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语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回响在云舟客栈内外。
不只是张一鸣,在场众人皆是瞠目结舌。
别说这苍泽山,就说这天下间,也没有几人有胆子对张万里的儿子如此无礼。
围观群众瞠目结舌,看着那客栈之中身背大剑的少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少年莫不是在寻死?
而张一鸣的脸色也并没有多么好,手握茶水悬于嘴边,却是迟迟没有喝下,不过很快,张一鸣便是收回情绪,放下手中茶水,勉强带着笑意说道
“这位兄弟,你为朋友着想的心意我很感动,可是这话说的是否太不给在下面子了些?我心中明白自己出手确实有些重了,赔礼已是为你朋友备好,赵掌柜也是认可这种结果,你又何必给脸不要脸?”
陈云冷哼一声,取下身后大剑,径直插入眼前地面。
“打了巴掌再给颗糖吃,就想息事宁人,当做无事发生?要不你让我砍一剑,医药费我也包了,再给你黄金万两,如何?”
张一鸣的脸色已经略微暗了下来,此生十数年,锦衣玉食顺风顺水的他,何曾有人在自己眼前说过个“不”字?更遑论说什么“砍自己一剑,再给自己赔偿”!
可笑!可笑至极!
张一鸣收敛笑意,轻声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
陈云微眯着双眼,沉声说道“很简单,以牙还牙,我朋友身上的伤有多重,我就给你在身上添多重的伤。”
“哈哈哈!”
张一鸣气急反笑,仿佛是听到什么趣事一般,撑开手中玉扇,轻扇几下,待得镇定下来,又是含笑说道。
“兄弟,你很有趣,重情重义,若是可以,我倒想与你结交一番。”
此时的张一鸣也是尽力压下心中怒火,自己在北都城张扬惯了,就算捅下天大的篓子,也能凭借大将军之子的身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之前周浩然坏自己好事,自己也是下意识的随意出手,将他重伤。
可之后张一鸣才后知后觉,此处已不是北都城,更不是天极王朝,由不得自己随心所欲。
若是之后万源宗怪罪下来,自然麻烦不小,能够息事宁人是最好!
否则,以自己在那北都城的一贯作风,眼前这青衣少年早就被自己命人拿下,抽皮拨筋,扔到府中马厩任其自生自灭。
哪里还轮的到自己如此好言好语?
陈云不知张一鸣心中所想,但他知道,张一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在北都城对于张一鸣也是略有耳闻。
北都城有名的大纨绔,看似温文尔雅,好似翩翩公子,可实际上,仗着自身修为不俗,以及大将军次子的尊贵身份,为人极其张扬,非礼民女,杀害平民之类的混账事情,对这张一鸣来说,无异于家常便饭。
陈云冷笑道“与你结交?会不会太丢分了?怕不是要让旁人也误以为我是什么衣冠禽兽一般的狗东西。”
张一鸣委实是有些笑不下去了,如此给脸不要脸之人,还是生平仅见,强压下的怒火已是到了将要爆发的地步。
“你可知道我的父亲是大将军张万里?与我交好,对你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若是有人冲撞于你,作为朋友的我可以帮你除之后快。”
陈云心中暗笑,来了来了!富二代最典型的拼爹环节终于来了!
什么作为朋友帮自己除之后快,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警告自己若是再冲撞于他,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罢了,说到底,不就是拐着弯的威胁自己?
可是不好意思,虽说你老子是天极王朝的大将军张万里,可我老子恰好就是天极王朝的皇帝!恰恰好,拼爹也是吃你一头,似乎心中并不是多么害怕,甚至还有点想笑。
虽然陈云心中如此想到,但有些事情还是不会说出来,出门闯荡江湖,若是与这张一鸣一般,还要带着父辈的名号做护身符,这未免也太丢分了些。
陈云收回念头,轻咳一声,然后言简意赅的回道
“呸!”
赵清雅在一旁看着简直就是心惊胆战,这陈云简直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看着确实很解气,却是不想后果。
得罪了这张一鸣,莫说自己这小店能不能报下来,就连自己母女俩的安全可能都要受到威胁。
于是,赵清雅出声提醒“陈公子,今日之事还是不宜闹的太大。”
陈云回以一笑“放心吧,赵掌柜,会没事的。”
一旁的张一鸣总算是忍到了极点,咬牙切齿的回道
“我观你不过不悔三境,你是如何有胆量在我这个而立之境的人面前嚣张至此,莫不是没死过?”
