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激愤，杨凡进入电梯的时候手依然紧握着，他走出楼房，坐上汽车，开出了住宅区。
这时他发现，自己紧握着方向盘的指节隐隐作疼，刚才打出的那一拳，他使出了全力。
现在他可以确定，殷童的离开，就是和她的未婚夫有关。虽然他不知道他身旁的那个女人是谁，但这个叫于洋的人，背叛了殷童。
可以想象，如果是殷童看见了刚才一幕，会有什么感觉。
做人可以难得糊涂，可是鬼不行。
不管是为活着的殷童，还是为成为鬼魂的殷童，杨凡都无法忍受这种欺骗。
冷静下来后，杨凡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转，虽然他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可是殷童在哪还是一无所知。
他从来没有这种无助感，相比于愤怒，紧张，悲伤的情绪，他们都能通过找到某种方式发泄出去，可是寻找一个并不存在于阳世的鬼魂，却是一件根本无法想象的事。
时间已经很晚了，月亮升到了中天，一阵疲乏感袭来，杨凡减慢了车速，沿着23号公路慢慢地开。
他已经把每一条从医院到加油站的路线都走了一遍，包括在导航上找不到的小路，明知这样做，能找到殷童的希望很渺茫，但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最后他把车停在23号公路路边，带上他的照相机，沿路走着。
他知道殷童只有在两点到三点之间现出人形，别的时候虽然看不见她，但并不代表她不存在，也许她是迷路了，也许是躲了起来，也许是遇到了危险，也许……
他不敢想下去了，关于鬼魂的一切，超过了他的认知。
他只有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就是要把她找出来。
今天出门的时候杨凡特意把相机带在身边，他曾经在胶卷上发现殷童的痕迹，如果她还在附近徘徊的话，一定会通过这种方式和自己沟通。
杨凡把镜头对着四周的景物，路灯，树梢，马路，草从，任何一个僻静的地方都能成为他的拍摄对象。
“她会藏在什么地方呢？”杨凡喃喃自语。
一辆大卡车呼啸而过，夹杂着飞扬的尘土，差点撞到了杨凡。司机探出脑袋骂了一句，“神经病，深更半夜的拍鬼啊。”
杨凡意识到一卷胶卷全部拍完了，才拍拍身上的灰尘，返身回到自己的车上，回到了加油站。
油站人手紧缺，杨凡出去的时候把生意交给王强打理，王强一天24个小时连轴上班，虽然很辛苦，好在加油站生意冷清，他得空了就打个盹，也还应付得过。
杨凡出去时只交待他说出去办点私事，很快就回来，但王强知道如果不是发生了重要的事，他是不会离店的，此刻见杨凡顶着两个黑眼圈回来，神情带着忧郁，知道他事情肯定办得不顺利。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王强问。
杨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今天有人来找过我吗？”
王强摇头。
即使是在意料之内，杨凡还是有点失望，说，“我要去冲印照片，只能请你再看一晚上油站。”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睡一会儿。”王强现在更关心的是杨凡的身体。
杨凡摇着头，背着相机就到暗房去了。
他把胶卷全部冲洗好后，看了下钟，已经过了三点，他把胶卷一张一张地看过去，希望能在某一张上面发现殷童的痕迹，可惜一卷胶卷看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杨凡无力的坐下，他已经将近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担忧和疲乏感全部涌上来，眼皮重得再也无力支撑，靠着桌腿就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争吵声惊醒的，声音从隔壁的便利店传来，其中一个是王强，另外一个男声听上去很耳熟。
男人说，“你们老板呢，不会跑路了吧？”
“钱没还上之前，我们老板是不会跑路的。”这是王强的声音。
“那他怎么磨磨蹭蹭的还不出来。”
“他累了一天，好不容易才睡一会儿，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你丫的知道我还有多少钱要去收吗，我早跟债务人约好了，万一去晚了人家跑路了怎么办，你负责给钱？”
杨凡听出来了，来的人是猴子。他从暗房出来，推门走进便利店，看见猴子翘着腿坐在收银机前，耳边依然塞着支香烟。
“你总算来了，我和这个瘸子讲不明白，他脚不好，脑子是不是也不好？”猴子脸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旋转着。
“二十万是不是，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杨凡冷冷的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拍到桌上。
“这里面是二十万？”猴子把卡插到pos机里查询。
“查好了马上滚。”杨凡冷着脸。
猴子嘿嘿一笑，“二十万只是上次的欠款，又是两个星期过去了，现在可是二十二万了。”
杨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个星期涨了2万，你这是抢劫。”
“就算抢劫也是你认可了的，白纸黑字的，这上面是你的签名吧。”猴子从怀里取出一叠合同，“你看清楚了，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本金在借款期限界满时一次性归还，利随本清，不按期归还贷款本金的，从逾期之日起按约定利率加收100%的罚息利率。”
“一个星期前我就让你和你老板来收钱，是你们自己失约，当时我还打了几次宋老板的电话，可是都没有打通。”
以往的钱款都是按月交付，猴子到了时间就会按时上门来收款，可是这一次合约到期了，他们却迟迟没有来，杨凡打宋老板的电话，却提示不在服务区，所以至今距离合约到期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你说来我们就来，我们可是天南地北成天在外面跑的人，又不是你的小秘书。”猴子脸一脸无赖的样子，摆明是吃定了杨凡。
“我这里根本离不了人，何况我也不知道你们公司的地址。”
“那是你的问题，你说你打不通我们宋老板电话，可我们宋老板还说你根本就不接电话，现在口说无凭，我们只以合同行事。”
杨凡明白了，自己入了对方的圈套，他为了让自己逾期，缴纳高额的违约金，故意到了时间不来收款，其实从他签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入了对方的骗局。
杨凡血气上涌，握紧双拳，上前两步。
猴子在这一行早混熟了，看见杨凡脸色不对，就猜到了对方心思，他冷笑一声，按住打火机，说，“人家都说加油站内不能吸烟，怕引起油气爆炸，老子就偏不信，小小的烟头能把整个加油站给炸了，要不今天咱们就试一试？”
他把耳朵上的烟拿出来，叼在嘴上，作势要打火的样子。
杨凡深吸一口气，站住了。
这个风险他担不起。
“怎么样，什么时候还钱？”见杨凡怂了，猴子洋洋自得。
“我不相信你，你把你们老板叫来，欠多少钱我一并和他算清楚。”杨凡这次下定了决心，要和他们作一个彻底了断。
“就算我们老板来了也不会少算你一分钱，你趁早死了这个心。”
杨凡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说了，他来了我才会给钱，否则我一分钱不会给，你烧了油站也没用。”
猴子见他说得坚决，站了起来，“好，这可是你说的，下次我带了我们老板来，你必须把钱一并付了。”经过货架的时候，猴子从上面顺手捎了一袋饼干，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便利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