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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先生,请在这里签下名字。”服务台小姐微笑着说道。

手握着原子笔的**手指有一丝的停顿,接着便唰唰得写下——中村俊辅,勾起一抹浅笑,使那张俊逸的脸庞越发变得光彩照人,在服务台小姐暧昧的目光下离去。

在暖暖的冬日暖阳中抬起头,阳光仿佛照进眼中,流光飞舞,中村俊辅,有多久没有叫这个名字了?十年,还是二十年?日子过得有些久了,但真的是久了,还是不愿想起,露出一丝苦笑,即使再怎么不情愿,有些事,有些人终究还是忘不掉……

时光如棱,声影交错,往昔的片段浪花般层叠翻腾,一些浮上来,另一些沉下去……

冬天,一直都很讨厌冬天,讨厌冬天肆虐的寒风,讨厌看到别人一起围坐在被炉前吃火锅,因为自己没有家,也没有父母,母亲在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坐进一个有钱男人的车里离开了那个家,父亲也在一个月后因为酗酒而被车撞死,记得临死前的那个晚上,父亲那双**的双眼——如果你不出生,我就不用比以前多打份工,就不会冷落雅子,雅子就不会有机会认识那个男人!是你,是你这个祸害!不……雅子也是,她是恶魔,她是上天派到人间的恶魔!人是不会长得那么漂亮的,她一定是恶魔!你……你……你是雅子的化身,你是她留下来折磨我的!不……不要过来!你这恶魔,不要过来……

看着蜷缩在墙角里,用颤抖的手指着和母亲有着一样相貌的自己,一脸的恐惧,大喊着,哭泣着。自己只是平静得看着他,就好像是在一场闹剧,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疯了,从中村雅子不再爱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疯了!死亡正是对他最好的解脱!那自己呢,自己将如何解脱?

平安夜,一个人走在清冷的街上,单薄的衣衫不足以阻挡刺骨的寒风,看着街道两旁透着桔色灯光的屋子,一定是全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晚餐吧!壁烧得旺旺的,温暖的屋子里飘着食物的香气,家应该是这样的吧?可惜这是别人的家,那自己的家又在哪里?正当蜷缩在墙角,以为自己会和卖火柴的小女孩子一样冻死在平安夜的时候,看到了他——凤宫秀明。细碎的雪沫中,微弱的灯光下,一个漂亮的男人向自己伸出手,温柔得说道:“跟我回家好吗?”

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画面,这句话,忘不了他的手**而温暖,那一刻便发誓,自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从此自己便住进了那所古老的大房子,他不再是中村俊辅,而是凤宫俊辅,有温柔像母亲般照顾自己的由美,有如父亲般的秀明,有一个小自己两岁却身体盈弱的弟弟相良,自己终于感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正当他沉浸在这种喜悦中时,一次和相良争抢玩具之后,却得到了秀明的一记耳光!

“你只是养子,有些东西你是没有资格去争的!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是一个养子!原来再温暖的笑容,终究也不是属于自己的,只是别人的施舍!但即使是施舍,自己也想要牢牢得抓住!因为只有他寒夜里向自己伸出的手,说“跟我回家,好吗?”

于是那一夜之后,自己学会了不再奢求,学会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学会不能得到什么,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养子,因为想要得到也沒有什么可得到的。所以从那之后,自己如果想要什么,就先不要去想。但那个身影,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掉,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得到某样东西的念头,自己是那么想要得到她,得到凤宫花舞!

荷叶连天的六月,荷塘边蹲坐的女孩,碧绿色的和服,白净的脸庞像精致的女儿节的人偶娃娃,尚未发出赞叹之时,人偶娃娃转过头,看到他,露出浅浅的笑容,伸出手,脆生生得说道:“我们一起玩好吗?”

那一刻只觉得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因她的笑容而暗淡无光,这是第二次,第二次有人向他伸出手,邀请他在一起!

“俊辅!”随着这声呼唤,他的身体也被带离,但他仍不舍得回头望着她,望着这个人偶娃娃,第一次他想要得到她,得到这个人偶娃娃,他想要和她在一起!然而他知道,这个希望很小,不仅仅因为她是凤宫的孙女,而是义父并不喜欢她甚至是讨厌她!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得到喜欢的东西吗?一阵深深的绝望涌上心头……

第二年,还是那个荷塘边,再次看见了她,比去年长高了,却起发精致起来。看着她一个人玩着彩球,真想跑过去和她一起,可是他知道,自己只是义子,随时都会被赶出去,好不容易抓住的温暖不想丢掉!所以只能这样站在一旁望着她,望着她的身影,望着她的笑容。

“呐,一起玩吧!”她终于还是发现了他,和一年前一样,伸出手微笑邀请着。

“俊辅!”一年前的声音再次响起。

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的笑容,迈出的步子终究是收了回来,他知道凤宫秀明正在身后等着他,等着他的决定。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精致的脸庞,转身,向那个高大的身影跑去。这一次转身,便注定他与她错过一生!

俊辅常常在想,如果当时自己留下来,那么她就不会掉到荷塘里,也就不会被真田所救,更不会与他订婚!那么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或许就是自己!只是有些人,错过一时便错过了一生,他和凤宫花舞便是这样,那一次转身成为了永别。

再次见面时,是在爷爷的葬礼上。。当年的人偶娃娃已经变成了娉婷少女,白衣素颜如天国走来的天使,单薄的身体,哭泣得如一枝梨花春带雨般得让人心痛,可是自己却无法走到她的身边,不仅仅因为凤宫秀明,还有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她的未婚夫真田弦一郎!夜晚听着她的琴声,却痛得心脏都快要停滞!想要冲出去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自己会守护她,会保护她!然而看到的,却是她伏在真田的怀里任性得大哭,那种毫无妨备的亲昵姿态!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原来自己真的什么也得不到……

温暖、幸福、爱情,没有一样是属于自己的,没有一样……

既然无法得到别人的爱,那么就自己给予自己更多的爱。得不到的,就毁灭她吧!明明是抱着毁灭她的想法,可是每一次都是在最后的一刻放弃了!自己终究还是忘不掉她,只是每次看到她为真田,为他们的孩子而拼命得活下去,那种姿态,那种骄傲,那种幸福,让自己的如毒蛇般得在撕咬!可是看到她身上的伤,自己的心痛得不会比她少!现在才明白这种感觉不是恨,而是爱。但选错了方式,便注定不会得到。

深深得吐出一口气,那些曾经的过往,就如云烟般从眼前飞过。其实在放她离开凤宫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其实是爱着她的,一直一直都是爱着她的。只是这份情注定有花无果,……

谢谢你,教会我如何去爱,只是有些人错过了便不再回来,而你凤宫花舞,注定是我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

后记:中村俊辅,日本著名的外科医生,世界红十协会成员,终身致力于灾难救助工作,多次出现在重灾的最前线,在印度海啸救助中,不幸遇难,终年38岁,直至殉职时仍孑然一身。助手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精致的记事本,上面写着两句话:

花舞,对不起!

我爱你,凤宫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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