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微弱的剑鸣声在耳边回荡着，叶云迷蒙的睁开眼睛，周围是茫茫无际的青色世界，潭水已经不再疯狂的翻涌。
叶云呆然的在水中浮着，各种纷乱的记忆怒涛般冲进了他的脑海，让他一时缓不过神来。
妹妹，碎空剑，青空罩，青色潭水，石碑，剑灵，伏羲，飞诞鸟，消逝的世界……
半晌之后，叶云终于捋清了所有的记忆，而此时，回荡良久的剑鸣声也终于完全息下。
只是，在多出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记忆之后，叶云已经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他而言，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已经完全模糊了，他不知道，如今眼前的这个世界，是否会在片刻之后蓦然褪色，也开始怀疑，自己脑海中所有的记忆，是否全都是一种虚妄的构造……
“云……青儿？”叶云略带犹疑的唤道。
“嗯。”一声冷淡的回应。
叶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
“你……叫……叶云？”剑灵云青儿主动开口问道。
这废话一般的问题让叶云很是摸不着头脑，他刚想说是，但是忽然又觉得好像真的不能太肯定，万一自己的记忆真的只是设计之后的产物，自己也只是一个吊线木偶般的人物，那自己到底是谁，还真的难以确定。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云谨慎的问道。
“没……什么……我……你……奇怪……”云青儿道。
“也许……也许我是吧。”叶云只能这么说。
在今天之前，或者说来到这汪潭水之前，一切记忆应该都是正常的……
也不对，记忆的分叉似乎在早上便已经开始……
有一段记忆里，我和叶朵似乎是在白天来到了这汪潭水，而叶朵，主动跳了进去……
可是我又记得，叶朵亲口说，我们一起跳了进去……
那只本不应该出现的飞诞鸟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还看到叶朵呆站在潭边，结果抓了一个空……
所以，叶朵到底在哪儿……
对了，碎空剑……它到底是谁的……
我到底有没有开始修炼……
我到底是不是叶云……
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还是说，正像我怀疑的，这些全部都是虚幻的……
那我……到底是谁？
记忆中的一幕一幕快速在脑海中闪过，这些记忆像一根根的麻绳一般，混乱的交缠在一起，让人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解开……
叶云的大脑开始飞快运转了起来，他试图从重重迷雾之间抓到什么真实的东西，找到解开麻绳的关键。
思索之中，叶云下意识摸了摸背后，发现并没有剑袋，再感受一番丹田，也是一如既往的空空荡荡，没有丝毫的乾气波动。
暂且不论事实究竟如何，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有些记忆明显是互相冲突的，也对不上如今的情况，这绝对这是有猫腻的，而且，这些互相冲突的记忆，更像是一些零散的画面，在自己被剑鸣震乱心魂之后忽然的出现在脑海中。
“你……是不是有给人植入记忆的能力？”叶云沉声道。
“我……没……”云青儿否认了叶云的猜测。
叶云面色凝重，这是他觉得最有可能的解释了，没想到立刻便被剑灵否决。
“难道……你有制造幻境的能力？”
叶云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可能，但是他并不认为那些画面是幻象能有的效果。
因为，那些画面虽然零散和莫名其妙，但却在他的脑海中如此真实的存在着，和其他所有的记忆都没有任何差别，更让他发自本能的觉得，这些就是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所以他才无法分清，何为真实，何为虚幻。
而在叶云的认知中，只要是幻境，必然是有破绽的，不可能在脱离之后还让人感觉幻境中的经历是真实发生了的事情。
如果那只是幻境，他不得不怀疑，自己也许从出生开始，一直都活在所谓的幻境中。
相比之下，他宁愿相信，是剑灵或者其他什么人伪造了这些记忆，直接印在了自己的脑海和心魂之中，才能轻易达到这种以假乱真的效果，让自己根本无法进行区分，只能怀疑整个记忆来源的真实性。
所以，他下意识就把幻境的可能排除了，然而此时，似乎也没有其他什么解释了。
“幻……可……以……我……不能……造……”云青儿道。
“你说什么？不用说这么多，你只要告诉我，你有没有让我看到幻象的能力？”
听到云青儿好像肯定了这种说法，叶云十分惊疑——看起来，自己直接排除的那一个，才是正确答案。
“有。”
“这么说，我脑海中多出的这些记忆，甚至现在我眼前这一切，都只是你创造的幻境？”
“不……知道……我……不能……控……”
云青儿的话含糊不清，但叶云至少知道了，她确实有让自己看到幻象的能力，虽然此时的她，应该无法控制这种能力……
