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对他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实在不爽至极，想着反正他不是自己的直属上司，就算她顶嘴了，也顶多让苏明敏说两句而已，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便倏地起身，“晓晓是第一次接触这些，而且她到公司的时间也不比你长多少，哪能一天就琢磨出来的。”
“更何况，晓晓还要把运营号的推文先弄出来，然后才能做这些，你还非得要求她下班前给你，你这样是不是太过为难人了？”
“在其位，谋其职。”闫涵冷着脸瞪她，随后扫向萧晓晓，“怎么？这就不想写了？”
“......没有。”萧晓晓摇头，“我会改好的，但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改好了发到我邮箱。”闫涵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抬头时注意到崔玉刚打印好还没来得及装订的方案，他稍留意地看了上面摊开的几页，不由得挑眉，终于理解为什么苏明敏昨天不肯放人，这崔玉的策划能力确实不错。
这样想着，他收回视线，落到萧晓晓那份被自己撕了的方案，说道：“你的方案就和百度文库里免费的那些一样，中规中矩，毫无亮点，更无价值可言。”
“你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分了？晓晓是第一次......”
“萧晓晓，不要以为自己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就可以成为你工作不努力不上进的理由。”闫涵根本不听崔玉说的，自顾自地对萧晓晓如是说。
他这话一出，崔玉也不敢多话了，再说下去，还不定闫涵又拿她说的什么话去指责萧晓晓了。
萧晓晓心中不服，可对方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是以只好闷头应声，“谢谢涵哥指导，我会努力的。”
“蠢的人怎么努力都没有用。”闫涵漠然地转过身，直往大门走，过了一会儿，轻飘飘地飘来一句：“但愿你不是蠢人。”
崔玉和萧晓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崔玉的叹是因为同情萧晓晓摊上了这么一个上司，这本来不该她承受的，却因旁人而被迫接受这样的工作调动。
萧晓晓的叹则是因为担心自己改好方案后时间太晚，让叶司南空等自己。
这两声叹息声落下，倒将仅剩她们两人在的外间办公室显得暗沉沉的。
“小玉，你要是忙完了就先回去吧，不用陪我一起加班的。”萧晓晓见崔玉已经装订好方案，却一直不走，心间微暖。
崔玉不爱表露情感，叉着腰，把背包挎到肩上，说：“谁说我要陪你加班了？我这是稍作休息，马上就走了。”
“嗯嗯，那你快走吧。”
“对了，你晚上不是有约吗？这会儿还不走呢？”
“我刚给他发过信息了，约改天，不过他还没回我信息，可能也是在忙。”萧晓晓按下解锁，见聊天窗口仍旧没有新的消息发来，心底略略不安，不知叶司南是否因自己的临时爽约而不高兴了。
崔玉见她情绪低落，宽慰了几句就走了。
偌大的办公室，虽灯火通明，外间却只剩下萧晓晓一人了。
始终没有动静的手机让她心生不安，她对着键盘敲了一通又删掉，终是不放心地拨通叶司南的电话，刚一接通信号，公司大门外一阵铃声由远而近地传来，随后门铃响起。
萧晓晓奇怪地回头，起身，朝前台处走了几步，就见叶司南站在玻璃门外，拿着手机冲她笑了笑，笑容温煦如春。
她愣了几秒，直到耳边的手机铃声停了才回过神，小跑着过去把门打开，不等叶司南开口，便问道：“你怎么来了？我给你发信息说了吃饭改期的。”
“嗯，我看到了。”叶司南进门，径自走到她刚才拐弯的地方，“我也是刚回到公司。”
萧晓晓跟过去，见他手里还提着电脑包，“你是刚从工地回来吗？”
“嗯。”他微微颔首，在一行行的办公桌扫了一大圈，目光落在彩色含羞草的小盆栽上，尔后也不问萧晓晓，自个人走了过去，拉开旁边办公椅坐下，捧起盆栽说：“你这盆草养得不错。”
见他如此精准地找到自己的办公桌，萧晓晓诧异了，站在旁边定定地看他把玩含羞草。
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拨了一下，含羞草的叶片快速地合拢、紧闭，叶司南静静地端详了一会儿，轻叹道：“还挺像......”
