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走马观花式的,出发的日子转眼间就到了。
这些天里,毕升对云熠愈发熟络起来,到后来几乎整天形影不离,成天的跟在云熠屁股后面,弄的彩蝶看两人的眼神逐渐不正常起来。
说实话,这小家伙挺聪明的,往往云熠提到什么,他都能举一反三。
听到云熠要加入送亲的队伍远赴齐国时,毕升动了心思,央求着云熠带他一起去,云熠随口拒绝了,但他似乎有些低估了毕升的坚持,他以为对方年纪还小,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新鲜才会想去,过几天遇见新的事物,转眼就会忘记。
但他错了,接下来的几天,他真正见识到了一个人的坚持究竟可以到什么样的地步。
云熠睡前在毕升目送下进房间,早晨睁眼,入眼的也是毕升那张略显稚嫩清热的脸庞,吃饭时抬头看见的是他,看书时小家伙也默默的站在身后,甚至就连云熠上厕所,也能在隔壁的坑里听到他的声音,云熠快疯了。
还记得第一次睡醒见到他时,云熠吓了一跳,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再睡过去,后来云熠知道,这家伙天没亮就在门口守着了。
为了早上不被吓醒,云熠起的是一天比一天早,但每次都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醒的比毕升来的早了,至少云熠是这么认为的,再早一点点就行了。
期间一次,守在门口的毕升被路过的彩蝶抓了回去,云熠难得的睡了个好觉,但也就这么一次。
最后实在有些受不了了,云熠问他为什么这么想跟着去,毕升的回答是’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门,他想去外面看看’,看着那一双渴望的眼神,云熠感觉到了,它还活着。
云熠沉默了半晌,然后转身离开了,临近转角时才淡淡的说道:“跟你娘和姐姐打好招呼。”
毕升高兴的蹦了起来,满心欢喜的跑去告诉他娘跟姐姐。
听到这话,他娘到是没什么反对,很痛快地答应了,脸上止不住的笑容。
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原本有些病怏怏的苍白脸色慢慢活络起来,有了一丝血色,看起来才像一个正常人的笑容。
反倒是彩蝶,听见弟弟也要跟着去,坚决的反对道:“不行,公子去是有要紧的事,不是去玩的,你跟着去干嘛,再说了,你又没出过远门,一些需要注意的事也不知道,不定什么时候出了乱子,说不定到时候还要连累公子。”
一向态度坚决的毕升听到可能会给云熠添麻烦,霎时间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见状,云熠有些惊讶的看着彩蝶,头一次发现她还有这么睿智的一面,原来她还是有能镇的住的人。
看见神情有些低落的毕升,云熠跟彩蝶解释着,这次送亲有耶王派的禁军跟随,出了不什么乱子,再说还有自己跟着,不会让毕升惹什么祸的。
一旁毕升也信誓旦旦的保证到,彩蝶这才犹犹豫豫的答应。
事情敲定后,毕升每天都心情饱满,做起事来感觉格外有干劲,云熠也终于是解脱开来,不用担心每天醒来都看见一个人瞪大眼睛盯着自己,上厕所时被突然的声音吓的便秘。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轻轻一挤就少了许多。
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
云熠整装待发,收拾好了一切,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路过思思住的屋子时,云熠停住了,考虑了一会,片刻后,云熠上前站在门外,道:“思思姑娘,我马上就要走了,之前说的话,一直有效。”
房间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动静,云熠略做片刻停留,然后转身,继续出发。
“吱—”
待云熠消失在门外,直至看不见后,门慢慢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一张让人心疼不已的哀愁面庞,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出神的望着云熠消失的地方。
来到外间,毕升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云熠了。
两人在彩蝶等人不舍得目光下出发前往王宫。
耶王宫,正德门前。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前,黑压压的一片禁军身着银甲,熠熠生辉,手持兵戈,肃杀冷冽。
数米高的石阶之上,耶王沉着眸子,深邃的看着下方的送亲队伍,不发一言,让人猜不透这位王究竟在想些什么。
耶王身旁,左右站着魏晟和云熠见过的二皇子,及其他云熠叫不上名字的人,敛声屏气,盯着前方的银甲禁军。
数百禁军黑压压的连成一片,目光灼灼的看着上方的耶王。
片刻后,耶王开口淡淡道:“启程”
随即,下方一年轻将领端坐于马上,对着众禁军高声喊道:“启程”
霎时间,数百人马拎成一列,浩浩荡荡的自正德门而出。
队伍出正德门,一路东行,大大小小的马车,连着丫鬟太监在禁军的拥护下浩浩荡荡于道路上前行,长长的队伍一眼难望尽头,远远望去,如同一条蜿蜒在大地上的巨蟒,压抑而又凶狠。
王宫里,耶王等人目送众人离去。
街边一处角落,一身形婀娜的曼妙女子盯着浩荡队伍中的云熠,愣愣出神。
片刻后,女子轻叹一声,转身消失在角落。
云熠处在队伍的中间,坐在一辆马车之上,相比于马车旁边徒步的人来说,他已经很庆幸了。
一旁的华美的马车上,坐的正是这次和亲的主角,耶王的第二个女儿,溪芸公主。
耶王有三个儿子,五个个女儿,大公主与三公主已经成亲,其它两位又年龄太小,所以这人选就理所当然的落到这位单身公主身上。
对于这位溪芸公主,众人知道的并不多,因为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生母,耶王因此对这个女儿极其不喜,甚至有些冷漠,见她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也因此,宫里的人对这位公主也都冷落起来,更有甚者,直接克扣奉银,耶王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看来,只要没有冒犯到皇家的威严,些许小错并不是不能容忍。
在宫里,这位公主存在感极低,倘若不是这次齐国提出和亲,耶王估计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选定和亲人选后,耶王对这位半透明的女儿进行了一系列的封赏,似是想要弥补此前的亏欠。
作为一名帝王,他无疑是合格的,但身为一名父亲,他应该是失败的。
云熠不想去评判他的做法是对的,还是错的,那没有意义,换作他处在那样一个位置上,一边是国家大义,一边是血脉亲情,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是做一个失败的帝王,还是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索幸自己没有那样选择的机会。
边城,气氛愈发紧张。
将军府,一干人等围坐在案前,神色凝重。
“报——”
外面传来一声急切的声音,片刻间,人就来到众人面前。
“禀将军,穆武大军又前进十里,已经越过荒河畔。”
听见这消息,众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坐上一人起身,焦急道:“将军,禀告王上吧,让朝中给那边施加压力,不然光靠咱们这点人,跟本守不住把。”
主位上,将军紧缩着眉头,半晌,摇头:“不行,朝中今天和亲的队伍刚出发,武国应该是因为这个加快了进军的脚步,现在让王上向武王施压,只会起相反的作用。”
目光一横,那将军接着说道:“而且,王上把边城交给我,是让我来镇守边城的,不是来给王上添麻烦的。”
说罢,那人还想劝说,将军挥手打断:“让人加紧城外的部署,尽快撤离城内的百姓。”
那人有些不甘:“是”
耶王宫,送走送亲的队伍回到宫殿里的耶王,看着手上传来的急报,面沉如水。
武国有些按捺不住了,耶、齐两国的结盟,纵使强如武国,也感到有些棘手,所以他们更加希望看到此次和亲的失败。
虽然和亲之人已经从耶国出发,但到不到得了齐国,还未可说。
耶王眯着眼看向殿外,眼神深邃,像是一直看到已经远远出发的送亲队伍。
良久,耶王感到有些无力的轻叹一声。
只能靠他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