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香云一路拼命赶路,实在累了,也不休息,只是一直在体内演练内功。无痕功之玄妙,当在于此,尽力演练之下,竟有徐徐自生,悠悠不灭内息深长出无垠之感。
其实楚香云也是靠一口气强力苦苦支撑,轻功如此施展,就算内力再深厚,功力如何玄妙自演不灭,也经不起这样消耗。
‘逍遥游’三重境界分为,第一境界依风而动乘风而上,风疾人疾,风徐人徐。这个时候风是主导,人要依靠风来发挥。
第二境界清风徐来无风自起,无风之地而自生风,有风御风,无风自御。此时自身内息才是主导,无风也可尽情施为,强悍异常。
第三境界叫做风疾其徐,听说到这一境界,任风呼啸,人却可空立于其中岿然不动,几已成神迹。
逍遥游若想成,太难。创功之人天资无匹,已是大成之境创功。却没想后人学习着实甚难,便将乘风而上单独归为一门身法,唤做‘乘风诀’。
楚香云出海之时,乘风诀已大成。这连路施展乘风诀,竟隐隐欲有清风徐来之势,若能到达无风自起,便算是领悟了‘逍遥游’了。
等楚香云赶到登州,便知道来迟了。登州地方发现了这伙流窜的倭寇,派了兵力去围捕,却都被打退,倭寇一伙在登州外沿海有大船接应,这伙倭寇被接应上了大船,跑了……
在登州当地老乡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后,撑着楚香云的那口气,终于是没有了。楚香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老乡所说的海边,看着全无痕迹的沙滩和翻腾辽阔的大海,突然陷入了迷茫和绝望。
夜里楚香云就在海边点了一堆火,火光在海风中摇曳。夜空确实十分晴朗,下半夜的月还没有出来,能清晰的看见漫天星河。
静静的坐在海边,看着夜色星空。楚香云发现这几个月似乎一直在赶路,从师父死后,他一直在奔波,迫切的希望找到答案能为师父报仇,感觉这一切似乎有只无形的大手在牵动着,它才是一切答案的根本,可楚香云又没有丝毫的头绪,难有点滴的想法。
这是十多年来,楚香云过的最难熬的日子。心中一直有事情,让他不能够放松,感觉被线索驱使着,而这个途中他却一直在失去,从失去师父开始。他已经失去了身边很多的人,周师兄,清浊师兄,大师兄,还有玥儿师姐。
他不明白这些事情为什么发生在自己身上,一件件莫名奇异,暗含疑云的这些事情。他想啊想还是想不清,理不透。戚继光是否真是杀害师父的仇人,黑蛇密卫到底是什么,少尊和尊主又是什么来头。特别是动手杀害师父的尊主,他究竟是何人?倭寇为什么要苦心积虑跑这么远的路,去蓟门镇抓玥儿师姐,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接连失去亲友,连日奔波苦度,迷云深藏的事情是一桩桩一件件。楚香云想累了,他不想了。傻愣愣的抬头看着星空,从怀中掏出一张饼,这是白日老乡看他面黄饥渴的样子,硬塞给他的一张饼。
楚香云狠狠地咬了一口,饼很硬又十分的干。楚香云咬着咬着,还是不甘:“其他的我暂时都可以不管,唯独师姐,我一定要救她出来。”可是天下之大,并不知道去何寻找,楚香云又生起了一阵阵的无力感。
我先守在登州这,再寻出海渔人问消息,一天不行我就十天,十天不行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玥儿师姐,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此后数月,楚香云就守在了登州海边,不时去渡口码头询问出海是否有发现倭寇,甚至有时充当苦力随渔船一起出海,出海本就吃苦,何况还是在冬季。
楚香云力气大,干的活多,勤快不偷懒。故而渔船船夫也愿意带着他出海,最凛冽的冬季,楚香云几乎都是海上和海边度过,脸颊变得更有棱角,一扫之前些许的稚气。
可是出海的结果都是令人失望的,寒冬的时候,连鱼儿都比较少,更不可能找到什么倭寇了……
楚香云在海边搭了个草棚,不出海的时候就在勤练武功。无痕功秋变中的‘秋风无边’和‘秋叶鸿渐’一腿一掌,楚香云已成,演练至纯熟,唯独惊雷指中的‘秋雷在泽’并未参透,施展不出来。
这日正在辛苦练习中的楚香云,突然就停止了无痕功的练习。不一会就听到木棚外有人高喊:“云哥,云哥。”
也不等楚香云答话,一只手已吱呀一声拉开了木棚的小门,探进一个头。看面向约莫十三,十四岁的样子,脸上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有些黝黑皲裂。
“怎么了四环?”
