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好好睡了一觉,只觉得神清气爽。
苏克慢悠悠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洁白的灯光和白色的幔帐,其次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感觉有点像在医院。
他从床上撑坐起来,正对面的墙壁是一片暗淡的铅灰色,有点像凯里市冬天的天空,充满神秘。
“你醒了。”
忽然一道声音从右侧传来,苏克闻声侧头,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叫梅拉,是明鹿把你带回来的。”
梅拉顶了一头酒红色的波浪长发,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抹了个像刚吃了人一样的大红唇,说话的时候右嘴角上的那颗痣像骰子一样乱跳,一走过来就有一股淡淡清香扑进鼻孔。
苏克只记得自己被那黑袍轻轻敲了一下额头就晕了过去,不过根据梅拉的说法,也不难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安然无恙的睡在这里,全靠明鹿的帮助。
等等,明鹿?听到这个名字,他又想起在学校遇到的那个酷酷的女孩。
她说她住在中城区十字街11号,我刚刚和黑袍所在的位置就是十字街15号。
所以这个明鹿是学校那个明鹿?
不过她是怎么把我从黑袍那里救下的?
苏克心想着,抬头对梅拉说了自己的名字,再表达了谢意,顺便扫视了一下屋里的环境。
这是一间三十平左右的房间,进门的右手边摆放着三个医用铁柜以及一些器械,左手边则是五张并排的单人病床,每张床上都铺着雪白的床单以及被褥。
看这布置,与医院几乎无多大区别,只不过看起来要私人一些。所以他问了句:“我现在是在私人医院吗?”
梅拉亲切大方的笑了笑:“不是医院,这只是我们公司的医务室。对了,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头痛或者说身体有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苏克活动了一下肩膀,扭了扭脖子:“感觉就像是睡了一觉。”
“睡了一觉?难道真是沉睡棒?”梅拉自言自语的嘀咕一句,又问道:“那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吗?”
“被人打晕的。”
苏克答道,他没说是被一个没有影子的黑袍打晕的,因为即使说了,也没人会信,而且他们都看不见它。
就在这时一直未语的千影却忽然开口道:
“苏克,这里就是守夜人小队,你告诉她那个黑袍的样子。”
这里就是守夜人小队,所以这个梅拉是巫师?
一瞬间,苏克忽然明白了黑袍为什么要打晕自己。
它是真的在帮我!
为了确认已经被俗咒清洗了记忆,梅拉接着问道:“那你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吗?”
“记得,它穿了一身黑袍,黑袍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五官也没有身体,从背后看起来像个佝偻的老人。我以为它要过马路,正准备去扶它时,它转身就拿着一根黑棍把我打昏了过去。”
苏克如实描述了一番黑袍的样子并小小的扭曲了一下事实。
梅拉听罢蹙了蹙眉,难道明鹿没有给他施俗咒?还是说他是不受俗咒的影响?
她看了两眼苏克,浮起一抹笑,道:“你能在这里等我片刻吗?我需要出去确认一件事。”
苏克点了点头,见梅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小声向千影问道:“千影,这样就可以了吗?”
“可以了,只要确认你不受俗咒影响,他们就会向你发出邀请。”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苏克忍住心中的喜悦,往门边看去,只见一个高个子的中年人从门框外走了进来。
他端着一杯茶,留着一头精干的短发,整个脑袋看起来像颗长毛的鸡蛋,脸型偏瘦,眼睛狭长,耸一个高鼻子,唇薄似纸。
他一进门,梅拉残留在屋里的香味就与烟草味道互相融合,闻起来有点怪怪的,像个屁。
“你好,我叫旦塔。”
他朝苏克笑了笑,而后把手上的茶水递了过去。
苏克礼貌的接过茶水,心想这就是巫师啊,然后很礼貌的说了声谢谢,道:“你好,我叫苏克。”
“听梅拉说,你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
旦塔饶有趣味的看着苏克,朝他伸出右手,“希望你能做出最漂亮的选择,我很期待你的加入。”
苏克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默不作声又很亲热的与他握了握手。
另一边,梅拉在出了门后,连下两楼,直接前往地下室。
没了楼上的自然光照耀,地下室的走廊在四盏源石壁灯的照耀下,显得苍白而寂静。
“噔噔噔……”
梅拉踩着高跟鞋,腰背笔挺,快步朝走廊尽头处那扇对开的漆黑木门走去。
木门通体透黑,两扇门的中央用金色线条雕刻着一只人头大小的乌鸦,乌鸦面朝走廊做展翅状,双脚抓着一个金色的圆环,栩栩如生似随时都要离门而起。
它张着喙,有一双红得耀眼的眼睛,似在紧紧盯着越走越近的梅拉。
走近木门后,梅拉伸手按在金色圆环内,一道暗光从掌下闪过,紧接着乌鸦眨了一下眼睛,木门便轰轰作响自动往里打开。
木门内是一片完全空旷的圆形空间,整个空间里墙面呈幽秘的铜绿色,灯光暖橙。
在整个空间的中央处有一个巨大的石盘,石盘中央处悬浮着一颗散发着幽蓝亮光的珠子。
珠子右侧面的石凳上坐着一个正在看书的女孩。
她亦后背挺直,头发漆黑悠长简单束住;一张瓜子脸素净清雅像朵青莲,见梅拉进来了,她侧头来,有点讶异的看着梅拉。
“梅姐,你还没回去啊?”