“什么挺像？”萧晓晓不明其意，弯下腰凑近。
叶司南侧过头与她对视，两人的距离一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靠近，独她所有的芳香就像是在鼻间萦绕一样，让他不由得为之失神。
澄净明眸好奇地睁着，不过一瞬，白皙圆润的脸颊飞上两片红云，萧晓晓猛地直起身，右手食指微弓起摸了摸鼻尖，尴尬地移开视线，嗫嚅开口：“那个，现在已经挺晚的了，我还没完事儿，看来今晚是真的没办法请你吃饭了。”
“没关系，点两份外卖也行，我不挑。”叶司南放下盆栽，仰起头，勾唇轻笑，“我今天也要加班赶图纸，正好可以蹭你们公司的电费和网络，希望你们老板不会介意才是。”
萧晓晓闻言，连忙拍着胸脯说道：“没事，这电费和网费我请你。”
“好，晓晓同学确实很大方。”
“当然咯。”
叶司南见她已不复方才的娇羞和赧然，无声地勾了勾唇，从电脑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和资料册，余光中注意到萧晓晓还在看着自己，不解地抬头，还没有开口问她，她却已经着急地坐了下去，对着电脑一阵猛敲键盘。
他无奈地挑了挑眉，坐在和萧晓晓相邻的办公桌真正地画起设计图纸。
窗外不时传来马路上来往车辆的喇叭声和刹车声，萧晓晓一开始还因旁边坐着个叶司南而心不在焉，过了没多久，叶司南认真工作的态度仿佛具有传染性似地，连带着她也渐渐专心致志地改起方案来了。
可她一遍一遍地检查修改，改来改去也觉得跟自己前四份方案并无太大差别，要是把这样一份方案传给闫涵，肯定又要挨骂了。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身边的男人突然靠了过来。
“怎么又删了？”
叶司南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视线在萧晓晓的电脑屏幕上逗留了半分钟后，移到她刚才用余光瞟的办公桌一角，修长的手臂一探，把那四份被批得一无是处的方案拿到手里。
萧晓晓没来得及叫停，只得低着头，解释道：“这是我第一次写，主策说写得太垃圾了，让我改了好几次，可我改来改去，也还是老样子。”
她的方案空有框架，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也不怪闫涵嫌弃她的方案，连她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要跟网上文库里的收费案例比起来，她是半分都比不过。
叶司南察觉到她的颓败，目光柔和地把东西放下，柔声问：“介不介意我提几点？”
“有大神指导，那必须是求之不得的呀！”萧晓晓一听，连忙抱拳拜托。
“我对你们公司做的活动项目不了解，也不能完全表述正确，只能单纯从方案来讲。”
她用力地点点头，“嗯嗯，没关系，求大神指教！”
叶司南被她虔诚好学的神情逗得轻笑一声，伸出手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按了一下，随后在她茫然的视线中恢复平和严肃的神色，娓娓说道：“你的方案里想要表达的内容太多，也太宽泛。”
“任何一场活动理应围绕着一个主旨展开，你在方案里提到所有项目各有其特点和目标，却并没有把它们的特色归纳综合，而是各自单独开来地进行阐述，让人看着像是在看一份事事详尽的说明书，而不是活动的策划案。”
“也因此，看起来繁琐、杂乱无章，看不到亮点和特色，很难吸引人。”
“......你这里策划的活动对象拟向是多大年龄的孩子？是儿童还是青少年？这里需要有明确的界限，这两个群体在体能和智力等多个方面都是存在很大差距的，你所设置的活动项目里，理应有这方面的提及，不应该太过笼统地把所有想到的全都列在上面。”
“每一个项目的目标、操作、适用范围等等，有相似的，也有不同的，先分类再统合，把它们放进方案时，点出最能体现活动主旨和出发点的一项......”
他说了很多大方向和细节，把那些闫涵没有明着讲出来的问题，以及萧晓晓一直没明白过来的问题全讲出来了。
萧晓晓听得很认真，笔记也记得仔细，一直到叶司南说完了，她还在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认真细致地记录他说过的东西。
“字写得不错。”他凑过去，饶有兴致地端量起萧晓晓的笔记。
萧晓晓赶忙把笔记抱到胸前，干笑道：“呵呵，马马虎虎，马马虎虎......”
“不过，你一个建筑设计师，怎么对写策划案的事情也这么清楚？”
