼,眼眸中不带一丝温度,巧儿不禁觉得寒气从背后慢慢侵袭上来,最后盘旋在头顶。“大概是最近太累了。”玲珑的声音顿时低了下去,尾音拖着一缕叹息。

巧儿见玲珑闭了眼睛,知道她是不想再说话,也就乖乖缄口,但是她却深深觉得,玲珑姑娘最近不似之前了,可是她一点忙也帮不上。

正走着的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巧儿算着时辰也不会这么快就到四福他们那里啊,怎么就停了下来了,于是扬声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回姑娘,有一位公子拦了轿子,要见姑娘。”轿夫答道。

巧儿伸手就要掀轿帘,玲珑连忙伸手制止了她,并且朝她摇了摇头。巧儿立刻明白了玲珑的意思,扬声说道:“我们姑娘今日感染风寒,不宜见公子,若是公子有意见我们姑娘,还请改日再谈。”

刘子显查着玲珑每到初七就会出门,耐着性子数着日子就等着初七的到来,然后早早等在玲珑出门的必经之路,想着她出门在外总不能作假了,听见轿子里的丫头说玲珑感染风寒,一开始还着急地想问她有没有看大夫,有没有好点,转念便意识到这是她们的推托之词,于是笑道:“正好我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不如我这就带玲珑姑娘去看看?”

玲珑听见刘子显的话,咳嗽了几声才答道:“不劳烦公子了,公子的好意玲珑心领了,今日玲珑有要事在身,还请公子给玲珑让个路。”

刘子显听见这个声音,心里简直是电光石火哧哧地响,这明明就是她的声音,虽然较之以前要虚弱一些。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看清玲珑的真面目。“不如我写下那个大夫的地址,玲珑姑娘办完事就去那大夫那瞧瞧,如何?”

玲珑沉吟,最终还是应了,“那就谢过公子了。”

刘子显笑笑,就走近旁边一家店铺借了笔纸写了一句话,折好了走到轿边。“姑娘,你掀开一点帘子,我将这地址递与你。”

玲珑想了想,若是让他直接给轿夫,怕要显得刘子显低自己一等,实在无礼,只好向巧儿使了个眼色,巧儿会意,伸手掀开一角轿帘,刘子显微笑着将纸张递进来,巧儿迅速接过并放下了轿帘。

刘子显努力从那缝隙看了进去,的确是玲珑的装扮无疑,垂着眼睑,却并不是他预料的那张脸,大失所望,难道他只是产生了错觉?于是让了路,任那顶软轿渐行渐远。

巧儿把纸张递给玲珑,玲珑慢慢打开,眼睛发涩,有滚烫的液体落在纸张上,瞬间晕出一圈水印。纸张上写着:“皎皎月光下,美人醉花阴。”那一夜的月光,那一夜的御花园,刘子显恰逢冷玉弦,如今却是,往事不堪回首颤栗秋风里,薄命不禁感慨飘散春风中。

“姑娘。”四福见着马车停在院门口,赶紧前去迎接,巧儿下了马车就扶着玲珑下车。

玲珑朝四福点点头示意,“都进去吧,别站在门口了。”说完就走在最前面,“那边的事情可是大理好了?”

“都办妥帖了,前天又收容了两个从重都来的老人,病得有点重,但是找大夫拿了药吃了,情况好些了。”

“你们办事我放心,辛苦了。”玲珑看着四福,心中很是感激。

四福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挠头,“我们这是跟着姑娘做好事积功德,我娘很感激姑娘给我这份差事,否则……”

“周大娘最近可好?”

“好多了,就是常常念叨着姑娘。”

玲珑点点头,“我去看看周大娘。”

四福听着就领着玲珑往后院走,还没到就扬声说道:“娘,玲珑姑娘来了。”

周大娘本来在屋里坐着做针线活儿,听见儿子的声音,激动地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门边就要迎过来,玲珑连忙过去扶着,“大娘,你身体不好,就别这么……”

“哪能啊,”周大娘激动地握着玲珑的手,“我就盼着你来呢。”周大娘抬头瞧着玲珑,突然皱着眉,“怎么气色不大好?”

“就是忙了点,不碍事的。大娘,我们先进去吧。这外面日头大。”玲珑说着就扶着周大娘进屋。“大娘,你最近觉得身体怎么样?”

“哪能不好啊,姑娘你找来的大夫是真真儿的医术高明,我这精神都比以前好多了。姑娘你真是心善,不仅对我这个糟老太婆,还对那些……”周大娘一激动就抹起泪来。

“大娘你别这么说,我也只能做这么一点了。”在玲珑阁看多了,那些官宦的钱财大多都是取之于民,她这样,也算是用之于民了,如果没有这项事业的支持,或许她就找不到更大的活下去的理由了。“四福,我给你的那些财物可能保证那些老弱的衣食健康?”

“大大够了,他们一直都想知道帮助他们的人是谁,想……”

“这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好好料理那些事情就是了,纵使别人问起也不可说明背后的人是我。有些事,越张扬越危险。”

玲珑交代好一切,在周大娘的盛情挽留下吃了一顿饭才回到玲珑阁,身心俱疲,脸色愈发地不好起来。巧儿瞧着实在心疼,“姑娘,以后这些事交代巧儿去办就是了吧,这么走一趟,你的身体……”

“哪能那么娇弱,就是天气愈发的热了起来,有点不适应罢了。”玲珑按了按太阳穴,觉得有些累了。“去问问红姑今晚是谁点的什么曲儿。”巧儿担忧地看了一眼玲珑,叹了一口气才慢慢走了,待巧儿走了,玲珑才放松身子软软靠在贵妃椅上,右手捂着左胸口,蹙着眉忍着疼。

“姑娘……”巧儿几乎是哭着扑到玲珑身边,“姑娘你怎么了?我这就去叫大夫。”

“就是累了,不是叫你去问问红姑吗。”玲珑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她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感觉真个身体都悬浮在云上,没有一点着落。

“姑娘,你今晚就别……”

“做人要有信用,快起问红姑吧,你扶我去床上躺会儿,估计过会儿就好了。到时辰了你叫我。”巧儿含着泪扶了玲珑躺好,看着玲珑没有血色的脸庞,心里一阵一阵的难过,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要遭受这样的折磨呢。巧儿的泪水哗哗落下。

刘子显悠哉悠哉地坐在阁房里等着玲珑前来,本来今夜是元都御使点的曲子,可是即使是元都御使也要买他的面子,他一两句旁敲侧击地暗示,元都御使纵使不乐意也得乖乖让出来,所以他现在才能兴致极高地坐在这里。

隔着纱帘纱屏,一个绰约的身影挪着莲步款款走进,刘子显打量着那个身影,若是跟冷玉弦比起来,个头要高一点点,却比冷玉弦纤瘦,像一片柳叶。

玲珑坐定,幽幽开口:“不知御使大人想听什么曲儿。”

“玲珑姑娘身体不适,莫非是今日出门中了暑气?咳嗽看来是好了,我介绍的那大夫如何?”刘子显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难免一番想象,这明明,就是玉弦的声音。可惜,那张脸不是玉弦的,连一点点都不像是。

“彦郡王?”玲珑蹙起眉,为什么刘子显会在这里?

“玲珑姑娘真是好记性,听过一两回的声音就一下辨认出来。”刘子显小酌一口清酒,摇摇折扇笑起来。

“玲珑擅唱曲,自然对声音敏感。不过,彦郡王已经进入玲珑阁的黑名单,玲珑冒昧,还请王爷按照规矩来。”玲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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