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楼外有侍卫把守,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入,与现代办公大楼是一个模式,若是前来行差或者求见某位大人,则需要在门外等待,侍卫前去通禀,得到允许后方才批准进入。
勤政楼外,一身软甲手持兵器的侍卫威风凛凛,若门神一般矗立。
叶琉璃前来不仅带了玉兰和徐管家,更是让管家叫上了一些家丁以及院子里的几个拿得出手的丫鬟,一众人气势汹汹的过了来。
门口几个侍卫吓了一跳,心道,难道王妃要来踢馆子?
叶琉璃自然不是来踢馆子,然而堂堂王妃只带玉兰一个丫鬟算什么事?气势都是用人头堆出来的,光杆司令便是腰杆子再硬也是光杆司令,如果身后一大群人簇拥,便是个半死不活的,也能生生挤出一股子君临天下之感。
因为这么一大帮子人,侍卫们立刻严正以待起来。
勤政楼的侍卫队长立刻上前,“下官见过王妃娘娘,却不知王妃娘娘来勤政楼有何事?”毕竟勤政楼是官员们办公之所,换句话说就是男人们的地盘,一个内宅的女子前来做什么?
叶琉璃面色极为不好,冷哼了一声,“本王妃来做什么,你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有资格盘问?”
侍卫队长立刻新生怒火,他好歹也是队长,便是的顾大人见了也是客客气气的打个招呼,岂容这叶家来的废物来装腔作势?
想着,侍卫队长连最后一丝客气都收回去了,“那就抱歉了,勤政殿不容内眷进入。”
事实上叶琉璃也不是狐假虎威的人,没必要和一个下属显威风,实在是因此时心情实在糟糕。
几日后就要发两百多人的薪水,一个多月后就要还两万多两的巨债,如果她心情还能美丽起来,就可以去医院挂号精神科了。
“你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场面话,我就是来找顾斓汐的,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叶琉璃伸手一指那侍卫队长的鼻子。
侍卫队长的火气也上来了,“不让!”
“好,这是你说的!别后悔!”叶琉璃狠狠哼了一下,而后转身问徐管家,“管家我且问你,这些侍卫们的薪水是由谁来发?”
徐管家立刻道,“回王妃娘娘,侍卫们的薪水由朝廷拨款到王府,再由王府发下。”
叶琉璃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还是我来发,对吗?”
“是的,娘娘。”徐管家心中为侍卫队长默哀。
叶琉璃白了一眼,“这位侍卫队长,王府的情况你也知道,如今王府经济问题迫在眉睫,下个月的薪水怕是发不了多少了。”
侍卫队长一愣。
叶琉璃继续道,“王府有难,人人有责,作为管理阶层理应起带头作用,下个月你的薪水便暂扣。”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不解。
“凭什么?”侍卫队长急了,吃饭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
“凭什么?”叶琉璃冷笑,“就凭你们顾大人把王府大权全权交给了我。”
侍卫队长略有后悔之前对王妃的不敬,但更多得还是不忿,“就算顾大人将大权交给王妃,但下官兢兢业业守卫王府,难道就单纯因王妃喜好而不给下官薪水?王妃是在假公济私吧?”
叶琉璃还真不怕掰扯,“原因我说得明明白白,是你们王府没钱了懂吗?看我的口型没!钱!无论我喜欢也好,讨厌也罢,都没钱!”
侍卫队长更急,“但下官的薪水是朝廷拨发,凭什么让王妃私扣?”
叶琉璃眯着眼,脸上满是讥讽,“私扣?红口白牙的别瞎说,诽谤本王妃别说抓你进大狱!你家朝廷已经三个月没拨来款子了,不信你问问相关官员,或者直接问徐管家,他是你们王爷的心腹不是我的,他不会和你说谎吧?”
那侍卫队长下意识看向徐管家,徐管家面色难堪地点了点头,“王妃娘娘说得没错,朝廷确实已经三个月没拨款下来了。”
侍卫队长一下子如同泄了气的气球,瘪了下去。
“王王妃娘娘请王妃娘娘大人有大量,别和下官一般见识,下官上有老下有这薪水必须得拿啊。”因为顾忌面子,压低了声音,深深后悔。
可以说,侍卫队长也后悔当初对王妃的轻视了。
叶琉璃抬头看了高大的侍卫队长一眼,其年纪在三十五上下,皮肤黝黑,确实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
这个时代不比现代,可不是人人上班大家赚钱,而是全家老小只靠着一个顶梁柱撑着,加之溱州自然灾害,若断了顶梁柱的生路,一家怕是都难熬。
想着,叶琉璃也后悔将气都发泄在无辜的侍卫队长身上了。
“刚刚本王妃也是说了一些气话,王府经济困难是真的,但该你们多少薪水,便是本王妃出去卖血都会发给你们,安心工作吧。”叶琉璃道。
侍卫队长虽然不知哪里卖血还能还钱,但王妃话中的意思却已明白,心生感动。
噗通一声跪下,“下官方才有辱王妃罪该万死,但娘娘却不计前嫌,下官羞愧难当。”
叶琉璃不习惯人跪来跪去,尤其是这种铮铮男儿,赶忙道,“念你初犯便不治你罪,你要将功补过,好好效忠王爷,起来吧。”
徐管家上前,将侍卫队长扶了起来,低声道,“娘娘比你想象中的要睿智聪颖。”便没说别的。
侍卫队长深深自责,不应对王妃无礼,“娘娘,顾大人此时正在楼内办公,是下官送您进去,还是下官去通禀?”这一次,客气了许多。
不提顾斓汐还好,一提顾斓汐,叶琉璃又是一肚子的火。“既不进去也不用你进去,你就站在这里对着上面喊顾斓汐你滚下来!”
