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潭水模糊了视线,入目之处皆为无边无际又深不见底的青色,丝毫不见叶朵的身影,叶云憋着一口气,火急火燎的继续向下游去,只是任他再拼了命的游,周围的景色始终是纯粹而单调的青色,也没有要发生变化的迹象。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叶朵依然杳无踪迹,叶云的心愈发沉重,眉头几乎要挤在一起,但是在带着些许凉意的潭水刺激下,他反而慢慢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看过那么多的典籍和故事,他深深的明白,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镇静,盲目的乱冲乱撞只能是于事无补——虽然,他的双手攥的愈来愈紧,牙关亦咬的越来越死。
为了让自己再冷静一些,叶云下意识便想深吸一口气,还没张嘴就想到这里是潭水之中,便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他突然又发现,自己进入潭水良久,至今没有一丝窒息或者只是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是相当蹊跷的,要知道他迟迟无法开始修炼,所以并不可能像很多炼气士那样,用内呼吸在水下保持正常状态,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在水中的极限恐怕不会超过十息。
一念至此,叶云暂时停下了向下继续寻找,开始仔细的感受和思考如今的处境,不出所料,叶云马上就发现这里到处都透露着古怪的气息——
一来,他确实在没有进行呼吸的情况下仍然感觉状态良好,丝毫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甚至也没有感觉到水压的存在;
二来,叶朵曾说她看到一只兔子误入潭水,却立刻被丢了出来,而且失了魂一般,如今叶朵似乎被这汪潭水吸了进来且毫无踪影,而他直接跳入其中也并未被丢出或者被抽了魂;
三来,从外边看,这汪潭水实在说不上有多大,可是跳进来之后,原本的一汪潭水,却好像变成了一个无垠的青色世界,就仿佛,他跳入的不是潭水,而是一个新世界的入口;
四来,也是在外边时,他脑海中曾反复闪过莫名的念头,最后甚至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让他失魂一般直向潭边冲去,而如今,身在潭水之中,随着他沉下心去感受——
果不其然,又出现了!叶云无比清晰的感到,就在四周的某一处,在某处青色的遮挡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呼唤他寻着指引到应该到的地方。
这不是用语言在呼唤,四下依然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声音,但是他就是非常笃定,一定有什么在呼唤他,这种感觉,更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的感觉,在无声之中一点一点刻印在心魂的最深处……
此外,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带些凉意的潭水竟然逐渐变得暖烘烘的,浸泡在其中,叶云的每一个毛孔上似乎都有一只温暖的手掌在温柔的抚摸……
如果此时一切都安好,叶云恐怕早已在这种舒适和安逸之中忘乎所以了,但是现在,他始终挂念着妹妹的安危,一刻钟找不到妹妹,他便一刻钟不得安宁,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就此沉沦。
一番快速的思考分析之后,他当机立断,决定循着那神秘的呼唤去探寻呼唤的源头。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没有猜错,叶朵的消失,以及如今他看到的种种异状,绝对和这个呼唤脱不了干系,探明这呼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许就可以弄清楚叶朵的下落。
即使,即使仍然找不到叶朵,能从呼唤之中找到一些线索,也对后续的找寻有所益处。
事已至此,叶云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亦即自己一无所获,只能告知自己的老爹今天发生的一切,动用全村之力来寻找叶朵。
然而,在叶云做的最坏的打算时,事实上的最坏的可能被他本能的排除了,也就是,叶朵,可能永远找不到了……
感受着那愈发强烈的呼唤的指引,叶云向某个方向奋力游动着。
如果不是在水中,在这样的情况下,叶云的背后或许早已被冷汗浸透,但是为了找到莫名消失了的妹妹,他也只能强作镇定,将一切杂念扫除出去,专心的游向那个未知的目的地。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叶云冥冥之中感到,那个呼唤的源头,应该就在附近了,而几乎与此同时,他也一眼看到,在他不远处的前方,第一次出现了青色之外的东西。
那是一方漆黑如墨的石碑,目测比叶云要高上一截,它并未立足于潭底地面,只是静静的漂浮在水中,一动不动。
难道就是它在呼唤我?只是,这里为何有这样一方石碑?碑,乃勒石以记事,究竟是何人铸成了这方碑,又将它扔在这深不见底的潭水中?
叶云谨慎的向这方石碑一点点靠近,但直到他和这方石碑已经近在咫尺,也并未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他紧皱着眉上下前后打量了一番这方石碑,想从到上面的记载中找到些线索,并探明呼唤的来源是否是这方石碑,可出乎意料的是,这方石碑上,没有一个字!事情反而变得更奇怪了,这竟是一方无字碑!
