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微凉,徐徐清风掠过寒酥峰白雪阁,缓缓吹进桃蹊小筑,满院子的五色碧桃树被调皮的和风带起一片乱红纷飞,飘零的桃花一片片划过岑盼几个少年的头上脸上,痒痒的。
可是几个少年谁也不敢妄动一下,哪怕抬手搔个痒,因为此刻他们每个人都是单腿站立,摆了一个玄霜穿风腿的架势,头上还都顶着几块厚实的青砖,同时还在徒手不停的剥着核桃。
少年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地顶着砖,还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腿,因为一个动作不标准便会迎来上官钰手中的细桃枝无情地抽打。
五个少年单腿颤颤巍巍地站在桃蹊小筑的院子里围在石桌前,而上官钰则一脸的无精打采,盘腿稳坐在石桌上,一只手握着细桃枝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向嘴里填着少年们剥好的核桃。
“师兄……”岑盼小心的顶着砖试探着开口:“这事真的不能怪我们,都是烈阳宗那些人,他们太狡猾了,我们也是一时大意才上当了。”
上官钰一桃枝打在了右手边的一个少年略微弯曲颤抖的腿上,嗔怒道:“哦,你们自己技不如人还怪别人咯?”
说道此处,上官钰一脸不甘心的跳下石桌,哀怨道:“小爷我花了半条命拿下的妖兽,你们几个不争气的这么轻易就被人给抢走了,还被人在坚甲阵中困了一夜,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几个少年闻言脸上都是青一阵白一阵,羞愤至极,岑盼说话连声音都低了几分:“我们确实没察觉到一路被人跟踪上山,路过飞雪涧便遇见了突然窜出来撞上捕妖阵的蛇妖,本来我们都抓住那只妖兽了,谁知那个元平突然杀出来……”
岑盼说到此处声音更低了:“我们……没打过他,还被困在了阵里,眼睁睁看着他把蛇妖带走了……师兄,我们错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别生气了!”
其他少年也一个劲儿的附和着:“是啊,是啊,师兄,消消气消消气……都怪我们学艺不精。”
“啊……”上官钰长叹一声一掀衣摆,一屁股重重的坐在石凳上,指着几个少年:“真是被你们气死了,不站够两个时辰,谁也别想把腿放下来!”
少年们都如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下来,谁也不敢再多言一句。
“我们钰儿一直都是掌管外门事物,负责辖地内诛妖驱邪之事,鲜少见你回内门来,怎么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还发这么大脾气,这是谁惹到我们二少爷了?”一道温柔的女声突然传进耳朵。
上官钰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女子徐徐从大门处走来,手里还提着一篮子草药。
此人一步一行皆透露着柔若无骨,一袭藕粉色的曳地长裙衬托着女子曼妙的身姿,五官端正秀气,虽没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惊人之姿,却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之感,全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温柔气息。
上官钰一见此人马上起身标准的揖了一礼,恭敬地叫了声:“大嫂!”
少年们见了此人便像见了救星一般,小心翼翼地顶着砖,纷纷向谢漓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夫人安好……”
谢漓暖暖的笑着看向众人,将手里的药篮子轻轻放在桌上,柔声道:“都是自己人,不必这么拘束。”说罢又看向一旁站的笔直的上官钰:“钰儿身上还有伤,快坐吧!”
“多谢大嫂!”上官钰乖乖的坐在了谢漓对面,问道:“大哥怎么没一起来?”
“哎”谢漓无奈的叹口气继续道:“本来打算一起来你送药的,谁知一出门就被几大长老拽去了议事厅,这不就我自己先来了……”
说罢谢漓将那药篮子向着上官钰推了推道:“钰儿,你看看,你要的鬼针草和天芥草可是这些?”
“哦,对了!”谢漓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温柔笑着对着身后的五个少年道:“桃酿还在阁主那里,你们几个速去看看阁主议完事没有,快去把酒拿回来!”
几个少年怯怯的将目光投向了上官钰,不敢妄动,上官钰明知这是谢漓故意找了个借口护着几个孩子,却也不好直接拂了谢漓的意思,不给大嫂留面子。
上官钰摇摇头只得妥协,长叹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少年们可以离开了。几个少年喜出望外,小心取下青砖,放下早已经酸麻的腿,一瘸一拐相互搀扶着出了桃蹊小筑。
见少年们都走了谢漓才回过头来对着上官钰柔声道:“钰儿今天一早回来脸色便不好,可是昨日下山除妖不顺,受伤了?你要这鬼针草便是用来疗伤的吗?”
“哎,别提了!”一提起捉妖的事,上官钰突然就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囔囔着:“憋屈死了,差点用命换来的妖兽,就这么被烈阳宗抢走了,还有两个月又到盟主大选,到时候铁定要被他们奚落一番!”
“啊!”谢漓一听见用命换来几个字,一下子就急了:“用命换?傻小子,这么重的伤这普通草药怎么能行,我马上去找叶神医来给你瞧瞧!”
