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老人们说,这是流传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流传的太久了,真真假假的,也无人知道了,不过是听个有趣。
盛夏已过,夜幕降临,荒都渐渐褪去它的热烈。
城外,宏江的流水浩浩汤汤,奔腾不息,日日夜夜有无数的浪花击打在江边的礁石上,却从未见过它什么时候停下匆匆脚步。
城内,被一座座洋楼挤出来的青石板路上,一双皮鞋踏出的声响划破了本该宁静的街道,一声一声,不急不缓,好似有节奏一般。突然,这一声声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急促而又忙乱的声音。过了一小会儿,沙哑的一声“好了,都给我站住。”结束了这一次的脚步声混响乐。
声音的主人,便是荒都中鼎鼎有名的喽啰头子,郭一刀。
其实喽啰头子是荒都的人们私下里对郭一刀的“爱称”。在荒都还是那个家家户户互相都相识的小村落的时候,有一件事就这样打破了荒都的宁静,田间地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郭家那个生下来就胡作非为的惹事精,这一次居然惹上了邻村的乡霸,非要不知好歹地去调戏他的妹妹,农闲吃晚饭的时候被人家领着一伙人追到郭家门口叫嚣着要出来替妹妹教训郭一刀一顿。郭一刀年迈的老母亲苦苦哀求让他们不要去伤害自己的独子,虽说人家是乡霸,但本来都是不远处地住着,人就想这么大架势吓唬吓唬他算了,可郭一刀就偏偏是这个不知好歹的主儿,不仅不服软,还对着别人破口大骂:“老子调戏你妹妹那是给你脸了,还追到这里来,你以为你拿个刀爷爷我就怕你了?”这样一来,乡霸的火蹭蹭蹭就上来了,叫嚣着非要把郭一刀的臭舌割下来不可。
原本里三层外三层围在郭家看热闹的村民们一看这架势,就像受惊的鱼儿,开始骚动起来,有的想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别看个热闹把自己玩进去;有的胆子稍大一点的还是想着把这一场好戏看完;还有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看到双方开始有了对症的架势(其实是郭一刀躲在老父亲老母亲背后只会耍嘴皮子,另一边真的要冲上来了),觉得还是有必要拉一拉。结果就这么三股力量纠缠在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是想出去的人出不去,想进来的人也进不来,也不知是谁踩了谁的脚,谁把谁的鞋子踩掉了,最后小姑娘穿着灰布鞋像晃荡着一艘船,壮汉子垫着脚用脚趾踩着绣花鞋,真的是一派好戏各色人等轮番登场。
就在这个慌乱之中,郭一刀的一声“啊”结束了这一场闹剧。众人定睛一看,郭一刀头上有一道接近小指那么长的血口子,一旁扔着的是一把带血的剔骨刀,众人吓得顿时像秋后的寒蝉,半晌没人说话,只看着倒在地上的郭一刀,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郭一刀的老母亲,连滚带爬地把郭一刀抱在怀里,心儿啊肝儿啊地叫了起来。乡霸虽说是乡霸,但这带血的场景还是少见的啊,于是,就这么草草撂下两句“今天就这么便宜了你,下次再敢你试试”就带着那一帮人匆匆溜走。而郭家独子就这么有了郭一刀的名号。听人说,生性胆小的郭一刀当晚怕平日里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乡霸赶回来报复,连夜里收拾了逃离了荒都,几年内连老父老母病重去世都没出现,郭一刀就这么变成了荒都中老人们教育小孩的典型反面案例。
可也不知道郭一刀这小子十几年在外面是怎么混的,混着混着有一天居然坐着时髦的大汽车,带着几百人进了早已成了繁华都市的荒都,搬进了那个修了两年,大家都在猜测是哪个大人物要住进的宅子,成了荒都的安保处长。可是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成了安保处长的郭一刀还是改不了油里油气的习性,虽然好事没做多少,但是坑害百姓的事情倒是没少做,手下的警察也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他也成了百姓口中的喽啰头子。
可是再不正经的郭一刀也知道上级的命令是不可不做的,不过认真做还是敷衍就是他自己决定了,刚刚黑夜中他就是在追上级给他下达的任务,要追一个经常黑夜中逃窜的黑衣人,郭一刀混的功夫一流,但真正是要追人了,他又开始有点怵,所以每每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带一堆人咋咋唬唬就算完事。这一次,又是相同的伎俩。正当他准备打道回府享受他的美好夜晚的时候,皮鞋的主人叫住了他。
郭一刀回头一看,是他的头儿,张先生。
和郭一刀不同,这位张先生明显是有城府得多,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也没有人见他有过什么比面无表情更丰富的表情,更没有人与张先生有什么过度亲密的接触。不过满肚子墨水的他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怪癖,他总是觉得别人叫自己的官职很不顺耳,不如先生二字好听得多,所以别人都叫他张先生。
郭一刀看着这位带黑色礼帽,穿黑色风衣,着黑色皮鞋,打着一条万年颜色不变的靛蓝色领带的头头,顿时露出了略有谄媚的表情:“呦,张先生,这么晚一个人出来都不带个人的吗。”
“我不用。这么晚你带着你的人在干什么。”虽说没有什么批评之语,但张先生的语气还是让郭一刀混身颤了一颤。
“没,没干什么,这不是在追捕上面要求追查的黑衣人嘛。”
什么,黑衣人!张先生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还是一贯的没有表情:“追人至于这么大动静吗,夜这么深了,百姓还睡不睡觉。”
“是是是,属下考虑不周,张先生恕罪。”
张先生看着满脸横肉满头大汗的郭一刀,心生了一丝厌恶:“这次成果怎么样,是不是又没追到。”
郭一刀现在窘迫万分,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竟一句话都说不出俩。
张先生看见他这副模样,摆摆手让他走,郭一刀看见,就仿佛是获得了特赦,哈腰鞠躬地走了。
看着他走远,张先生又想起了郭一刀口中的那个黑衣人,心里慢慢盘算着什么。他今晚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于是他一边盘算一边走着,走定,站在了荒都号称不夜城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的地方,笙笙夜歌舞厅。
今晚,他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