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发烧了啊……”
“可这次烧得比以往烫。”
在两人的谈话中被吵醒的鬼城三日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隐隐可见两人焦急的脸色。
发烧的感觉……真不好。
这是此时脑袋嗡嗡作响的鬼城三日暮唯一完整的想法。
“要不要叫童过来?!”用湿毛巾覆上鬼城三日暮额头的鬼城忽助焦急地向鬼城木说道。
“我去叫……”用力握紧拳头的鬼城木刚准备站起身去叫鬼城童就被一只小手用力抓住了衣摆。
他绯红色的双眼中倒映出鬼城三日暮此时无力的样子,他正努力地张合嘴唇,用有些沙哑的声音模糊不清地说着:“我…不用……去、照顾妹妹。”
“……听话,放开。”鬼城木在几秒钟犹豫后,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地反驳鬼城三日暮,谁知抓着他衣摆的那只手却抓得更紧了。
他不想让任何人担心,尤其是家人。
“……”见鬼城三日暮依旧不肯放弃,鬼城木紧皱眉头,表现出不悦之色。
在两人谁也不肯让步的尴尬情况下,鬼城木轻轻叹息一声脱下自己的羽织,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鬼城三日暮放开了这件被抓得可怜的外衣,两只紫色的眼睛里隐隐可见的水光把跪坐在一旁正要拿下毛巾的鬼城忽助看得心疼。
这孩子究竟是遭了什么罪啊……
鬼城忽助重新把湿毛巾覆上鬼城三日暮的额头,细心整理着他凌乱的发丝轻声安慰着,直到这个孩子重新合上眼进入沉睡。
……
吼————!!!
被一声巨大的嘶吼声唤醒的鬼城三日暮猛然睁开双眼,但身边没有任何人从窗户向外看去天空一片漆黑,但是似乎有什么橘红色的东西在舞动。
“这边没有找到。”门外似乎有人在说话。
“去那边找找。”另一个人这么回复他。
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了然易见。
门外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和陌生的声音使得鬼城三日暮一瞬间便陷入了高度警觉。
他也不管自己还是个病号,琅琅锵锵地从被褥里爬起,费力地支撑着异常沉重的身体将自己藏到了房间的衣柜中,用温热的毛巾强硬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这间搜过吗?”这次传来的声音更加清楚了。
“没有。”另一个人的答复依旧简短。
脚步声停止了。
藏在柜子中的鬼城三日暮更加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口鼻,用衣物挡住自己小小的身躯。
“喂——!在那里!”突然有人大声呐喊。
“呵,你们还真是卑鄙啊!趁着村里混乱的时候来这里取我们的性命,是想伪造成事故吗?!”门外的女人在歇斯底里地揭示木叶的黑暗面。
……母亲的声音?!
对那些话感到震惊的鬼城三日暮有那么一瞬忘了呼吸,嗡嗡作响的脑袋突然开始思索起对方是什么来头。
铿—锵——!
当当—噗嗤———!
门外传来的各种声音像混乱的交响乐,不停挤向鬼城三日暮早就混乱的大脑。
随着门外声音的消失,终于稳定大脑思绪的鬼城三日暮决定离开柜子,小心翼翼地移动来到门前。
只见鬼城三日暮警惕地门拉开一条缝,但那却正好露出了倒在血泊中微弱喘息的鬼城童狼狈不堪的样子。
“母亲!”绝望的鬼城三日暮发出一声悲鸣,快速拉开门从房间里跑出来,跪在还在呼吸的鬼城童身旁。
哀伤的孩童无视了旁边带着面具的尸体,也无视了鬼城童从体内漏出的肾脏器官和自己沾染上鲜血的衣服。
他用残留余温的毛巾捂住鬼城童吓人的伤口,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落下来掉在了目光逐渐涣散的鬼城童脸上。
“说了、不准哭。”鬼城童费力地抬起手擦去鬼城三日暮挂在眼眶的几滴眼泪,反而不小心将血液蹭在了他的眼睑为她心爱的孩子亲手画上了无比鲜艳的眼影:“啊……抱歉,笨手笨脚的……”
话音刚落,鬼城童的手无力地从鬼城三日暮脸上划下留下一道血痕,无神的双眼依旧可以倒映出鬼城三日暮的脸,只不过那不是她记忆中的笑脸。
温暖的体温在鬼城三日暮冰冷的怀抱中渐渐消逝,手中的毛巾仿佛在灼烧着他的掌心,在大脑深处烙下痛苦的回忆。
梭梭————
树丛中传来微小的摩挲声,他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似乎有个穿着黑袍的人在紧盯他的眼睛。
“————”
鬼城三日暮用颤抖的声音悲伤地对那个人喊出在他心中一直处于第一位的名字。
再下一秒,鬼城三日暮昏倒在鬼城童身旁,掉进别人为他编排好的噩梦。
他的耳边似乎有人在低语。
什么也听不清。
……
……
鬼城三日暮睁开眼睛挣扎着从被褥里坐起,剧烈的喘息使他用双手紧紧扼住自己的脖颈,似乎是想脱离噩梦使自己冷静下来。
接着进入眼帘的是披在被子上鬼城木的羽织,鬼城三日暮像发疯了一样,慌忙扔开这件羽织拼了命地从床上爬起拉开门,却正好撞上一个陌生的忍者。
那个忍者的眼中没有给他应有的同情,尽是对鬼城一族浓厚的恶意:“很不幸,鬼城木,鬼城忽助和鬼城童都已经牺牲,我们没有找到任何一具尸体。”
冷漠地宣告他人死亡。
彻底绝望的鬼城三日暮瞪大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异常尖锐的孔瞳使陌生忍者流下几滴冷汗。
他现在这幅样子,就像真正的鬼一样。
……都、不在了?不对,不……
鬼城三日暮的瞳孔剧烈地在眼眶中颤抖着,他用力推开门前眼前挡路的陌生忍者冲向了鬼城晓初所在的房间。
婴儿床上的鬼城晓初依旧在熟睡着,被其他家人牺牲这一消息打击而十分颓废的鬼城三日暮艰难地踏出脚步,伸手去拥抱鬼城晓初。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光,谁也别想动。
恶鬼好不容易宽恕了自己并不存在的罪责,被猎鬼者又推入了另一个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