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三公子告诉苗先生他有制剑的良材,苗先生第二天就到了,带着他把木剑——白发苍苍。
“一定要留给我!”苗先生一见陶三公子就冲他直嚷嚷。
“这个自然,”陶三公子说,“不过……”
“走,老地方!”苗先生也不多说,“带上剑,还有桃花酒!”
陶三公子每年都会用大心思为苗先生准备制剑的好桃木,年年给苗先生送去。第五年的时候,苗先生在桃花林给他指点了半个时辰的剑法,以后每年如斯,已又十年矣。
“等一下,苗先生。”
苗先生很奇怪,往年陶三公子比他还着急,今天却有些反常。
“怎么?”
“你看我这一剑如何?”陶三公子也不说话,提剑便向我刺来。
这一剑,运劲隐隐更越过他杀残臂的那一剑,这是杀人的一剑。我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拿剑来刺我。
我不退反向前进了一步,慢吞吞地一步,就一步。
陶三公子的剑落了空,剑从我身侧掠过。此时我与陶三公子相隔间不容发。当他这一剑落空之时,我就算挨着他,他也再不能伤我——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如果我要杀他,动一根指头就能把他推倒,这样的倒地,足以致命。
陶三公子一脸骇然,他看不到,自己倾尽全力刺出一剑,汗流浃背的却是自己。
“你这一招竹外桃花三两枝,”苗先生虽然是在同陶三公子讲话,但却看向我,“江湖上能挡此剑者,不出百人,一招而覆对手上三路——左右手与铁头功、下盘两路,可是,既然你是竹外,那么,就没有比跳进竹内更安全的了。”
“可是……”陶三公子要说话,
“可是,”苗先生抢在他前说,“要想跳进竹内,要么,见过此剑,知道这剑招的破解之法;要么,此人不但功夫远高于你,而且眼力惊人。”
说完苗先生把目光看向陶三公子。
“是后者!”陶三公子说,“他刚出江湖不出三天。”
“难怪。”苗先生看着我说。
我看到他的手在颤抖,手中木剑忽然发出嗡嗡声鸣。
“惭愧!”苗先生闭上眼,运功片刻,颤抖的手恢复了平静,目光也安静下来。
就一眼,他就看我一眼,我就知道,他,是个高手。
如果是以命相搏,那么,在他手颤抖的那一刻,我有必胜的把握。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马上调整气息,稳住气势。
现在,你问我胜算如何,我不清楚。
他的颤抖是因为浸淫剑道四十载,始见英雄。陶三公子只在他用剑的第三年修书与他,第三年,没人找他比剑,他每年的这时候是最寂寞的——饮酒辄醉,醉则退而眠。
他的木剑也在他的怀里慢慢白发苍苍起来,苗先生渴望遇到一个对手,不求胜,只求一死——那种逼尽全身精神,使出超凡脱俗的一剑之后仍然不能生的快意。
当我出现的时候,他兴奋了,所以手在颤抖。
我则不同,从陶三公子那里已经知道苗先生的功夫,他就算再高明我也不觉得奇怪,何况,我和他不同——他一心求战,我无欲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