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你要这丹药可是为了你那徒弟?”
祁榭易身体一颤,这称呼已许多年没有听过了,他不禁抬眸看向谢钲,“正是,房芓那丫头是百年难遇的好根骨,可惜我遇到她时已年满十五岁,已经错过了习武的最好时候,这洗髓丹正好能帮上她。”
谢钲点头,“如此,你可去丹阁看看有无缺少的药材,我叫门下弟子帮你寻来。”
“这倒不必了,房芓现在的身子骨还不够健壮,我先练她一月,待到她身子能承受住药力后再喂她洗髓丹,药材暂时是不急的,这一月我也可带着冷泠四处转转,教她些采药炼药之术。”
“好。“谢钲应了一声后顿时感觉两人之间再无可言,不由沉默了一下,“你。。。在外可好?”
祁榭易闻言嘴角一扯,露出个自嘲般的笑容,“一切甚好,劳烦掌门挂念了。”
此话说完两人相顾无言,竟是有几分尴尬,祁榭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掌门若是无事吩咐,我便先退下了。”
谢钲看了他几眼,沉下双眸,“无事了。”
药庐。
此时已经快正午,冷泠从书海中醒来,伸了个懒腰,估摸着厨房弟子快要送饭来了,便放下手中医书,理了理微皱的裙裳,出门去找房芓一同吃饭。当她找到竹林时,便见着房芓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蛋,满头大汗的扎着马步,身形摇摇欲坠,吓着她急忙将手中遮阳的纸伞撑开,挡住烈烈阳光,伸手想扶住房芓,“小房子!你这是扎马步蹲了多久了,太阳这么大,怎么不去休息!”
房芓困难的摇了摇头,阻止了冷泠想扶住她的动作,仍是从干涩的嘴角边牵出一抹熟悉的微笑,“没有哦,我中途有休息的,不然你以为以我的体质能一直坚持这么久吗,再说师傅没有告诉我什么时候停下练习,我得等他回来呢。”
“你这死脑筋!就算你想快些练武也不必这样逼自己,万一身体吃不消呢!”
“二爷,没事的,我的身子我还不清楚吗,还能再坚持一会儿的,再说快到午饭时间了,师傅肯定会回来。你去那边的林荫下等我吧。”
冷泠咬咬牙,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房芓,也不愿自己坐在一旁看她受苦,只得站在她身边为她撑起一方清凉之荫。
待到祁榭易回来时,便看到灼灼阳光下,一道娇小的黄衣身影摇摇晃晃的扎着马步,身着淡蓝纱裙的美丽少女举着一把纸伞为那娇小身影遮阳的场景。心中不禁暗叹,这两个丫头的感情真好。
他上前叫停了房芓的练习,让她先去梳洗一番再去前堂用饭,自己则带着冷泠先去了。
前堂。
“泠丫头,这一早上你在书房看了多少内容?”二人在饭桌前坐下,祁榭易摘下腰间的葫芦,从中倒出一股香醇的酒液,盛满了桌上的空碗,笑眯眯的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舒服的直呼气。
“不多,《益草集》的三分之二。”冷泠为自己倒上一杯清茶,细细嘬饮,神色淡淡。
“不错!不错!看来你的默读速度不错嘛。”祁榭易惊喜赞扬道。“照此速度,大约两三月你便能全读完,功不在一时,你也不用过于急功,这段时间我正好有些药材需要采办,你跟着我一道去吧。”
冷泠点头应了,“那房芓呢?”
