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兄道:“好,读书人有这胆子不容易,不过你太过文弱,这样可不行,你这样如何能保护宛儿?按理说,我不过是她师兄,不应该过问你们的事,你们的事自有师父来处理....”
沈云连声说道:“不,不,不,师兄就是哥,妹妹的事哪有不问哥哥的,应该的,应该的。”
宛儿在一旁羞红了脸,默默不作声。
三师兄道:“那行,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说两句,宛儿呢是我们一些个师兄弟看着长大的,跟自己亲妹妹没什么区别,我们只盼着她开开心心的,有些不好听的事都不愿在她面前提起....”
三师兄宠溺的看了看宛儿又道:“你们啊只要宛儿自己喜欢,当师兄的自然高兴,可是你手无缚鸡之力,却叫人怎么放心的下,怕是我师父那关不好过,师母走的早,宛儿对于师父来说那真的是命根子一样,你若就是这样,我看悬的很。”
沈云心中忐忑,慌忙道:“三师兄,非是我不肯吃苦,实在是身体欠佳,有心无力啊,这该如何是好?”
三师兄晃了晃手中的小包,道:“你可知你五师兄拼死也要抢来这玩意做什么?”
沈云这一下真个是惊慌失措,手指对着自己的鼻子,只是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宛儿同样呆若木鸡,泪水立刻倾涌而出。
三师兄点点头,将小包递给沈云,道:“这东西对你五师兄用处已经不大,不是这东西不好,只是不对症而已,对你来说,绝对物得其用。”
沈云哪里敢接,连连摇手道:“三师兄,不能这样...这不对.....哪里有这种道理...”说的是语无伦次。
三师兄皱了皱眉,道:“你这书生气要不得,你若是不要,你自己去和你五师兄说,你就告诉他,他的牺牲就是个笑话,你去,你去趴在他耳边说。”
沈云满脸通红,可毕竟不是迂腐之人,孰轻孰重自是明明白白。两位师兄爱屋及乌,顶着天大的干系将阳参谋夺过来赠于自己,纵是为了宛儿,这份恩情也是重比山岳了。
沈云虽然从来没有和两位师兄接触过,但就从今天的所见所闻来看,两位师兄当是至情至性之人无疑,今日既然受了这恩惠,日后全力回报便是,念及此次,立刻心中坦荡,站起身来,朗声说道:“三师兄,是我想的差了,你别生气,这份情,咱们来日方长。”
三师兄点点头,道:“什么情不情的就不说了,咱们这一路山高水远的,总有你出力的时候。”
沈云坚定地道:“我虽力薄,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便是舍了我这条性命,也要将两位师兄平平安安地送回京城。”
三师兄道:“你有这个心便好,生死由命,不用去多想....你过来。”
沈云走上前去,三师兄将两根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静静地闭上眼睛。
沈云生性豁达,也不会去胡思乱想,倒是宛儿紧张的盯着三师兄硬朗的脸,有些局促。
不多时,三师兄睁开眼,松了手指,道:“气血两虚,经脉堵脆....你以前有没有学过什么吐纳之术?”
沈云道:“先生曾教过我,可是练来练去,总是没有效果。”
三师兄道:“将你学的说来我听听。”
沈云细细的说了,三师兄听了不作声,沉思了一会,道:“也没什么不对,其实初步的吐纳之法基本都是大同小异,无非是推门而已,门开的大,开的小,前提并不在于功法。”
沈云道:“是我身体差了,淤泥之沟,难以流水。”
三师兄道:“是了,修练任何功法,前提必是以身养气,身体便是基石,为一切的根本。体内血气旺盛,经健脉达,那么修习自然得心应手,若是象你这样,再怎么刻苦,怕也是不得其门而入,这就是体质的高低区别了。”
三师兄看了看沈云,沈云一脸的平静,只认真的听着。便接着道:“我这里有门吐纳法,师父教的,我觉得应该比你那个会稍微好些,这些入门的东西无所谓,有些精奥的未得师门允许不能和你说,不过你现在也用不上。”
当下详细地解说了这门吐纳法,沈云牢牢记住。并不曾喜形于色。
三师兄又道:“你这心态不错,修练其实无他,讲究的唯有动,静二字,该静的时候,哪怕斧钺加身,亦当视之无物。你若只知怨天尤人,那么再好的灵药,再好的功法也帮不了你。”
