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画了个小块地图，指了指最中间的位置，“这里就是通县。”
他又划了一条直线，随之落处又圈了一下，“这里是云南，你知道云南是什么地方吗？药都。”
“盛产药材的地方是云南，通县在它腹背之后，所有的药基本都是先流入京都，大部分货商是不会舍近求远来通县的，而且这里药材匮乏。”
秦桑认真听老顾分析。
尽管被胡子盖住了大部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却觉得这双眼眸藏着天上的星辰。
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通县药材匮乏，药商是几乎没有的，地方太穷外来人来这里做不了大生意，药铺进药又太耗时耗力，倒不如进林药商的药来的便宜，若是进的别人的药得罪了他，往后岂不是麻烦？”
天时地利人和，被林药商占尽了。
秦桑撑着下巴听完，眼睛愈发亮了，那她就更要抢了这门生意了！
“做药材生意，现在没路。”
“没路，那就自己创造一条路出来。”
秦桑语气淡然又压抑着兴奋，完全不像十二岁的小姑娘，让老顾几乎产生了一种她和他同岁的错觉。
“你要怎么创造路？”
“马上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秦桑没有告诉老顾自己的打算，因为就算她说了估计他也听不懂。
两人喝了茶又闲逛了一会儿，给秦柔买了些小东西后两人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下。
“今天你跟那个郎中的赌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这地方小，真想找你很快就能找到。”
两人要了一间屋子，老顾一面检查屋子一面说道：“两间屋子不安全，今晚我睡地上。”
秦桑没说什么，躺在床上仔细回忆着自己以前看过的医书杂记，今晚她估计没机会睡觉了，那个鼓包已经有流动性了，长大的速度不会太慢。
她要先想想清楚，要怎么制药，现在这个条件培养细菌都是个问题。
事情和秦桑想的差不多，几刻钟过去后，太阳都还没落山就有人找上门了。
掌柜的领人上来的时候脸上尽是惊异。
“客人，这人说是来找你救命的。”
来人是个中年汉子，看到秦桑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娇小的女娃娃，再三确认是和郎中打赌的那个人后还是不敢相信。
“你……你真能救我弟弟性命？”
秦桑已经收拾好东西，“你都来到这儿了还有假吗？快些带路吧，你弟弟是不是又开始高热不止了？”
中年汉子只得带路，额头汗都浸出来了，“是是是，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比往常都要严重，还不住的寒颤！”
老顾的惊讶只是一瞬。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小丫头的不同寻常。
三人出了客栈上了一架牛车，晃晃荡荡到了县城另一头一处三进的小院子门口。
院子看着虽然不小，却透着一股子破败气息。
“到了！”
中年男人下车后，慌忙就要进去，却被秦桑给叫住了。
“你先不忙着回家，去药铺买着蒲公英和雄黄，再买些白酒回来，要尽快。”
秦桑交代完率先迈进院子里，甫一进去就看到那个凶巴巴的郎中已经在了，正焦急的来回踱步。
看到秦桑他身躯不自觉的挺直了一瞬，脸上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后迎了上来拱手：“我和你的赌我输了，你要我做什么都成，只要你告诉我怎么救他！”
老头子虽然脾气不好，没想到是个仁医。
秦桑心里对这个郎中改观了。
“你治不好他是正常的，我估计除了我应该没人知道该怎么治他。”
这话一落地，满堂寂静。
如此狂妄的一句话，便是见多识广的郎中，也是憋的老脸通红也说不出一个字。
“……快说如何治得！”
“你想知道？”秦桑表情奇怪。
“废话，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救他？！”郎中有点急。
秦桑眨巴眨巴眼：“要你割他的皮，削他的肉，你做得到？”
除非华佗在世，不然这个郎中肯定没这个胆子。
果不其然，他胡子抖了抖几乎发火，“你休要戏弄我！”
谁戏弄你了？
秦桑不跟他废话，推开他走到病人床边。
白天还好好的人这会儿不住的哆嗦着身子，偏偏汗如雨下，翻白眼的样子别提多吓人了。
“快去准备热水。”
秦桑说完又指挥着病人媳妇给他灌水喝，就怕她还没下手呢这个人就脱水了。
她回头看向老顾，眼神带着热切。
老顾拧眉上前，“做什么。”
“把你的匕首给我用用。”秦桑压低声音。
老顾“……”
她刚才那话，不是开玩笑的？
热水和病人的哥哥几乎是同时送过来的，老顾没有犹豫的把匕首递过去，秦桑接过来先在滚水里泡了泡，又用白酒浇了一遍。
一面弄一面吩咐：“把蒲公英煮成汤水，要三碗。”
病人的家人一看秦桑手上的匕首，一个个有点害怕，刚想问她要做什么，秦桑已经泼了酒到病人胳膊上，抓住匕首利落的划开他的胳膊。
“呀！！”病人媳妇被吓到，差点没伸手去抢秦桑手里的匕首，却被老顾抓住了。
“想救你汉子就别打扰她。”
他声音冷冷的，手上力道又重，那妇人顿时不敢动了。
郎中这会儿也要晕了，哆嗦着胡子想说什么，却被秦桑的镇静给惊住了。
这小丫头是个狠人啊！
犹豫再三到底凑了上去，探着头看秦桑操作。
本来大家以为要看到血流如注的场面，没想到病人的胳膊划开先流出的却是脓血水。
雪白的脓液混合着鲜血别提多恶心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恶臭。
“这是……疽？！”
郎中惊讶低呼，一时也顾上恶臭的气味，不可置信的俯身去看，“怎么会是疽？没有看到有恶疮啊！”
这个老头儿懂的不少啊。
秦桑洗了洗手后，手里的匕首开始清理疽疮，一面清理一面解释：“这是无头疽，没有疮面，也不会有伤口，和疮疽是不一样的，表皮完好但是肌理会坏死。”
“肌理是什么？”老头儿不懂就问，已经忘了秦桑是个小丫头片子。
“就是皮下的组织，所以一般人不会觉察出来的，无头疽无痛，只是高热不止。”
秦桑不知道，她此刻的样子极其耀眼。
老顾心里有个地方微微一动，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惊喜？
秦桑丝毫没有察觉老顾的情绪变化。
“幸好还不算太严重，这些腐肉挖出来后再敷上药，希望有用吧。”
她在削肉的时候手连抖都没有抖一下，匕首小心翼翼的就怕碰到没有腐烂的肉，额头不多时就浸润出一层层的汗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