侍卫队长一惊。
叶琉璃瞪了一眼,“怎么,本王妃的话,你不听?”
侍卫队长瑟瑟发抖,“王妃,这样不好吧?下官虽猜到顾大人定有不对的地方,但顾大人到底还是朝廷命官,这样岂不是伤其颜面?”
叶琉璃冷笑,“呵,他还怕伤面子?若不想伤面子就别做缺德事,既然做了缺德事,就别立牌坊。喊,你给我喊,喊了本王妃给你加薪水。”
侍卫队长陷入矛盾当中。
叶琉璃也不愿为难人,“你若不愿喊,就问问你手下的人谁愿意,本王妃多给他五两银子。”
侍卫队长二话不说,一拍胸脯,“王妃放心,下官来喊,下官嗓门最大。”
“”叶琉璃。
说好的古人气节呢?
古人是有气节的,但前提是吃饱肚子!
溱州这个吃了上顿没下顿,鸟不拉屎地不长草的地方,所有人都深陷吃不上饭的恐惧中,还谈什么气节?
于是,在所有侍卫不解的眼光中,侍卫队长站在勤政楼门口,扯嗓子大喊起来,“顾大人,王妃有请!请顾大人下来见王妃娘娘!”到底还是没喊出叶琉璃的原话。
叶琉璃本想纠正,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没必要当众让顾斓汐毁尽颜面。
喊了几声,除了个别房间有官员探出脑袋好奇张望,却没喊下来人。
侍卫队长恭恭敬敬回来,“王妃娘娘,这个顾大人的房间怕是离大门太远,要不然下官进去通禀?”
“不行,你喊不来人说明你嗓门不够大,这么多侍卫,总有嗓门大的。”叶琉璃冷哼。
最终,想赚五两银子的侍卫队长还是舍了老脸站在勤政楼的大门口,双脚打开,双手掐腰,气吞丹田,狮子大吼一声,“顾大人,王妃让您快些出来!”
人穷气短,便是如此。
终于,顾斓汐面色难看的从勤政楼快步走了出来,见到人群簇拥下的叶琉璃,一双剑眉深深皱紧。
“下官见过王妃娘娘,不知娘娘这般兴师动众来寻下官,所为何事?”顾斓汐的声音依然从容。
叶琉璃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直接指着顾斓汐道,“你个死狐狸,我是欠了你银子还是挖了你祖坟,为什么坑我?”
一众人惊讶,王妃怎么和顾大人公然吵起来了?
齐齐围了上来。
顾斓汐的面色有些绷不住,“王妃娘娘,咱们有事屋里谈行吗?”
“呵,偏不。”叶琉璃才不上当,她就是要让大家来做见证人,来看他们口中的顾大人是怎么个卑鄙嘴脸。
顾斓汐见叶琉璃鱼死破的架势,竟收敛了面色的难堪,变得从容淡然起来。
“既然王妃坚持在外面说,那下官也只能从命,下官何时坑王妃了?”
叶琉璃狠狠瞪了一眼,“你明知道王府一堆烂账,为何不加提醒的就全推给我?”
徐管家忍不住道,“请娘娘小点声。”
毕竟堂堂王府没银子,也尴尬了些。
顾斓汐道,“回王妃,王府无论富有还是贫瘠,您都是王府的女主人,难道王妃会因王府贫穷就不接受王府、不接受王爷而悔婚回京吗?”
一句话,将叶琉璃生生噎住。
叶琉璃能悔婚回京吗?
不能!
先不说她没有这个权利,只说回了叶家,凭叶家弃女的身份,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加上这么一副漂亮的脸蛋,怕是再次沦为被利用的命运。
她能逃跑吗?
也不能!
如今她无钱无势,就算是跑,没几天也会被叶家人抓住。
顾斓汐见叶琉璃变了脸色,长眉微挑,凉凉道,“王妃若实在太闲,可以去花园逛逛或去街上走走,请别来干扰下官工作了。”
叶琉璃懊恼,论口才,她是说不过顾斓汐的,别说是无人之处,便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依旧被顾斓汐驳得哑口无言。
“但就算没钱,你也应该事先说一声不是?”叶琉璃的质问却少了凌厉,带了些许抱怨。
顾斓汐依旧公事公办的神态,“下官怕王妃先入为主,误导王妃的判断。王妃如此英明睿智,只要稍微查证不就能看出王府的现状吗?”