“习武需要扎实的基本功,她现在只需把身体练健壮些,待我们归来后我再为她打通周身奇穴,便于修习上乘心法。”
“我知道了,多谢师傅劳心了。”冷泠感念祁榭易对她们无私的付出,发自内心的道谢。
“嘿,这有什么,你们可是我唯二的乖徒儿,我的全部身家除了交给你们还能交给谁呢。”祁榭易越看自家徒弟越觉舒心,恨不得马上就将所有绝学倾囊传授。
翌日,师徒二人告别了房芓,便动身离开了清风谷。
几日后,冷泠和祁榭易站在离大夏山脚不远的小村镇里,这个小镇位于夏尚国与赫兮国东部接壤处,小镇西面是一条宽阔壮美的大河,名曰“渭河”,是两国的分界线,百年来赫兮与夏尚一直交好,国界也有天险相隔,所以此处并没有派军驻守,是个宁静祥和的小镇。大夏山脉一半在夏尚国内一半在赫兮国,渭河从山脉间的峡谷穿过,流至此处河脉渐宽,河面是一派平静,底下河床曲折缭乱,是以暗流涌动,夏尚常年雨水充沛,地下河甚多,造就了许多奇山异景,也促生了多种类的奇花异草,此次祁榭易带着冷泠来这里便是为了只生长在渭河两岸山林中的一种草药——生骨草,这种草是洗髓丹的药引,并不算难以得到,祁榭易带着冷泠停留在此两天便已采得足量。
这日,祁榭易外出喝酒留下冷泠一人在客栈休息,冷泠在房间内看了许久自清风谷内带出的医书便有些乏了,看着天色尚早,她不想上床休息便去了渭河边上散步。渭河水美鱼肥,这个季节正是渔夫撒网捕鱼的好时候,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泛着十几只小船,每只船上都能看到两到三个人,一人撒网捕鱼,剩下的人在渔夫起网时帮忙拉住,河面上来来往往着两种目的地的渔船,一种是寻找鱼群聚集区的空船,一种是满载而归的重船,冷泠在岸边看着有趣便走近了码头观看,已靠岸的渔夫们拖着一大箩筐的鱼获走上岸,偶有鲜活的肥鱼从箩筐中一跃而出,狠狠摔在泥泞路面上,鱼嘴一张一闭的,肥胖的身子在路面上扭动,引得天上盘旋的水鸟垂涎欲滴,更有一旁虎视眈眈的野狗想来浑水摸鱼,上身赤膊的渔夫有着健壮结实的深褐色身躯,只见他怒目一瞪,大声呵斥着这些无耻之辈,便吓得它们不住后退,见状他得意的露出八颗大白牙,弯腰便麻利的捞起漏网之鱼扔回箩筐中,哼着歌谣一步一步走远。
岸边热闹非凡,冷泠远远便见着有人就地清洗渔网,将渔网中缠绕的水草之类杂物清理出来,除了寻常见的水草,冷泠还见到一种颜色十分艳丽的植物,远远看着在阳光下泛着黄白之色,她十分好奇,提起裙角缓缓走近了看。那植物外形似海带,色泽光亮,周身仿佛莹润着一层光芒,十分好看。冷泠见妇人仔细将缠绕在网上植物取下,小心的不伤其一分一毫只为了完整的取下一整株,心下疑惑。
“大娘,这是何种植物,您为何要如此小心的取下来?”
正在忙碌的妇人抬头便望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容貌绝佳的少女神色清冷,眸中泛着好奇,声音清冽。她不禁笑容和善,放下手中的活计,朗声回答,“这草俺不知道叫啥名字,俺们这一带的渔民捕鱼时偶尔会从河底捞上这种草,看它颜色黄白,就叫它‘金银草’了,这草不光好看,做成菜汤也是一绝呀,吃完后人就觉得胃里暖洋洋的,疲乏一下就没了,不过就是这草得一整株的做菜,要是有破损,那做出来的菜可苦了,吃了也没效果。”
冷泠闻言更为惊奇,“那这金银草就只有渭河有吗?我从没在其他地方看到过。”
“这个俺可不清楚哦,俺这一辈子没出过镇子,不晓得其他地方是个啥样子。姑娘你长得天仙似的,没在镇子里见过你,你是不是从外头来的哦?”
“原来如此,大娘,多谢您的解答,我的确是从外面来的,跟着我师傅来这找草药。”冷泠对着和善的妇人轻声回答道。
“哦哟,俺就说嘛,你长得这么俏,肯定是大城市来的小姐!”那妇人见冷泠一直盯着金银草细看,眼光一转,“姑娘,俺看你对这个金银草很稀奇嘛,这颗俺就送给你了,你也别在脏地方待着了,小心弄脏了衣服唷。”
“初次见面,我这么好意思收下您的礼物。”冷泠略感诧异,虽然对金银草十分好奇,但也不愿分毫不取的收下东西。
“哎唷,这有什么,不就是一颗水草嘛,俺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心里欢喜,这是俺高兴送你的东西。”说罢,妇人便细细取下网中的金银草,用清水冲洗干净了,递给冷泠,冷泠见妇人热情难以推拒,便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将金银草仔细包好,又从随身的钱袋中拿出一些碎银,强硬的塞进了妇人手中。
“大娘,我收下您的礼物,这些碎银也算是我的还礼,您莫要推拒。”见冷泠脸色坚持,妇人也只好收下了碎银,嘴中仍是叨叨,“你这姑娘也太客气了,这还礼比这金银草可贵重多了。”
冷泠眸中冷色微退,摇摇头没再说些什么,向妇人道别后就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