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戚英这么一说,老者几要哑口失笑。自己确实在这无人地许久,问起话来有些随意。不禁再道:“女娃娃,老头我在这所为之事是好不是坏,只是若要经过此处,前路之地若不小心可能有些凶险。看你两年纪小身上虽似乎有些功夫,要是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过此地,转头回家去吧。”
来往此地就是要往前去,不从这里过,就要调头再折返走更为艰难的小路,这几日赶路本就辛苦,这老者说话全无客气,戚英脾气有点按捺不住:“你说回家就回家?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偏要过去难道还真就走不得?”
“阿英切莫生气,待我来问问”楚香云安抚了戚英,转头问向老者:“前辈说前路凶险,晚辈斗胆想问问是何事凶险?”
“本来不想多说,既然你们问我就告诉你们。过会害怕的回头也是正常,切莫鼓无名之勇,逞无用之强。”说了指了指义州方向:“不远之处山路向下,入山林之中之地就有一伙倭人聚集,都是东瀛的浪人武士,这伙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却隐匿于义州山野,距我大明甚远难寻踪迹。我设下这巨石屏障坐镇于此,就是防止这伙人去往我大明边境,袭扰我大明百姓。”
听老者之言,不由让楚香云和戚英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巨石屏障,观看这路侧山崖,很明显是从山崖下滚落,老者以人力击山壁岩石而落,自身却毫发无损,轻功内力之强骇人听闻匪夷所思。
楚香云内力不俗,但感觉不到老者丝毫内息,知道老者绝非常人,戚英并未认真探查,听老者这样一说,才发现老者说话不见明显的吸气吐纳,内心才重视起来,心中暗道老者内力定然深不可测。
戚英不喜老者语调内心还有几分不服“照你这样说,你武艺绝伦为何不去义州找到这伙倭寇,将他们杀个干净?”
“女娃娃人比花娇,怎么杀气这么重。老夫又不是噬杀之人,若非逮到他们出手,怎好妄开杀孽,况且这伙人和老夫躲猫猫,藏于山林老夫可没兴趣陪他们玩,就在这设路屏,如若妄想从此过,去残害我大明同胞的倭人,都要留下性命!”
“照你这么说这伙人心存觊觎我大明之心,怎么朝廷不见有上报,而且辽东有李成梁李总兵怎会任由倭寇作乱?”戚英有些好奇。
“李成梁?哈,戚李两位边关总兵,我只敬佩戚继光一个,李成梁养寇自重,还能指望他?”
戚英与李成梁交集不多,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但父亲戚继光和李成梁私交并不算浅,况且养寇自重这么重的名头,是个边关将领都不敢顶着的。
“你胡说,李伯伯坐守辽东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养寇自重。”
老者听着戚英的话语似乎与李成梁有故,闭目不语不置可否。
“前辈好意我和我妹子心领了,但是我和我妹子此行目的就是找到这伙倭寇,此事有关个人仇怨,并非是要意气用事,确实要从此地而过。”
“哦?”老者睁眼看向楚香云:“老夫并非非要阻拦,倭人凶狠出手即要人性命,而且人数不少。你两个年纪尚小恐有危险,若真有难解仇怨,为何不与家中大人同来,或者再多些人一起也安全些。”
楚香云听老者言语确实不想自己和戚英枉送性命,正要出言感谢说清自己并无以身犯险的打算。戚英却已开口:“几个倭寇而已,本姑娘又不是没有杀过。有何惧?”
戚英平素就不喜人管教,这近半年来被楼栖和严甲君一直管束说教,事无大小一定是事事俱管,生怕戚英再生事端。所谓物极必反,说多了管多了,戚英心里十分反感这样的行为。老者坐于道路之中,一直出言制止二人。戚英虽然没有要发火,却也忍不住回言相抵。
“老夫有个疑问,并没有恶意。女娃娃你姓戚,叫李成梁做李伯伯,还杀过倭寇。不知和蓟门戚继光戚总兵是何关系?”