叶云一时彻底摸不清了头脑,一只手摁着脑袋沉思起来,半晌无果后,眼看脑袋上的那只收紧的手几乎将头发拔下,烦躁之气也要翻腾而上,他突然灵光一现,伸出手朝平滑的碑面摁了上去——
嗡!
灵魂仿佛狠狠颤动了一下,一道温和而淳厚的男声在叶云心魂最深处缓缓响起:
“天地不和,乾坤抉起,日月昏暗,混沌欲崩,万千神魔陨于神圣战场,当是时,师尊以圣者之躯,湮没元神,破碎青云,甘承轮回之业果,挽混沌于将倾。”
“师尊身陨之后,吾借一方之主之威,穷尽毕生之力,意欲寻得青云之残片,重现圣剑光辉,传承师尊遗志,然剑分五截,吾终寻得其中之一,后再无所获。”
“于是吾创八卦以衍乾坤之机,欲窥混沌之迹,苦苦千年,重伤元神,大损修为,只窥得十字玄机:青云欲重现,静候有缘人。盖吾终于此无缘耳。”
“故吾循卦象之指引,封青云残剑于此,惟愿有缘者某日寻得,且早日重现青云圣光。”
“乾坤周知,青云剑有吟魄与离魂之能,有缘者若闻得此魂音,必已历经离魂之劫而安然,真乃有缘者也!如何折服圣剑,且看君之造化。”
“若得圣剑认可,君自此为圣剑之主,当以继承师尊遗志为平生志向,此当切记,此后若有不可解之危局,亦可至青帝城伏羲宫寻吾,若未寻吾,某时某地,吾自当现身相见。”
“若认可不成,君终非有缘者,以青云离魂之能,此段印记,烟消云散,于身无害,略知即可,无需在意,且不提。”
“伏羲氏记于圣恩代。”
魂音戛然而止,但这短短的几乎话,却在叶云心里掀起了久久无法停止惊涛骇浪。
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些话,但是有一点他听的明明白白——这汪潭水中,藏着一把断剑!虽然是断剑,但是它曾经却是一把有着他无法想象的辉煌的“圣剑”!
这不禁让他浮想联翩——如若自己得到了这把剑,或许,自己就有了开始修炼的可能……
就算不能得到它,只是从叶朵的失踪和它几乎一定有关系这一点来说,叶云也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它,可是,这道声音从头到尾也没有提到,所谓的“青云剑”,到底在哪里,只是说能否折服圣剑,要靠所谓的造化……
叶云不想要什么造化,也根本不在乎什么“圣剑之主”的名头,他只是想知道,妹妹到底去了哪儿,当然,如果找到妹妹的同时,还能解决自己的一直以来的大难题,自然是更好不过,可是,剑在哪儿?如果根本没有见到它,又该怎么去了解自己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叶云并没有就此气馁,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道声音说的这么简单——
根据这段声音中透露的信息和之前叶朵的所见可以隐约猜到,这方潭水并不会无故伤害任何生灵,最多也只是动用所谓“离魂”的能力,那么,叶朵的消失究竟是怎么回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情况也极其诡异——如果失了魂一般的状态还能用离魂来解释,那么那个挥之不去的被呼唤的感觉呢?即使是在那道声音里,也丝毫没有提起这种感觉的存在。
这样看来,那个感觉应该是直接来自于那把剑了,而一把能发出呼唤并把他一路引到此处的剑,极有可能是一把有灵的剑。
这种有灵的器物,叶云曾在书中看到过简单的介绍,但是并未在现实里真正见过,所以他无法确定它的灵智究竟能到什么程度,也就完全无法揣度它意欲何为。
难道说,我就是那道声音所说的有缘人?
叶云如此思忖着,又很快自嘲的一笑,自己这种未入修途、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有什么资格成为圣剑的有缘者?
这种呼唤,更像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它需要或者渴求的东西?可是,自己身上能有什么如此一把剑所需要的东西呢?
茫茫的青色之中,叶云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重新感受了一下,发现呼唤的感觉已经很弱了,大概那把剑就只是要把他带到石碑这里。
于是叶云便立在了那里,安静地等候着什么——既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决定干脆顺势而为,毕竟他是跟着它的的呼唤和指引到了这里,它必然是有所目的的,他就不相信这把剑会一直不现身。
“你……叫什么?”
正如叶云所料,一道完全不同于之前的男声的女声蓦然响起,并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似乎整个潭水中都在回荡着这声音。
只是叶云完全没有想到,这道声音,除了没有一丝感情气息的冰寒之外,竟然还有……一丝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