“都说了叫大名生疏,你还是叫我二狗吧。”二狗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
“好,叫二狗。”
“嘿嘿,云哥这样叫才亲热嘛,二狗叫云哥吃狗肉。”二狗说着,把木门全打开了,进了木棚之内,搓了搓手。:“这么冷的天,也就云哥你受的了,连一点火也不生,按我说就该听我爹的,把我家那个闲置的火盆拿来生火,你要是嫌堆柴砍柴麻烦,我二狗给你弄啊。”
搓了搓手后,又搓了搓胳膊:“还有你这木棚本来就冷。”
楚香云听了,摸了摸床铺上铺的熊皮大毯:“有这个一裹,你觉得我还能怕冷?还要多谢你爹舍得花大价钱给我换来这个熊皮。”
“嘿,你又自谦。我爹说你这么个捕鱼好手难得一见,要不是你捕了那么多鲛鱼,获了那么多鲛鱼翅,我爹说过这个冬都有些困难。我爹拿些鱼翅来换熊皮那不是正常吗,他要不换,我都壮个胆说一说他。”
“鱼翅虽贵,但捕鲛鱼只为取翅,有违天和,平日里当少捕。”
“云哥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这不是冬日困苦确实没办法嘛,等开春渔获丰富了,我一定听你的,半条鲛鱼也不捕。”
“好啦,刚听你说有狗肉。”
二狗突然醒悟一般“哦哦,差点忘了正事。阿爹去集上,买了一只杀好的肥狗,做了狗肉火锅,让我叫你去,一起吃些暖暖身子,我爹说你要不去,我也就别想吃了。你可别推脱,我可是很想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说完就直愣愣的盯着楚香云看。
楚香云一听,有些无可奈何:“好,不推脱,这就去吧。”
“哎嘿,好嘞!”
说着二人出了木棚,就往停船码头附近二狗家走去。二狗爹姓李,叫李双林,名字里带木,却一生依托于水上,打渔为生。二狗是家里二子,大儿子小名叫大狗,两儿子随父亲出海遇了暴风大浪,都落了水。当李双林将小儿子二狗救上船,再想找大儿子,就已经找不到了。后来出海,就只是一个人,再也没有带过二子。只一人总是顾此失彼,一年渔获不多,临到冬季,还是得出海捕捞。
楚香云一开始就是在渡口码头询问李双林倭寇的事宜的,后面想自己去海上看,便随着李双林一起出海,李双林看着楚香云如自己大儿子一般年岁,看楚香云坚持想着冬季少雷少雨,便答应了。
没想到楚香云不仅力气大,还颇有渔民的天赋,知晓哪里会有鲛鱼,几次下来所获颇丰,本来后几次渔获已足可以不用出海,知道楚香云出海欲寻人,都带着楚香云出海,去的也较远,可也还是一无所获。
路上楚香云和二狗聊天:“二狗,听你爹说你的大名叫四环是因为你周岁抓阄,啥也不抓,就抓了四个耳环不放手??”
二狗突然有些窘迫“哪里是耳环,我后来听说是四个铜环哩,我爹就爱挤兑人,非说是耳环。我这么样的汉子,可能抓耳环不?”
二狗装做严肃,挺起了单薄的胸膛,还用力拍了拍。
楚香云本也就随口聊天,看着二狗正经的样子,道:“我看是不太可能。”
“嘿,你说是吧。”
说话间就到了二狗家门口,二狗娘正从外面堆柴的地方准备拾两捆柴进屋,看到楚香云和二狗:“云哥儿来啦?”
“李婶,来啦,来啦。”
李双林在屋中听到楚香云来了,连忙迎了出来:“香云,快来,狗肉正香。”
进到屋中,屋内甚是暖和。火盆子中红旺的烧着炭火。桌上的狗肉火锅喷香的冒着白烟,热气腾腾的样子,甚是可爱。二狗吞了一口口水,咯噔一声十分明显。
二狗急急道:“云哥就别呆站着啦,快上坐。”拖着楚香云就往桌边坐下。
李双林递给了楚香云碗筷:“来,小心烫。你小子不出海就窝在木棚里不出来,吃点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