梅拉嗯了一声,直接道明来意,问道:“明鹿,你确定你给他施了“俗咒”吗?”
明鹿点了点头,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满含诧异:“难道他还记得?”
梅拉也点了点头:“看来我们又要多一个伙伴了。”
说罢看了一眼悬浮在石盘上的珠子,道:
“那我先上去了,你待会儿要是饿了,我的办公室里还有点零食。”
“好,你慢走。”明鹿笑道,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梅姐,我父亲今天就从拜庭回来了,你的东西我明早就给你带来。”
梅拉嘴角拉开,嘴角的痣跟着笑一起扯开,“好的,谢谢你明鹿,也代我向你父亲说声谢谢。”
说罢,再次上了楼。
“噔噔噔”
她人未至,高跟鞋的声音却已到。正与苏克说话的旦塔听到她的脚步声已经入屋后,笑着回头问道:
“梅姐,确定了吗?”
梅拉点了点头,手里拿着纸和笔,很亲和的向苏克问道:“苏克,是叫苏克吧?”
苏克嗯了一声,她继续道:
“关于黑袍的事,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的家人以及你的……你看起来不小了,应该有喜欢的人了吧?”
苏克很认真的摇了摇头,做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梅拉笑道:“没有就好,总之黑袍的事你先不要与任何人说起好吗?”
“好,我绝对不与任何人提起。”
苏克再次点头,心想一定要给他们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能麻烦你留一个你的住址吗。我们之后可能会来拜访一下。”
苏克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有了辟影符,那也就不用怕那些影子知道有巫师到家到访,立即道:“挽召区北岸街23号3-2。”
梅拉飞快在纸上记录下苏克的地址,然后抬起头来道:“谢谢你的配合,现在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再见。期待你们的光临。”
苏克朝他们挥了挥手,出了门,抬头看了一下挂在大门顶上的标牌:夜猎。
这两个字呈黑色,并排在大门顶上的墙面上。
巫师,守夜人,夜猎。一听就很诡秘。
苏克满意的回首,直走了五十来米就来到被黑袍打晕的那个十字路口。
他停在那里转头看了几眼,此刻天色已经昏暗,街道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耀眼的光芒。
没找到黑袍的身影,苏克默默说了声谢谢,然后朝公交站台走去。
边走边想黑袍在把辟影符给自己时说的那句话,“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物归原主,它为什么要这样说?
苏克将辟影符拿出来,仔细的看了看,发现绳索打结的位置还串了颗玛瑙红的珠子,珠子上有一道很明显的裂痕。
这是我们的东西吗?
苏克仔细搜索了一遍记忆,记忆里确实是没有这个符的影迹。应该是它用错词语了吧。
苏克只有这样想,才觉得稍微能解释得过去,可立即又有另一个疑惑窜上心头。
千影说除非它自己现身,不然只有圣巫以上的巫师才能发现它,可那个黑袍一眼就知道了千影的存在,难道黑袍是圣巫?
苏克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千影立即给与了否定,“圣巫不会是它那个样子。”
“那它怎么会知道你的存在,你有主动现身吗?”
“没有,它可能是另一种我不知道的存在。”
……
直到苏克走过转角,夜猎楼上的那两双眼睛才收回目光。
梅拉揉了揉脖子,道:“旦塔,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保护他回家的事就交给你了。”
旦塔喝了口茶,笑道:“好,你回去吧,我会送他回去的。”
梅拉笑了笑,接着叹了口气,一脸不解:
“明鹿说那个黑袍手里拿着的东西好像是1级咒器“沉睡棒”。而且根据苏克醒来后的反应判断,也和沉睡棒的能力一直。”
“沉睡棒?就是那个治疗失眠用的,敲一下就睡觉的东西?它不是在地下室里锁着的吗?”旦塔疑问道:“难道有两根沉睡棒?”
“所有“咒器”都独一无二。”梅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旦塔。
旦塔摸了一下鼻子,道:“那还有没有其他棍状的咒器?”
“有啊,3级咒器,“移魂棍”。”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变得有点严肃起来:
“不过,比起咒器,我想我们更应该弄清楚的是那个黑袍究竟是什么,它袭击苏克的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