沈云道:“先生曾说:以平常心对非常事,不是忍让,而是从容。”
三师兄感叹道:“就是这个道理,可要做到真的静,却是艰难的很,我小时候练功就是做不到,挨了师父不少打,你五师兄更惨,师父饿了他整整三天三夜,才算是勉强入了静。道法自然,这失了自然,就差了火候,纵使再勤勉,也是事半功倍啊。”
沈云不知如何应他,想起自己以前练习时,若是单单入静而言,简直易如反掌,往往一落定,便是心无旁骛,就连先生也是赞不绝口,只是不管怎么用心,都是毫无见效,真个无奈之极。
三师兄又道:“你之前不得成功,是你身体拖累于你,可是天下万物有阴便有阳,任何杂症也都有应对之法,便是真气化罡,也同样有其辅助之物,只是不可得而已。这阳参其他的作用未必显然,但是调理身子,固本培元却是再合适不过。此物可遇不可求,你五师兄知你身子不好,所以想方设法夺了来,这也是你的机缘。”
沈云心中感激不已,可看着五师兄如此惨状,不由的更加难过,迟疑地道:“为着我区区一个穷小子,害的两位师兄吃这么大的苦头,五师兄还不知能不能....这未免....不值当。”
三师兄摇了摇头道:“你不必愧疚,谁也不曾想到会这般结果,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是不得不为。”
说着解开了手中的小包,拿出阳参,再次递给沈云。道:“还是象刚才那样,切成片吃,一次不用吃多,慢慢来。”
沈云接过,用刀切成薄片,放入嘴中,微苦,少顷,口中生津,味道转甜,渐渐化成甘汁随入腹中。
三师兄轻喝一声道:“打坐调息!能静则静!”
沈云连忙盘腿坐下,双手垂放于膝,抛开心中杂
念,屏气凝声,默默运转起三师兄刚刚教过的吐纳之术。
没一会儿,沈云的气息变的平和悠长,双眼微闭,神态一片安宁,已是心如止水,波澜不起。
三师兄静静地看着沈云,越看越是惊讶,忍不住对着宛儿道:“当真不错,比我强的多了,师父曾说:入静之难,好比苦海停舟。是人便有杂念,要想随时入静我看就是那些得道高人也未必做的到。这样的环境下他能做到这一步,这份本事确实了得。”
宛儿道:“是啊,我就不行了,每一次想要静,偏偏就静不了,各种胡思乱想搅的人头疼,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三师兄愣了会,犹豫着道:“他根基浅薄,不可能有其他妙术指引,要做到这个样子,应该算是天赋吧?师父也说过有些事咱们做着难,却总有人可以轻而易举,真个不得不服。”
沈云自小历经苦难,后又得先生教导,更能体会先贤之理,再加心性旷达,坚忍固韧,如此种种方成一片赤子之心。又博览群书,与道,佛皆有所猎及,却不理其根,只会其意,恰恰合了大道至简之理,加之天赋如此,因此入静,倒是不难。
此刻沈云心如古井,周边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但又不会分毫影响到自己,好似清风拂岗,处之泰然。只顾细细的体会身内的一切触动。
初时亦是毫无变化,慢慢地有热气在腹下生成,暖洋洋的随着血液缓缓的流转全身,一丝痒意从骨骼深处淡淡的散发出来,又酸又辣。
阳参的药力渐渐释放,血液在体内不停地循环,冲刷着经脉,滋润着骨髓,痒意渐浓,仿佛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咬。
沈云抱定心神,不惊不喜,一遍遍地调运心法。
身体越来越热,犹如置身于火炉,血液仿佛要沸腾一般,大颗大颗的汗珠不停流出,一下就打湿了衣服。
当体温高到人体无法承受的时候,又慢慢地降了下去,随着温度的降低,痒意显的愈发挠人,这种痒来的莫名其妙,似乎全身痒透,可又无从下手,真可叫人发狂。
就这般时而热时而痒,反复轮换,终于慢慢地平息下来,到得后来只觉体内一片清明,神清气爽。
沈云心知阳参的药效已经完美的发挥,极大的改善了身体,血液的流淌变的蓬勃有力,全身轻飘飘的,已没有了以前那种沉重酸乏的感觉,舒服极了。
沈云依旧吐纳,不想停止下来,此时夜阑人静,万物无声,沈云却似乎看见身边有点点星光闪烁,又象是数不尽的萤火虫在漫天飞舞,若离若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