真的只是幻境吗……
也许是真的吧……毕竟是伏羲留在此处的剑，本来就是远远超出自己的认知范畴的事物，她能创造出一个和真实世界一般无二的幻境，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拿自己这点见识去衡量这样一把剑，反而显得非常愚蠢……
想到这里，叶云也就接受了这种可能。
“那，在你开始呼唤我之后，我有没有可能看到一些幻境？”叶云继续问道。
“有。”云青儿道。
这个回答让叶云的心又下沉了几分——不管是被植入了记忆，还是陷入了幻境，似乎都不是什么让人感到愉快的经历。
“那我看到的，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或者说，我现在就是在你的幻境里？”叶云道。
“我……不……知道……不……”
叶云嘴角勾出一抹苦涩，他甚至有些想让云青儿给自己创造一个幻境，让自己从梦中醒来，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迷梦，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这当然是不现实的，他也只是随便一想，他如今最关心的还是，叶朵究竟在哪里……
幻境……被扔出来……失魂……
一道灵光瞬间闪过，叶云闪电般抓到了它，没有让它溜走。
在肯定了幻象的存在之后，再结合那些画面中的种种，一些之前想不通的事情，此时似乎也很好理解了。
“在我进入潭水前，你呼唤了我，虽然你说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呼唤我，但是有没有可能，在你呼唤我的时候，我陷入了你的幻境。”
“有。”
“这么说，当时叶朵的忽然消失，极有可能只是我看到的幻象……”
“而在叶朵眼里，我忽然发疯一样跳进了潭水里，她一定会跟着跳进来寻我，但是她没有感到你的呼唤，很有可能被你直接扔了出去，还会像失了魂一样……所谓的“离魂”……”
自言自语的念叨到最后，叶云几乎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像一支箭一样径直向上窜了出去——如果他没有猜错，叶朵现在应该就在潭边，和他记忆中的那段画面，很可能一模一样……那段画面，相比于幻象，更像是一种，预演……
“你……不能……走……”
一股轻柔而无法抗拒的气息迎面扑来，像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挡住了叶云前进的道路。
“你干什么！”叶云怒吼道。
找到妹妹的希望近在眼前，他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你……带上……我……”
云青儿无比冰寒的声音，却说着请求般的语句。
“你说什么？”
叶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或者再次陷入了剑灵的幻境里。
“带……上……我……”
云青儿的声音虽然磕磕巴巴，但是这次叶云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一个字。
然而，叶云非但没有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反而松了一口气一样，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我是又陷在你的幻境里了……”叶云轻声说道，“难道说，我已经陷在了幻境里，永远无法逃出去了？”
叶云没有听到云青儿的回答，但是他却感觉，自己的灵魂忽然和什么东西形成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应，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不知从何时开始，在自己视线的余光里，一团并不强烈的青光从自己脚下深不见底的潭水中缓缓升了上来，此时和自己已经只有咫尺之遥。
叶云的眉头猛的一跳，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他并未有所动作，浮在那里静静注视着这团青光，看它想要做什么。
青光一点一点升到了叶云面前，那种与什么形成了感应的感觉，也一点一点变得更真切。
铮！
一声清脆的剑鸣，青光散去，露出了一把断剑的身影。
然而，与其说这是一把断剑，不如说它是一个剑柄——一个普普通通、看不出有多精致的剑柄，唯一的特点，便是剑柄左右分成了两种纯粹的颜色，左边白，右边黑。
剑柄之上，只有一小截青色剑身，整个剑身没有一丝光彩，就像是一截从远古传下来、已经历经无数岁月的青色碎石，满是沧桑之意，如果全神贯注的仔细看去，还能看出这碎石上几片已经近乎磨去的云形花纹。
看着眼前的断剑，叶云心中不由自主的蹦出了一个名字：青云剑。而直接面对着这这把剑，他也已经能确定，那种感应，就是来自它。
“带……我……走……”
剑身微微抖动，云青儿的声音从剑中传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