陈云冷笑,这张一鸣显然是恼羞成怒了。
张一鸣年仅十九,便已是初入而立,此等天赋,比起其父亲,都是不遑多让,可惜,这极高的天赋却也是造就他嚣张性格的原因之一。
陈云不屑撇撇嘴,哦,好嘛,比完背景比实力。
不过,可惜,这张一鸣并不知晓自己这体内的灵力的奇异之处。
莫说这张一鸣,就是自家老父亲也是难以观出自己真实修为,那是真吉尔牛逼,这隐藏起实力来,简直一骗一个准!
出门在外,闯荡江湖,那要的就是一个扮猪吃老虎不是?
陈云伸出中指和食指,轻轻回挑,是何意义,一目了然。
放马过来!
如此小小的一个手势,却是将张一鸣的怒气彻底引爆,张一鸣也不再多嘴,若是事后苍泽山怪罪下来,麻烦也就麻烦些。
既然你不怕死,休怪本少无情。
张一鸣撑开玉扇,轻轻挥舞,一轮青风化作镰刃疾速射向陈云,犹如一轮青色月轮,破风而去。
陈云握紧眼前大剑,随手一个上劈,将这青风镰刃斩为两段,轻轻松松。
想不到这张一鸣还是位青风术士。
这世间修炼一途虽皆是起源于生生化灵诀,但对于体内灵力的用法则是千万种不同。
除了自古以来便有的拳夫,剑修,刀客之外,又是添了术士,阵师,药师等等几类派别。
这其中,术士又有更精细的分门别类。
譬如张一鸣取青风化为己身杀力的青风术士,以及取火种焚万物的舞炎术士,还有采清水净万物的清水术士……
张一鸣手持纸扇,淡淡说道“哦?还不错竟然能接下这一镰刃,不过我也不想和你这么小打小闹下去。下一招,若是你能接下,我便不与你计较今日之事。”
陈云冷笑道“你不计较就不计较?小爷我可要和你算账到底了!”
张一鸣冷哼一声“我看你能逞这口舌之快到何时。”
说罢,便屏气凝神,一股庞大的威压自张一鸣身上渐渐蔓延开来,青风犹如飞鸟一般在其周身环绕飞旋。
在场众人皆是明白,可能下一招,才是这张一鸣的真正实力!
众人皆是后退开来,若是波及到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
赵清雅也是自觉退回了客栈大堂之内。
周浩然在小楚姑娘的搀扶之下看着客栈门口的陈云,心中一阵愧疚,若不是自己,云哥怎么会摊上这些混账事。
与众人的紧张不同,陈云倒是淡定从容,大剑扛于肩上,不慌不忙,就等着看这张一鸣能翻出何种水花。
张一鸣身边疾风环绕,一袭白衣猎猎作响,身上凝聚的气势也是水涨船高,疾风如利刃,层层包绕,竟是化为一道青狮的模样!
场面已是剑拔弩张。
可就在这时,人群之外传来一道声音。
“一鸣,莫要闹事。”
此声一出,这眼前蓄势待发的张一鸣还真就立刻收回了身上涌动的灵力,转身看向声音来源之处。
只见人群自觉的分开一条道理,人群之外有一身着万源宗弟子服饰的少年缓步走来,模样竟与张一鸣有几分神似,生的极为俊美,只不过皱着的眉头却是让人生不起亲近的念头。
张一鸣也不顾之前的气氛是如何剑拔弩张,竟是快步走到男子身前,低头行礼。
“兄长怎么还下山来找我了。”
此言一出,来者是谁便一目了然,正是张万里的长子,张远。
张远三年之前便已是入了万源宗,当年便以而立四境的修为,以弟子第一的身份入万源宗,如今修为更是难以揣摩。
传闻,张万里当初是希望张远直接入军营,从底层做起,在自己的扶持之下成为下一任天极王朝的镇国大将军。
可不知为何,张远偏偏就离了北都城,到了这苍泽山来。
“父亲传音于我,说你已是到了苍泽山,让我看着你点,免得你又是到处闯祸。”
张一鸣讪笑道“什么到处闯祸啊,兄长还不知我是什么样的人,可老实了。”
“别废话了,你先跟我到宗内,父亲也让我看着你。”
张一鸣低眉顺眼,不敢违抗,低低回一句“好。”
天不怕地不怕的张一鸣,唯独却是不敢对自家兄长有所违抗,自家兄长如何严厉,张一鸣心中是最明白的。
张一鸣心中自知,此时自己确实是惹了点麻烦事,便是连直视兄长也做不到,只敢低头小声回话。
好在,张远也并没有看着他。
视线越过拥挤的人群,张远看着云舟客栈门前,那个手握大剑的布衣少年。
陈云也是察觉到了张远的目光,回以一笑。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