“正是家严。”戚英也不隐瞒,接话答道。
像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一样,老者有些惊喜:“居然是戚大人的后人,怎么和这小子一起势单力薄的到这荒郊野岭来?”语气也不再平淡,刻意显得有些柔和。
“你们戚家人都是好样的,戚总兵南征北战守卫边关,为国出力保我大明安定,徐某平生只敬佩两个人,戚大人就是其中之一。”
徐姓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有你家的养子戚印。上阵斩杀倭寇也是好样的,可惜贪功违反军令被斩。虽说军令如山但事有权情,这一点你那总兵爹爹做的有些不近人情。听说还是个少年郎将,女娃娃这戚印是你哥还是你弟?”
戚英小女儿家心性,顽皮胡闹尤其喜欢别人夸赞自己,若是没人夸赞,自己也要说上自己几句好。这还是第一次听不相关的人夸自己,没想到自己一战成名声名远播。下意识间就答了话:“是我……是我自己……”
徐姓老者甫一听到戚英回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小姑娘嘴快说错了话。转念一想戚印戚英……
“你的意思,你是那个被斩的少年郎将?女的?”
“女的怎么了?巾帼梁红玉不也是女的,这叫巾帼不让须眉,你凭什么瞧不起人?”
看着戚英张牙舞爪正要发怒的样子,徐玄含笑说道:“姑娘莫急我只是突然知晓这天大消息有些惊奇罢了。”
徐姓老者这么一说,戚英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自己女儿身上阵,朝中倚重父亲的人与父亲心照不宣,将此事压了下来。但明面上却并不是个可以让天下人都知道的秘密。
“你……你听错了。”戚英像是突然哑火的炮仗,小声了下来。
一旁楚香云求道:“还未请教前辈大名。前辈莫怪,我这妹子平日就有些大大咧咧,所说之话不可尽信,前辈就是信了也请不要轻传,事关重大。”
“老夫徐玄,你两个小娃娃不要害怕,徐某一把年纪还是知道轻重。女娃娃你做的好,比一般男子做的还好,若是有酒当浮三大白。”
听得老者又夸自己,戚英起了聊天的兴致“老伯你说平生只钦佩两个人,还有一个是?”
听得戚英问,徐玄答道:“还有一个是十数年前扫荡倭寇,保我大明百姓安定的大侠——靖远子!”
楚香云长大的十数年时间里,师父很少离岛,即使离岛了,断然也不会让楚香云知道是因为什么,所以师父以前和这些年具体都做了什么,楚香云并不知道,也从未听师父或者师兄弟们提起过师父之前的事迹,以往的威名。小时候读的家国情怀的书籍诗词,并没有让小小年纪的楚香云感触多深。直到自己踏上了江湖,知道了外邦敌寇对国家和百姓的伤害,听到的总是师父抗击倭寇,保卫家国的事情。师父对于香云是父亲的含义,想着师父的好,更是难以接受师父已逝这个事实。不由喃喃道:“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需生入玉门关。”
徐玄眼睛一亮:“男儿自当这样,当年我沉迷武学不问世事。练成出关之际,靖远子几乎已绝迹江湖。江湖中人人称道靖远子大名,倭寇更是害怕靖远子,给他取了‘无相修罗’这个名号。我一生痴迷武学近老之时才得大成,可一身武学本领,不报效家国学来何用。可惜当时倭寇平息,没了这个机会。蒙古一时势弱,我也没出力的地方。听说靖远子镇守孤岛,以防倭寇再犯,我今夏听到辽东有倭寇异动,便起了学习靖远子的心,在这设了这巨石堆坐镇于此,绝了这些倭寇入我大明的念头。”
“那这可不是巧了吗,这么说来你非但不能拦着我们,还得快快让我们过去。”
戚英这么一说,徐玄倒是有些好奇“戚姑娘,这个怎么说?”
“我香云哥哥正是你钦佩的靖远子的徒弟,我们此行的目的,还与靖远子前辈有关……”
戚英说着,看向了楚香云。徐玄听到楚香云是靖远子的徒弟,不禁有些欣喜,也看向了楚香云:“与靖远子有关,却只有你两个小娃娃前来,是所为何事,徐某可否给你们帮一帮忙?”
香云知道徐姓老者是敬佩师父之人,心中感激“不瞒前辈,今年四月师父被奸人所害,我和师姐二人一路探寻线索,意图找到凶手报仇雪恨。前些日子我们投奔到戚伯父处,戚伯父探查出义州这伙倭寇行踪诡异,似乎与师父被害有关。我和阿英妹子这才来探查,找寻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