话音还没落谢漓人便已经匆匆冲出去很远了。
“大嫂留步……”上官钰见状马上起身拉住了谢漓:“大嫂,我真的没事了,昨日确实受了伤,可是路遇一位高人……”
上官钰突然想起昨日云珞给自己疗伤时的情景,脸上竟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抹红晕,还多了一丝羞赧:“这位高人已经把我治的七七八八了……嘿嘿!”
谢漓看着上官钰这副样子还以为这傻孩子受伤伤到了脑子,不明所以的盯着上官钰:“莫不是受伤伤到了头?什么高人啊,听不懂!还是先去找叶神医!”
“大嫂,真的不用!”
“不行不行,你老实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找你大哥,让叶神医来给你瞧瞧!”
二人正在拉扯间,自桃蹊小筑门前又走进来两人,走在前面的一人一身素色长袍裹身,眉目如画,鬓若裁剪,仔细观之眉眼之间还有几分与上官钰相似,周身都散发着一股‘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的温润儒雅气质。
上官瑾手里拎着一坛子醉桃仙,正款款自大门走进来。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位青衣老者,发须皆白,身上还背着药箱。
上官瑾淡淡的出声,打断了正在拉扯着的二人:“受伤便要及时医治,钰儿何时变得如此不听话了?”
谢漓见到上官瑾便站到其身边,捣蒜是的点头表示赞同。
终是不敌三个人轮番劝说,上官钰无奈的对着上官瑾和青衣老者行礼打了声招呼:“大哥!”“叶长老!”而后乖乖的坐下让叶神医搭着脉。
上官瑾和谢漓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着。
叶神医拈着山羊胡子,过了半晌才收回了搭着脉的手,讶异呢看着上官钰问道:“二公子昨夜真的是被地冥赤鳞蟒的蛇毒击中,中了妖毒?”
上官钰无语的点点头,拉着长音道:“嗯,是啊,这一会儿都和你们说了不下十遍了!”
一旁的上官瑾突然关切的出声:“叶神医,可是钰儿这伤……”许是怕自己猜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上官瑾话只说了一半!
“哦,不是不是!”叶神医瞬间回神:“二公子的伤已无大碍,赤鳞的毒虽然霸道了些,但好在救治及时,妖毒排出大半,体内剩余毒素已不足为患。只是老朽好奇二公子昨日遇到的究竟是何许人也,那么短时间内能将妖毒排解大半。”
叶神医说着突然看见了桌上的鬼针草,随手拿起来一株,继续道:“这鬼针草和天芥草虽然是普通草药,但是治疗蛇毒最有效的,收敛精气,滋养补血,最适合二公子现在的身体状况,看来公子昨日遇到的确实是位高人!”
上官钰闻言红着脸小声的嘟囔着:“那当然,云儿医术好着呢!”
“云儿又是谁?”不知何时坐在自己身侧的谢漓,竟将上官钰小声嘟囔的一句话听了去,好奇地反问道。
“咳咳……没谁没谁!”上官钰干咳了两声,赶快转移了话题:“那个……大哥,刚刚何事那么急,要临时跑去议事厅,我受伤了都不来看我!”
上官瑾也坐到谢漓身边笑道:“也还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十日后的祭药大典,药师阁的请帖如往年一样早就送来了,这门中长老们一个个的都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淘换些稀有丹方,灵药,换个神兵仙武什么的!”
上官钰闻言噌的站起来,两手一拍桌子,撑着着桌角,紧张叫道:“大哥,你派谁去了?”
上官瑾、谢漓都被上官钰这突如其来的一惊吓了一跳。
上官瑾诧异的盯着上官钰,不明所以的开口:“各位长老争执不休还没定呢,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上官钰听说还没定下来似乎才放下心来,呼出一口浊气,拍拍心口又重新坐下:“还好还好,还好还没定下来!”
刚坐下来的上官钰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主意般,又一次蹭的跳起来,再一次将上官瑾、谢漓吓了一跳。
上官钰抱歉地笑了笑,突然跑到上官瑾身后,换了一脸谄笑,殷勤地给上官瑾揉着肩,试探着道:“嘿嘿,大哥带领白雪阁这几年,稳坐盟主之位,栾璃境四海升平,大哥功不可没,从外门到内门,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真是辛苦了!”
再次被上官钰突然跳起来吓了一跳的上官瑾与谢漓对视了一眼,仿佛心下了然了什么,二人皆是意味深长的一笑,谢漓柔声对着上官瑾道:“相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无事献殷勤……”
上官瑾闻言也是一笑,拍了拍上官钰的手,将上官钰拉回来重新坐下:“臭小子,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直说!”
“嘿嘿……”上官钰依旧满脸堆笑坐在一旁,给上官瑾锤着胳膊:“我知道大哥大嫂平日里最心疼我了,我就一个小小的请求,大哥很容易就办到了!”
上官钰又转了转眼睛,坐直了身子继续道:“嘿嘿,大哥,我这当初少不经事,不喜规矩束缚,才执意选了这外门的差事。你看我现在每天也没什么事,玩也玩够了,也该替大哥分担点门中事务,你看……这次携礼去药师阁参加祭药大典,你就交给我吧,我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