“”
顾斓汐见叶琉璃吃瘪的模样,抿紧的薄唇微微上勾了一抹弧度,只不过这弧度不不易被外人察觉。
“若王妃没有其他事,下官就告辞了,毕竟下官不比王妃,忙得很。”
其意便是讽刺叶琉璃闲得蛋疼。
“等等!王府资金的漏洞怎么办?”叶琉璃哪还顾得上私人恩怨,赶忙追问。
顾斓汐挑眉,“抱歉,这个就是王妃您的事了,下官告辞。”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去,将叶琉璃仍在原地。
顾斓汐走了,只剩一地尴尬。
不仅叶琉璃带来的人,连侍卫们都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叶琉璃,对其十分同情。
如果能轻易扳倒,那就不是铁齿铜牙的顾大人了。
叶琉璃早已顾不得什么颜面,满脑子都是那可怕的亏空漏洞。
“玉兰我们走。”说着,转身一溜小跑。
玉兰赶忙跟随,“王妃,我们现在要去哪?”
“还能去哪,找你们家倒霉王爷。”咬牙狠狠道,向着主院就跑。
管家等人见王妃跑了,也只撩起袍摆,风风火火地跟着跑了过去。
主院的午后,幽雅娴静。
苍木蔼蔼,树影斑驳。
朱红白底的雕花窗子微敞,一阵阵沁着花香的风儿缓缓涌入窗子,将靠在罗汉床上小憩那男子亮泽的发丝撩起几根。
男子身材高大,在这加长的罗汉床上依旧略有委屈。
他侧着头,璀然发丝倾斜而下,遮住了他的脸,却只留下这修长的身子,引人遐想。
翠竹和碧竹两人蹑手蹑脚,掀帘子出了去,对正在打扫院子的丫鬟道,“手脚轻着些,王爷刚刚睡下。”
却正在这时,打院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娇喝,“让开,都让开!”
是王妃的声音。
碧竹和翠竹还没看清人,只觉得一阵风刮过,生生将两人推向一旁,那人冲入房间。
事发突然,两人吓得花容失色,但随即却又想到王爷刚刚睡下,赶忙追了过去,“站住,不能进,王爷刚睡。”
已入了屋子的叶琉璃向身后白了一眼,“睡就睡,不是薨了就行,来人,把那两个哎,把她们两个拦住。”
顾忌到碧竹和翠竹是“通房丫鬟”,叶琉璃还是给两人一分薄面。
紧接着一声嚎,“王爷,你要为我妾身做主啊!”
贤王被吵醒,心有不悦,未睁眼,随后用折扇一丢,紧接着便是叶琉璃一声尖叫。
当玉兰听见叶琉璃的尖叫声冲入房间看到这一幕时,也忍不住尖叫出来。
却见,一柄纸扇穿过叶琉璃的发髻,将她死死钉在墙上。
那纸扇如同钉子一般深深嵌入墙体,可见丢纸扇那人内力之深厚,若纸扇向下一寸,便能将叶琉璃的头盖骨刺穿。
这个时候叶琉璃没吓尿,已是她心理素质好。
玉兰几乎要吓死,颤抖的手指指着墙上的纸扇,面若死灰,半天没说出话来。
叶琉璃翻了翻白眼,压下声音,“玉兰乖,快帮我把扇子拔下来。”
玉兰还能如何?先是快速将门关上,以防外人窥见王妃的窘境,再努力拔那穿透叶琉璃发髻、牢牢钉在墙上的纸扇。
却不知是纸扇钉得太过结实,还是大病初愈的玉兰手上没劲,努力了几次,依旧没将纸扇从墙上拔出来。
纸扇拔不下来不要紧,但叶琉璃还被固定在墙上,动弹不得。
而此时,贤王已从罗汉床上起身,靠在床背上,一双冰眸满含讥讽地盯着狼狈的主仆二人,好似瞧着两个跳梁小丑。
叶琉璃道,“那边有削水果的刀子,你取来。”伸手一指桌上果盘旁,装在刀鞘中的水果小刀。
“是。”玉兰匆忙取了回来,“王妃的意思是将纸扇切断?”心有余悸,却不知切断了王爷的纸扇,会不会引起王爷的不快。
经历了一次生死和人生惨剧的玉兰已不像普通女子那般天真,只消一眼,她就看出那面目创伤的王爷眼底的凶残,哪怕他曾经是人人歌颂的九贤王。
此贤王非彼贤王,人生磨难对人性的改变不肖解释,只看看玉兰自己便知。
“切纸扇?”叶琉璃噗嗤笑了出来,“你连拔都拔不出来,就凭这小小的刀子能切断纸扇?直接割我头发吧,小心别割了我脑袋就行。”
玉兰大吃一惊,“什么?割头发,这是万万不可的!”
叶琉璃一摊手,“纸扇你拔不出来,头发你也不肯割,难道就让本小姐给人挂着当壁画?”
“”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